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線索
許是因為傷痛虛弱的原因,原本剛毅疏離的李曠看上去柔和了許多,對李寂的態度也不像初見時那般冰涼冷漠。
李寂因處理事務,多了一些與李曠單獨相處的機會,這也是李寂第一次與父親如此親近。
這次李寂能清晰地記住李曠的相貌;寬闊的印堂,英氣逼人的眉宇,還有那雙與自己十分相似的瑞風眼。原本有些黑黃的麵容因這些時日的休養,白皙了幾分,這使得李寂在看這張臉的時候感覺自己在照鏡子。不同的是,李曠已是風霜滿麵,雙眸深不見底,像是藏著很多的秘密。
但這些都不妨礙李寂此刻滿心的歡喜。能這樣安安靜靜地坐在父親的床沿,與父親說著彼此感興趣的話題,已經很不可思議了。李寂在來的時候都不敢想到會有幾日這樣的相處。
自李曠的房中出來,李寂的臉上仍帶著來不及收斂的笑容。李寂見紀皓坐在廊下,便在他的身旁坐下,也不說話,隻靜靜地看著院中的梧桐樹葉在風中翻飛,直到日頭升到了最高處。
紀皓轉頭看了一眼李寂,道:“小澤一早就出去了,這會兒也沒有回來,不知為何,我的心跳得很快,似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李寂聞言,拍拍紀皓的肩膀,道:“你這是杞人憂天,以小澤的武功,一般人奈何不了他,除非遇上頂尖高手。”
李寂說到這裏,看著沙沙作響的梧桐樹葉,幽幽地道:“整座涼州府中,也就白衣劍客算得上是頂尖高手了。”
紀皓嚕嚕嘴,欲言又止。
李寂看了他一眼,道:“想問什麽就問吧,你一向來就不是這種扭扭捏捏的性格。”
紀皓偷偷瞄了瞄,猶豫地道:“那我可問,若是錯了,你可別惱。”
“有話就說。”
紀皓遲疑了一下,道:“其實我就是想知道,那夜,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何一夜之間,你對蒼澤的態度改變了許多?”
李寂愣了一下,道:“其實你不問我,我原本也想挑一個合適的時間,將事情告訴你的。”李寂說到這裏,將那夜陌白刺殺李曠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以何種態度對待蒼澤。”李寂道,“陌白的刺殺好似也有其他內情,可惜我們的線索早就斷了。”
紀皓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道:“其實,線索不算是斷了。”
李寂驚訝地望著紀皓,紀皓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頭,道:“那天你過生日,小澤一早便出去外麵,想要給你準備禮物。我擔心他不知道你的喜好,便偷偷跟了上去。中間發生了一些事情,小澤也是在一個小乞丐的口中得到了一個有關江湖人的消息。”
李寂道:“你是指刺殺父王的那些江湖人?”
紀皓點點頭:“嗯,就是那些人。聽小乞丐說有一批江湖人藏身在白雲寺中,小澤將銀子全都給了小乞丐,便想著幫你抓到那些江湖人,以此為你賀壽。我一路跟著,直到在白雲寺外看見了白衣劍客。”
李寂聽到這裏,不由地呆住了。他剛剛還找盡借口替蒼澤辯解,這邊紀皓卻告訴他,在生辰宴之前,蒼澤見過白衣劍客。難道,這裏麵的事情真的同蒼澤脫不了關係?
李寂想到這裏,心亂如麻。
紀皓拍拍李寂的肩膀,道:“我相信小澤一定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其中一定有誤會。今日我說這話的原因是,我認為白雲寺中可能有我們想要的線索。”
李寂一聽,也覺得自己剛才隻想著蒼澤的事情,竟將其中的關鍵給忘了。
李寂起身說道:“走,去看看。”說著,便往外走去。
紀皓聞言,立馬也起身跟上。
從靖王府往白雲寺快馬不過兩刻鍾,李寂到的時候剛好是午時。白雲寺的大門敞開著,來往的行人去寥寥無幾。
李寂和紀皓隨著守門的小和尚,一路來到主持方丈的住處。圓慧此時正用完午飯,碗盤正由伺候的弟子送了出來。
李寂與紀皓站在門外,看著院中的風景。廂房門前有一棵參天的銀杏樹,樹幹筆直,枝葉稀少。樹上趴著幾隻蟬,此時正此起彼伏地合奏。
紀皓用手指堵住自己的耳朵,道:“都說寺院清淨,這蟲子如此嘈雜,怎不見他們來抓了?”
