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李賓白

  臨近酉時，重花樓又是一番熱鬧景象。隻見重花樓彩燈高掛，門口的小童也忙不迭地招攬著過往的客商。一些衣著華麗的富家公子便成了重花樓最受歡迎的客人。


  李寂與紀皓站在重花樓對麵的街上，紀皓指著重花樓，問道：“你不會告訴我，李賓白在裏麵吧？”


  李寂白了紀皓一眼，道：“你以為人人都是你嗎？隻會想到在花樓藏身。”


  紀皓道：“那你帶我來這裏幹嘛？”


  李寂指向重花樓大門外的台階，道：“你看那裏。”


  紀皓聞言，看向大門左側的台階，隻見那裏坐著一個人。那人雙眼緊閉滿臉髒汙，頭發披散著，衣裳破破爛爛的，左手如鷹爪一般蜷縮著，微微顫抖，似有殘疾。那人的麵前擺著一隻破碗，每當有人朝碗中扔進去一個銅板時，那人便朝人不住地點頭道謝，聲音低啞難聽，好像是一把鈍鋸子鋸木頭發出的聲音。


  此人儼然是一個乞丐。


  紀皓指著乞丐，道：“你不過想說那個乞丐就是李賓白吧？說什麽笑話，李賓白是誰？他可是齊王的侍衛首領。有什麽活需要他親自出手，還將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李寂“啪”的一聲，打開折扇輕搖，也不說話。紀皓一見李寂這種表情，頓時明白他不是在開玩笑。


  “不是，小爺怎麽也沒有想到李賓白竟是這種偽裝。”紀皓道。


  李寂淡淡地道：“你知道我為何覺得父王很厲害嗎？”


  紀皓道：“齊王的厲害，誰都知道，戰神可不是誰都能當的。”


  李寂認真地看著紀皓，道：“皓子，你錯了。你並不了解他。父王的厲害在於，他身邊什麽人都有，像李賓白、管鵬、李隗，他們看似沒什麽很厲害的地方，但他們有一點別人是做不到的。”


  紀皓好奇地道：“是什麽？”


  李寂轉過頭，看向對麵的李賓白，道：“是忠，他們隻對父王死忠。父王最厲害的地方，在於身邊人的忠。一個忠誠的士兵遠比不忠的將軍還要頂用。”


  紀皓摸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沉默了一盞茶的時間，看向李賓白，問道：“我們不過去嗎？”


  李寂搖搖頭：“看這樣子，李賓白應該是在等什麽人。我們過去那邊坐坐吧。”李寂說著指向一旁的麵攤。


  紀皓一聽，忙跑過坐下，笑道：“正好，小爺餓了。”說著招呼道：“店家，來兩碗麵。”


  李寂慢條斯理地在紀皓麵前坐下，眼睛卻一刻不離對麵的人。


  李賓白早就察覺到有人在看著自己，他微微眯著眼睛，看向目光來處。是他們。李賓白心中一動，有些吃驚。


  李賓白並不認識兩人，卻與兩人有一麵之緣。前夜兩人出現在重花樓的時候，他也在這裏。隻是沒想到此時兩人竟對自己有了興趣。


  李賓白頓時有些焦躁。他潛伏在黑川府多日，已悄悄鏟除了幾個桓涼的探子，今夜便有一個，若是不出所料，此人會在酉時出現。


  李賓白早已有所計劃，隻待那人出現，自己便能悄無聲息地將人殺死。


  但是現在，他不得不改變自己的計劃。


  想到這裏，李賓白單手支起自己的身體，顫顫巍巍地撿起破碗，欲往重花樓東麵而去。


  李賓白慢慢地朝東麵的一條小巷而去，他的速度極慢，就像是真正行動不便的人一樣。


  李寂見狀，脫口而出：“糟了。”


  紀皓正往嘴裏嘩啦著麵條，一聽這話，咽下一口麵條，問道：“怎麽了？”


  李寂有些懊惱地道：“怕是我們的出現，叫李賓白誤會了。”


