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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變化

  第二日清晨,蒼澤才悠悠轉醒,腦袋在醉酒的作用下微微發痛,記憶有些模糊。他記得昨夜是李寂的生辰,自己一時高興,多喝了幾杯,就直接醉了過去。至於後麵發生了什麽,便想不起來了。


  蒼澤還在奇怪每日都過來自己房間叫自己起床的紀皓今日怎麽沒有過來。蒼澤也沒有多想,隻以為昨夜高興,紀皓和李寂許是喝酒了還未起床。


  蒼澤有些促狹地想去叫他們起床,誰知剛推開門,便看見廊上三丈一人,站著不少士兵。


  蒼澤心中納悶,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


  站在門口的仆從上來行禮道:“公子醒了,那就請公子隨小人來。”


  蒼澤一臉疑惑地跟隨著仆從來到齊王所在的院中。隻見李寂和紀皓正焦急地站在齊王的門外,臉上的表情甚是凝重。


  蒼澤見氣氛不對,收起自己本來還想打趣李寂的念頭,上來詢問道:“發生了何事?”


  李寂看見蒼澤,想起昨夜前來刺殺的陌白,想起自己最後刺中陌白的那一槍,一時無言,轉過頭去沒有理會蒼澤。


  蒼澤敏感地察覺到李寂對自己態度的轉念,正想故去追問,紀皓擋住蒼澤的去路,道:“小澤,你別怪寂哥兒,寂哥兒心裏不好受。”


  蒼澤抓住紀皓的手,問道:“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紀皓看著蒼澤,說道:“昨夜我們離開後,有人前來刺殺王爺,王爺胸口中了一劍,危在旦夕。常大夫在裏麵待了三個時辰,還在想辦法救治王爺。”


  “怎會?”蒼澤驚道,“王府中不是有很多侍衛在嗎,怎麽會讓王爺受這麽重的傷?”


  紀皓看了李寂一眼,說道:“因昨夜是寂哥兒的生辰,府中的侍衛得了恩準,喝了些酒,隻留了幾人守門的。刺客武功高強,來去無聲。寂哥兒正為此事自責呢,若不是他的生辰,府中又怎麽會放鬆戒備,導致王爺身負重傷,生死垂危。”


  蒼澤聞言,對著李寂背向他的身影,道:“到底是何人刺殺王爺?寂哥,你且告訴我,我幫你報仇去。”


  李寂聞言,嘴角浮上一抹複雜的笑容,笑中有諷刺有苦澀有悲傷有猜疑。


  李寂能說什麽,他明明知道此事與蒼澤無關,甚至陌白的刺殺看來也是疑點重重。然而,陌白的刺殺是事實,陌白是蒼澤的師父也是事實。


  李寂並不想將陌白的錯歸罪到蒼澤的身上,畢竟他們曾經同生共死過,他們曾經對酒高歌指天結拜過。但讓李寂心中全無芥蒂,他做不到。他怎麽對得起躺在裏麵生死不知的父王。


  李寂心中極為複雜。他不想麵對蒼澤,也不想回答蒼澤的問題。他甚至不想讓蒼澤知道昨夜刺殺之人正是蒼澤的師父陌白。他也不想蒼澤知道自己最後刺了陌白一槍。那一槍刺中陌白的要害之處陌白隨時有可能失救而死。


  陌白刺殺父王,此事與蒼澤無關,然而自己刺傷陌白,卻是不爭的事實。此事一旦被蒼澤知曉,李寂不敢想象,他和蒼澤之間的情誼是否還能延續下去。


  李寂的沉默讓蒼澤以為李寂並不知道凶手是誰,便說道:“寂哥放心,我會替你查到此人的。”


  紀皓明白李寂心中所想,開口道:“小澤,不急。現在最重要的是王爺的傷勢。”


  蒼澤見紀皓提到關鍵之處,拍了下自己的腦袋,道:“瞧我,都糊塗了。看來以後還是不要喝酒的好。”


  李寂聞言,喃喃自語道:“是啊,不喝酒。酒中有太多的真假,叫人辨不清楚。”