紀皓說到這裏的時候,主持的房門剛巧開了,圓慧口念“阿彌陀佛”,對紀皓道:“施主,心靜自然寧,你隻需當它不存在就是了。”
圓慧又看向李寂,道:“貴客臨門,老衲有失遠迎了。”說著做了個請的動作。
李寂看著圓慧的麵容,竟覺得此人有些麵善,不知在哪裏見過。但李寂此時並沒有心思去想這些。李寂朝圓慧微微施了一禮,才徑自走進門去。
李寂在地上的一個蒲團上坐下,紀皓坐在他的旁邊。圓慧在他們二人的對麵坐下。
李寂剛想開口說話,圓慧便道:“世子,老衲知道你為何而來。”
李寂有些心驚,心道:“難道他們被人跟蹤了?”
圓慧“嗬嗬”笑了兩聲,像是能看到李寂心中的想法,說道:“世子放心,沒有人跟蹤你們。老衲之所以知道你們會來,是因為老衲近幾日收留了一些人。”
李寂沒想到圓慧竟直接說了出來,問道:“既如此,還請大師將人交給我們。”
圓慧看著李寂,又念了一句“阿彌陀佛”,道:“世子,老衲不能將人交給你。”
紀皓一聽,頓時急了,立馬站起身來,道:“你這和尚,明知那些人有問題,為何要收留他們?如果我們來要,為何又不交人?”
圓慧不急不躁地道:“施主,稍安勿躁。”
李寂也喝止紀皓,道:“皓子,不可冒犯大師,快坐下。”
紀皓聞言,隻好不情不願地坐下。李寂向圓慧抱拳道:“兄長失禮,還請大師勿怪。他隻是一時著急。大師可知,這些人對於我們靖王府很重要?”
圓慧又念了一句“阿彌陀佛”,才道:“不怪不怪,紀施主乃性情中人,老衲明白。”
圓慧頓了頓,接著道:“世子可聽說過一句話;‘佛前眾生平等’?”
李寂搖搖頭。
圓慧接著道:“那幾人願意再佛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衲自然是要成全的。如今這些人已入我寺,前緣盡滅,還請世子高抬貴手,莫要再與他們計較。”
李寂有些詫異:“出家了?”紀皓卻是個暴性子,直接道:“就算是剃度出家,難道就不該為之前所犯的錯負責嗎?”
“阿彌陀佛。”圓慧道,“是,他們已經重生為人,施主又何必苦苦相逼。”
紀皓還想說什麽,李寂攔了下紀皓,問道:“大師,你我可曾見過?”
圓慧聞言,臉上露出驚詫的表情來,不過一瞬間,表情又恢複如常,搖搖頭道:“佛生眾相,或許是老衲生來麵善。”
李寂緊緊盯著圓慧的表情,對於那一刹那的驚訝並沒有漏過。圓慧定是他認識之人,隻是此時他沒有證據,李寂隻好笑笑道:“許是我看錯了。”
李寂接著又道:“既然大師說他們已入了佛門,前塵盡散,那我們便不打擾了。”
紀皓拉拉李寂的袖子,萬分不解。
李寂對紀皓道:“這也是緣分。他們在這裏刺殺,如今在這裏將前緣散去,若是我們再糾結,隻怕擾了佛門清淨。”
李寂起身對圓慧施禮道:“大師,多有打擾,這便告辭。”
圓慧起身,雙手合十,口念“阿彌陀佛”,送兩人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