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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陌白

  前腳出了侯揚的院子,後腳蒼澤便與祈婉告別,去前院看望陌白。


  用了幾次雪蓮之後,陌白的內力漸漸又能凝聚起來。為此,陌白一改之前的頹廢,在院中練起招式來。


  蒼澤進去的時候,陌白正調息完畢,此時他的額上布滿薄汗,麵色卻較前幾天紅潤了許多。


  陌白一見蒼澤進來,便招呼著蒼澤與自己進房。


  兩人在堂中坐下。


  蒼澤剛想問陌白的近況,陌白已經開口說道:“原本還以為此生無望,想不到百年雪蓮還有這等功效。小澤,師父要謝謝你。”


  蒼澤搖搖頭,在蒼澤麵前跪下,語帶哽咽地道:“師父身負重傷,徒兒卻不在身邊,已是不孝。徒兒明知師父為誰所傷,卻不能替師父報仇,是徒兒沒用。”


  陌白起身將蒼澤扶起,將他按坐在原來的位置上,對蒼澤道:“師父與李曠有些私怨,這事本不該瞞你。隻是師父沒料到你會遇到他的兒子李寂,且與他結拜成了兄弟。是師父讓你為難了。”


  蒼澤忙回道:“不,師父,是徒兒讓你為難了。以你的武功,李寂怎能傷你至此?定是師父念著他與徒兒的交情,對他沒有堤防。”


  陌白笑著摸摸蒼澤的頭,道:“是師父自己不小心,不怪他。”


  蒼澤聞言,撲進陌白的懷裏大哭起來,像是要將自己心中無法與人言說的擔憂和委屈都哭出來似的,嚎啕大哭。


  陌白一時愣住了。這還是蒼澤第二次在自己的懷裏痛哭流涕,第一次遠在六年之前。


  那一年,蒼澤九歲。陌白去接蒼澤的時候,蒼澤正在陳瑤懷中哭著說不要離開阿娘。陳瑤狠著心將蒼澤塞進他的懷裏,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陌白就這樣懷抱著啼哭的蒼澤,將他一路抱出了雲溪國。


  從雲溪國到白山,足足走了一個月,蒼澤便哭了一個月。一直到了白山上,蒼澤才止住了哭。也不知道是不是哭得多了,突然開了竅,之後的六年裏,陌白再也沒有聽到過蒼澤的哭聲。即便是剛開始練武,每日被逼著蹲馬步,也從不叫苦叫累。


  陌白還以為蒼澤的眼淚已在那時流盡了,如今再次見到他如孩子一般大哭的模樣,不禁有些失神。


  陌白開始懷疑起自己的決定——瞞著他,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陌白想到自己為了繼續隱瞞蒼澤,與陳平做交易,替陳平刺殺李曠,因此導致了蒼澤與李寂的決裂,不禁有些後悔。


  蒼澤所殺的第一人與自己有關,蒼澤失去的第一個朋友也與自己有關,陌白竟覺得有些愧對蒼澤。


  陌白聽著蒼澤一聲聲的哭泣,撫摸著懷中這個少年的發束,輕聲道:“好了,別哭了,已經是大人了,還哭,也不覺著羞人。”


  蒼澤聞言,抽抽噎噎了一會兒方才止住,低啞地道:“師父從未出過這樣的事情,這些年師父去哪,我都是放心的,隻因我知道師父武功高強,不會遇到危險。之前隻是聽祈戎說起師父的傷勢,不曾親眼見著,如今知曉師父如此凶險,怎能叫我不後怕?”


  陌白拍拍蒼澤的頭,道:“好,你有理,那你還要不要繼續哭了?”


  蒼澤扭過頭去,不讓陌白的手落在自己的頭上,以此抗議陌白的話。


  陌白收回自己落空的手,笑了笑,道:“好,師父知道你擔驚受怕了,不笑你。不過你這神經是不是太長了,這會兒再來師父麵前哭,也太遲了吧。”


  蒼澤抬起袖子,狠狠將自己眼下的淚痕擦淨,才瞪向陌白,道:“徒兒一到這裏就轉身上了千仞峰,下了山好好睡了一覺才有精力來哭一場的。您還笑話我!”


  陌白攤開自己的手,在蒼澤麵前轉了個圈,道:“你現在看到了,師父沒事了,可以放心了吧?”


  蒼澤噘著嘴道:“自然,我就是不相信師父,也得相信那株百年雪蓮。”


  “這是想讓師父再謝你一次?”


  蒼澤忙滿臉端笑,推辭道:“沒有,就是看師父精神好了很多,心裏高興。”


  陌白不知道的是,當初蒼澤剛到東城,就已遠遠地見過他。那時陌白沉浸在失去功力的痛苦中,並沒有注意到。這才有了後來蒼澤冒險上千仞峰尋雪蓮的事情。


  蒼澤在陌白這裏吃了中飯才走的。蒼澤一走,陌白便覺著心裏有一些不安。


  他差人去找陳平。此時陳平並未住在城主府裏,而是住在城中的一個院子裏。


  日上中天,院中有一株杏樹,杏樹下是一張石桌並幾個石凳。石凳上有兩人對麵而坐,中間正是一個棋局。


  其中一人一頭白發束在身後,一身銀絲錦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此人正是邢寧。


  邢寧將一顆黑子落在棋局總,對陳平道:“本有一步登天的機會,為何自毀台階?”


  陳平接著落了一顆白子,道:“我與桓涼王合作,隻因熊成傑自遙遠的東方帶來了一種足可摧毀黑川關的武器。若非桓涼國出了此人,我斷不會與蠻夷合作。隻是,現在的情況有變。”


  邢寧撚著手中的棋子,道:“變的是什麽?”


  陳平抬起頭,看著邢寧,幽幽地道:“我並非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狂徒,桓涼王野心不小,他若真入了中原,未必不會將我們雲溪國吞下。驅狼吞虎,難保不會遭餓狼反撲。我們雲溪國本就是一個與世無爭的小國,隻想偏安一隅,不想多生事端。”


  邢寧臉色凝重地在棋盤上落下一子,道:“狼到了門口,還能趕走嗎?”


  陳平接著也落了一子,笑道:“隻要這門沒開,狼就進不來。”


  邢寧不解地道:“你因何突然改變主意?”


  陳平看著邢寧,站起身,背手立於銀杏樹下,看著泛黃的樹葉飄落,在風中飛舞。陳平伸出手,將落葉接住,撚在指間把玩:“寧兄,我素來以為自己聰慧機敏過人,所料所行之事皆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卻沒想到自己走的每一步,也在別人的計謀當中。”


  邢寧聞言,大吃一驚,起身問道:“是誰?”


  陳平轉身看著邢寧,眼神如刀鋒一樣尖利。陳平指間那片黃葉瞬間被捏成碎末。


  邢寧不確定地吐出兩字:“李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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