  紀皓探頭看向李賓白的身影，見身影漸漸走遠，即將轉進一條巷子。紀皓問道：“追嗎？”


  李寂遲疑了一會兒，道：“追。”說著便放下手中的筷子，追了上去。紀皓也將筷子往桌上一放，不忘留下一塊碎銀，也跟了過去。


  李賓白進了巷子便將破碗往牆角一扔，手也恢複了正常。他輕輕一躍，身體已經跳上了屋脊，腳下疾步往城西方向而去。


  李寂怪過巷子，一見牆角的破碗，便知李賓白有所行動。又聽見不遠處的屋脊上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便也跟了上去。紀皓緊隨其後。


  夜幕漸漸黑沉，城中各家已經點起了燭火，星星點點地點綴在四通八達的街巷之中。三道身影在夜幕下起落，一刻鍾的時間，便來到了城西。


  李賓白落在一間一進宅子的屋頂上，此時正有一個男人從房裏出來，手上握著一柄匕首。那男人將匕首別在腰後，將房間的門鎖上後，往院門走去。


  李賓白悄無聲息地落在男子身後，此時他的手上已經多了一柄長劍劍。劍光一閃，那個男人下意識地閉上眼睛，手還來不及去拔腰後的匕首，脖子上已多了一道血痕。


  男子驚恐地睜大眼睛，一手捂著傷處，一手指著李賓白：“你，你為何殺我？”


  “叛國者，該死。”李賓白冷冷地道。


  男子還想說什麽，已經說不出來了。隻見他身體直直地朝地上摔去，捂著脖子的手也落了下來，已經沒有了呼吸。


  李賓白突然朝屋脊上射出一把匕首，隻聽“鏘”的一聲，匕首被打了回來，插在屍體旁邊。


  李賓白手上的劍一凜，升騰起一股殺氣來：“出來。”


  屋脊處出現兩顆人頭，正是李寂和紀皓。


  紀皓率先從屋頂上跳下來，道：“李統領，不要誤會，是自己人。”


  李賓白一臉驚愕：“你是誰？”


  紀皓指著身後緩緩落地的李寂，道：“你先看看他是誰？”


  李賓白看向李寂，隻見李寂眉目清明，長得唇紅齒白，身姿翩翩倒叫人心生歡喜。難得的是，眉宇之間似有一股浩然正氣。


  李賓白忙跪下行禮，道：“屬下見過世子。”


  李寂含笑著扶起李賓白，道：“想不到你還記得我。”


  李賓白站起身來，笑道：“天慶十一年的時候，世子十歲，屬下見過世子。世子長大了，樣貌倒沒怎麽變。”


  紀皓將自己的臉伸到李賓白麵前，委屈地道：“李侍衛剛剛怎麽沒認出小爺來？”


  李賓白向紀皓抱拳道：“屬下剛剛一時沒看清，才沒有認出紀小公子來。”


  李寂推開紀皓的頭：“還有正事，莫要說笑了。”


  李寂又看向李賓白，道：“李統領，我奉父王之命，調查黑川府奸細一事，恰巧遇到一些問題，想要請教你。”


  李賓白推辭道：“請教不敢當。世子有事盡管吩咐。”


  李寂指著地上的人道：“這人是誰？你為何殺他？”


  李賓白蹲下上，在那人身上摸索了一番，掏出一個牌子遞給李寂，道：“此人是桓涼的探子，他是黃字組的。”


  李寂看著手上的牌子，與婁六給自己看的十分相似。他問道：“城中死的那些細作可是你所為？”


  “正是。”


  李寂沉思片刻後道：“不知李統領對桓涼的細作知道多少？”


  李賓白道：“屬下曾在一個探子口中問出一些消息。這些人分為四組。如今屬下也就同黃字組合玄字組的人打過交道。天字組和地字組的人尚未打探出來。”


  李寂道：“正好我得到了一些有關地字組的消息，正需要李統領的協助。”


  李賓白一聽，抱拳道：“但聽世子的調遣。”


  李寂將牌子放進自己的衣袋，看向紀皓。紀皓上去攬住李賓白的肩膀，道：“那就隨小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