第119章 ,營中
蒼澤策馬狂奔,腦中不斷回響著下午自陌白院中偷聽到的談話:“李寂如今會在黑川府,有勞寧兄跑一趟,將此人除去。”
隻要一想到李寂會遭遇邢寧的刺殺,蒼澤便心急如焚,不禁緊了緊手中的馬韁,嘴裏催促道:“駕,駕。”無論如何,他一定要趕在邢寧之前,找到李寂。
蒼澤一路疾馳,披星戴月餐風露宿,焦急之心難以言表。此時,身在軍營之中的李寂和紀皓也在煎熬中度日如年。
紀皓鼻上係著手巾,穿著一件普通兵丁的紅衣,披著掛甲,一邊往馬槽中添草料,一邊對正在棚子裏清理馬糞的李寂道:“小爺算是看明白了,錢勝這廝心眼針尖兒大,這是在變著法兒報仇呢。不但遠遠打發我們來馬場幹活,而且三天兩頭地跑來奚落我們,這是瞅著小爺是個守軍規聽軍令的好士兵,暗戳戳地教訓咱倆呢。”
李寂恨恨地將鼻子上的手巾係得更緊一些,生怕突然散了,這裏的臭味能把自己一下子給熏死過去。紀皓打小的臭脾氣,對吃的挑剔不說,髒的臭的更是不能忍,說到底就是臭美得很。如今真讓他臭轟轟的在棚子中清理馬糞,他定能一把將錢勝的臉懟到糞堆裏去。李寂深知紀皓的性子,為了不徒增是非,隻好自己親自上了。
想他一個錦衣玉食的世子,又豈會幹這種活兒。但很明顯,人被逼急了,沒有不會的。
李寂用袖口掩在自己的口鼻上,謝了紀皓一眼,道:“早警告過你軍中沒有好日子,還偏不信,以為報上名姓就會有人好吃好喝地待你?別忘了,這裏可是黑川關,不是紀家軍。紀小公子的名號在這裏沒啥用。”
紀皓不服氣地囔囔道:“我也就罷了,堂堂齊王世子的名號,難道也不好用?”
李寂因為在棚子中,馬糞臭得直撲鼻子,他幹脆將手中的耙子一扔,走出馬棚猛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才道:“父王治軍嚴厲,從不偏私,曹易是個死腦筋,以為父王叫我入軍中是為了磨煉我,自然不會對我多加照顧。錢勝知曉我們武功在他之上,他安排我們負責馬場,是不想我們在前哨有機會出人頭地。曹易即便有心照顧,最多也不過是過問幾句,錢勝不能明著折騰我們,叫我們惡心幾日還是很容易的。”
紀皓將手上的草料兜子放地上一扔,摘下鼻上的手巾,又“呸”了一口,才道:“那小爺豈不是還得繼續惡心下去?娘的,這招夠損的。”
李寂走到馬場門口,將麵巾摘下,擦了擦手,方用手遮在眉上往營中眺望:“這倒不見得。這幾日營中頻繁調動隊伍,錢勝也有幾日不來這裏落井下石了,怕是出了什麽事情。”
李寂眼睛微微眯著,一臉肅然,倒叫紀皓覺出幾分危機來。
紀皓道:“難道是抓捕黑川關的奸細出了什麽意外?”
李寂本還想說什麽,突見不遠處有一匹馬朝他們奔來,李寂忙推了一把紀皓,道:“去,將我們的馬牽來,這會兒怕是真的出事了。”
紀皓定睛一看,見是一個士兵騎馬奔來,便知曉事態嚴重,頓時便往馬棚跑去。
待一人一騎靠近,李寂才上去一把拉住馬韁,看清士兵的臉,忙問道:“何事這麽急?”
