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抵達黑川

  此去約有二千裏路程，李寂身下的踏雲是難得一遇的好馬，兩人一路疾馳，日行三百裏，終於在六月十七那日趕到了黑川府。


  黑川府與李寂一路行來見過的每一座城都不一樣。李寂他們越是靠近府城，越是被北方的沙塵風暴逼得牽馬步行。


  紀皓跟在李寂的身後，“呸”的一聲，吐出滿嘴的塵土，才道：“難怪要問小爺能不能吃苦呢？原來在這裏等著小爺呢。”


  李寂聞言，笑道：“說得好像是我誆你一樣。我又沒來過，哪裏知曉這裏的風沙這麽厲害。”


  紀皓嗅了嗅自己的衣襟，道：“越是往北，越是缺水，也不知道城中有沒有地方可以讓小爺痛痛快快洗個澡，小爺都臭了。”


  李寂望著不遠處的城郭，護城河岸上是一排碧綠的樹木，便道：“看著倒不像缺水的樣子，這些風沙應該來自沙漠，六月本就是北地最炎熱的時候，等過了七月就好了。”


  紀皓聞言，心頭一喜，道：“那趕緊的吧，小爺又餓又渴，先找個地方好好吃上一頓，再辦正事。”


  李寂思索了一會兒，道：“也好，我正想再城中走走，了解一些風土人情再去找曹守將。”


  兩人商定，並一步一步往城門處走去。


  入城時，守衛查了兩人的路引，見沒有可疑的，便放行了。


  兩人進了城，才真正開了眼界。


  南大街上不乏酒樓妓館，食鋪客棧更是十步一見，李寂看著城中星羅棋布的各色店鋪樓宇，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紀皓看著一樣望不到底的街市，“嘖嘖”兩聲，道：“想不到這裏竟比靖州府還要繁華熱鬧，不堪比燕京城的西市。”


  路上的行人中不乏奇裝異服的黎族人，碧眼紅發，惹人注目。


  紀皓幾乎看得眼珠都要掉在地上了。他拉拉李寂的袖子，道：“寂哥兒，怎麽有這麽多黎族人？”


  李寂眉頭緊鎖，悶悶地道：“前朝時有過北行的僧人，他將中原的文化帶到了關外，也從關外帶回來新的物種及新的技術。像造船和養馬這些技藝正是出自這些黎族人的祖先。前朝皇帝想要他們的技術，又覺得這些黎族人人高馬大野蠻無理，深感危險，於是便將這些黎族人安置在了黑川府。如今黑川府約有三分之一的人口是那些黎族人的後代。這些人在此落地生根，儼然是黑川人，所以不必大驚小怪的。”


  紀皓恍然大悟地道：“我說怎會有如此多的數目，早前我也在燕京城中見過幾個，倒是不知道他們出自這裏。”


  李寂嗤道：“若我沒有記錯，你說的是浮雲館中的那幾個異域舞娘？”


  紀皓一臉驚訝地道：“你不是一向對這些事情沒有興趣的，竟會知道這個？”


  李寂瞟了紀皓一眼：“你以為自己在京中做的這些混賬事情沒有人知道？早就有人傳到我的耳裏了，我知你有自己的分寸，才從不過問。隻不過，外公的茶盞可是摔爛了好幾十隻。你自己可要記著，莫要犯在你父親的手裏，倒是新賬舊賬一起算，我也救不了你。”


  紀皓聞言，將手中的韁繩扔給李寂，道：“小爺從不想那麽遠的事情。有空擔心那個，不如好好享受當下。”說著，兩手背於身後，大搖大擺地走進一家酒樓。


  李寂接住紀皓的馬韁，見紀皓走進酒樓，忍不住抬頭看向牌匾，牌匾上寫著三個字——“醉香樓”。


  這是一間兩層高的酒樓，牌匾上掛著紅綢，兩旁的門聯也是新的。門口處站在兩個仆役，身上的衣服是嶄新的。想來這家酒樓是剛開張的新酒樓。


  李寂將手中的韁繩交給其中一個仆役，囑咐道：“上最好的馬料。”仆役接過韁繩將馬牽到後院去安置。


  李寂將折扇握在手中，“啪”的一聲打開，搖著扇子緩緩走進門去。


  才跨進門檻，便有一個小二上前詢問。小二剛要張口詢問，坐在東窗下的紀皓朝李寂揮手道：“這裏，這裏。”