這個士兵正是曹易帳前的衛兵張先。張先一臉狼狽,滾下馬來,抱拳跪在地上,對李寂道:“曹將軍在黑川關遇到桓涼遊勇的埋伏,受了重傷,此時正在帳中,請公子速速隨我前去。”
張先話音剛落,紀皓已將馬牽來。李寂牽過自己的馬,翻身一躍,人已落在馬上,對張先道:“你且在這裏休息片刻,我先行一步。”
張先虛弱地點點頭,十分感激。此次黑川關清除細作行動,他也在其列,此時身上帶著傷,急著傳送曹易的命令,來不及處理,跑了這一路,已是力竭。但張先不敢在此久留。休息片刻後,便也跟在後麵往營地而去。
李寂與紀皓快馬疾馳,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到了營中,此時守在帳外的錢勝也沒有去攔他們。
李寂一進帳中,便見大夫在給曹易拔劍。此時,他已從錢勝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經過。
此次行動本是機密,誰知在圍殺細作之時,竟遭遇了一股桓涼遊勇的襲擊。那些人武功高強,竟將他們一隊人殺傷許多,曹易一時不查,被一支暗箭射穿鎖骨,所幸傷勢不重。但主將受傷,士氣大亂,定是要有一個地位在他之上的人出來,才能穩固軍心的。曹易這才想到了他。
此時錢勝也知自己這段時間做的過分,深怕李寂他們尋自己的麻煩,便不敢跟進去。
曹易衣襟半敞,雙拳緊握,牙關緊咬,雙眼緊閉,額頭細汗如雨。大夫手腳利索,猛一使力,已將箭抽出。
曹易悶哼一聲,手捂向傷處,這才睜眼看向大夫手中的箭,罵道:“這群蠻人,使起手段來,倒是叫人防不勝防。”
曹易揮手讓大夫下去,這才看到帳門處的李寂,曹易忙上前施禮,李寂一把扶住:“曹將軍莫要多禮。坐下說。”
曹易也不推遲,在凳子上坐下,才道:“多謝世子。叫世子見笑了。”
李寂忙道:“曹將軍言重了。”
曹易歎了一口氣,道:“原本有了世子的計謀,將黑川關的細作一舉拿下輕而易舉,誰知待我們到的時候,竟發現那家羊肉館已經關門了。曹某一時失去了方向,便留在那裏細細探查,查了許久,果然發現了一些端倪。”
曹易歇了一口氣,繼續道:“孤雲峰山腳下有一處隘口,是村民進山打獵時出入所用,當時已經派了重兵把守,那些桓涼遊勇不知怎麽發現了那裏,時時騷擾我們的邊防。我料想此處必定就是桓涼探子進出黑川關的地方。於是,我便領著一隊人馬親自前去查看,誰知就遇到了那些人的埋伏。”
李寂聞言,皺眉道:“看來,曹將軍的行蹤早已落入他們的耳目。隘口這處隻怕就是他們拋出來的誘餌。”
曹易點點頭,道:“沒錯。那隘口不過是一個能容許三五人出入的峽關,那些桓涼人萬不會將此處當作是入關之徑。且我們重兵把守,絲毫不鬆懈,料想他們也是沒有辦法的。現在唯一擔心的是,若桓涼真要大軍進犯,那些細作定會在城中有所動作,到時候,一旦有所不查,定會首尾難顧。”
李寂點點頭,道:“曹將軍,若是你放心,可將此事交於我們二人,再派些擅長偷襲刺探的人給我,不出三日,我定將他們挖出來。”
曹易聞言,甚感欣慰,頓時叫好:“好好好,世子和公子武藝高強,有你們相助,定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曹易說完,便吩咐衛兵去尋錢勝。錢勝就在帳外,聞言進來。
曹易指著李寂和紀皓,對錢勝道:“這是齊王世子和紀小公子,黑川關細作之事,他們知道的最多。你從斥候營中調派二十個好手給他們,務必襄助世子拿下那些細作。”
“是。”錢勝不情不願地領命,看得紀皓一陣悶笑。
“風水輪流轉,古人誠不欺我。”紀皓笑著悄悄對李寂道,李寂忍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