  小二見是同剛才這位出手闊綽的小爺相識的，忙引李寂過去。待李寂坐下，又熱情地泡好茶，方才退下。


  李寂掃視著周圍，見堂中坐滿了人，就連樓上的雅座也甚是熱鬧。


  紀皓將杯中水一飲而盡，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才道：“小爺剛才站在門口便聞到了肉香，可見這裏的廚子有兩把刷子。這家店雖是剛剛開張，生意卻很好，東西肯定做得不錯。小爺都快餓扁了，等會兒你也都吃一些。那些幹糧真不是人吃的。”


  李寂聞言，不滿地瞪了紀皓一眼：“閉嘴。”說完又看向堂中。


  堂中坐著八桌，約莫有十幾人，除他們之外，無一人是黎族人。難道這家店不招待黎族人，還是說隻是巧合。但是對於滿城人口有三分之一是黎族人的情況而言，這種巧合微乎其微。難道這家店有什麽問題？

  李寂還在思索，剛剛紀皓點的飯菜便送了上來。店小二將酒菜擺好，便要退下。


  紀皓忙一把抓住小二的手，不動聲色地在小二手中塞了塊碎銀子，道：“小二哥有所不知，我們兄弟二人初來貴寶地，人生地不熟的，有些事情還想勞煩小二哥提個醒。”


  李寂看著紀皓不住地微點頭。知我者，紀皓也。他們這麽多年的相處，早已到了心意互通的地步。紀皓總是能準確地把握住他的心思。李寂搖著扇子欣慰地笑著。


  店小二顛了顛手中的銀子，瞄了一眼櫃台，方道：“小哥兒有什麽想知道的，盡管說。”


  紀皓似笑非笑地瞟了李寂一眼，問店小二道：“小二哥可知城中哪裏的酒好，哪裏的菜好，哪裏的姑娘最美？”說完，還給店小二遞了個“你懂”的眼色。


  店小二笑得諂媚，道：“要說咱們黑川府的酒和菜，不是我自誇，自然是我們醉香樓的最好。我們店裏的酒，可是鬆源縣有名的鬆花釀——整個北地最好的水便是鬆源江的水，這酒價高，也就像兩位公子這樣的人物才能喝得起。一般我們常喝的是我們本地的烈酒，名為‘馬頭瘋’。此酒剛烈異常，就算是馬兒喝了也會瘋上三天三夜，故名‘馬頭瘋’。我們這裏的人倒是習慣了。”


  紀皓笑道：“謝小二哥，你若不說，我倆若是誤食了，隻怕會鬧出笑話來。”


  小二忙道：“客氣客氣。”


  紀皓接著問道：“我瞧著貴店有些奇怪，怎不見有黎族人進來吃飯？”


  小二道：“這有什麽奇怪的。本店隻招待本族人，黎族人自有他們自己的店。”


  李寂聞言，道：“倒是我們孤陋寡聞了，多謝小二哥替我們解惑。”


  店小二被兩人一人一句謝，說得有些自得，便對兩人悄悄地道：“兩位公子切莫晚上出來亂晃。我們這裏常年宵禁，晚上是不許出來的。”店小二轉向紀皓，道：“公子剛才問我花樓的事，我忘了說。黑川府最有名的花樓便是重花樓，在城東那一帶。那裏的姑娘個頂個的好，都是這個。”店小二豎起自己的大拇指，笑得自豪。


  李寂聞言，“啪”的一聲，合上扇子，嘴裏喃喃：“重花樓？”


  紀皓揮揮水，小二見狀忙告退。


  紀皓望向李寂，問道：“難道是同名？”


  “是不是，今晚去看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