  李寂的聲音有些低,蒼澤沒有聽清,以為他隻是太過於擔心了,便過去拍拍李寂的肩膀,道:“寂哥,不要太憂心,王爺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李寂“嗯”了一聲,不著痕跡地退開一步,道:“你們且在這裏,我進去看看。”


  蒼澤看著自己落在空中的手,滿臉詫異,但他沒有說什麽,隻“嗯”了一聲,與紀皓並排站在廊下,看著院中的景色。


  院中的梧桐葉鬱鬱蔥蔥蔽日成蔭,一陣風過,傳來嘩嘩的聲音。


  蒼澤聽著風過樹葉的聲音,想起自己隱居在白山的一幕幕,心中念起陌白:師父,你在哪裏?

  躺在城西一座破廟中的陌白似有一些感應,耳中似乎傳來蒼澤的聲音。


  他的嘴唇動了動,發出一個沙啞的聲音:“小澤。”


  守候在旁邊的漢子,看見陌白有了反應,忙抓過大夫,道:“大夫,你看看,他剛才說話了,是不是好轉了?”


  大夫是被挾持過來,他本來不願屈服,但醫者的本性又不想眼見著這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死掉,便出手處理了陌白的傷口。


  大夫一邊處理,一邊對漢子說道:“傷勢太重,出血甚多,老夫隻能盡力。”


  漢子知曉陌白的傷勢不輕,便道:“盡力就好。活不活的,就看他的命硬不硬了?”漢子雖口中這麽說,但對陌白的傷勢還在極為上心的。


  後半夜陌白便發起了高燒,大夫煎了藥喂下,對漢子道:“若是到早上能醒,便無大礙了,隻是還需養上三個月方能動武。”


  漢子不放心,將大夫強逼著留下。大夫也是好心,見漢子粗枝大葉,不想自己救治過的人死於疏忽,便留了下來。


  陌白的情況並不好。他的意識回到了自己七歲的時候。七歲那年,突然出現了一個人,說是他父親派來的,來帶他回家。在此之前,陌白一直與他的阿娘相依為命,流落江湖。他們的日子極為清苦,但陌白的內心卻是極為快樂的。但是那一年,他的阿娘死了,他也被帶到了那個滿天飛雪的地方。


  陌白還記得當時那個男人站在他的麵前,對他說道:“孩子,不要再想你的阿娘了,這裏才是你的家。”


  陌白心中極為抗住,不住地朝那人喊道:“你騙人,騙人,有阿娘的地方才是家,這裏不是我的家。”


  陌白的眉心糾成一個結,待他哭喊著後退時,一個踉蹌,摔下了山巔。


  待他落到地上時,眼前的景象變成了天慶十二年的雲溪國皇宮。那裏一片狼藉,灰燼和火焰在潔白的水晶宮中留下累累傷痕。滿地的屍體和流血成河的冰水,將這座昔日裏勝雪純淨的宮殿毀壞汙染。


  陳瑤躺在離陌白不遠的地方向他招手,她的腹中插著一把刀,鮮血將一身緋衣染成了深紅色。


  “陌白,求你幫我照顧好蒼澤。莫要讓他丟了性命。”陳瑤撐著最後一口氣哀求道。說完,手落到了地上,再沒有發出一個聲音。


  陌白看著氣息全無一動不動的陳瑤,喊道:“阿瑤,阿瑤,你別死,求求你,別死。”陌白心中劇痛,“噗”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陌白知道,自此以後,天地之間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阿娘死了,最後連阿瑤也死了。陌白覺得自己好冷,好累,好想閉上眼睛睡覺,一直睡過去再也不要醒過來了。


  正當陌白漸漸沉入黑暗的深淵中時,一道強光照射在陌白的身上。伴隨著這道強光出現在陌白眼中的,是蒼澤臉上的純真似孩童的笑容。


  蒼澤笑著道:“師父,別睡了,趕緊起來,你還要教我習武呢。”


  陌白聞言,倏然坐起,嚇了湊近細查病情的大夫一跳。


  大夫摸摸了自己的胸口,看了看陌白的麵色,又摸了摸陌白的脈搏,說道:“無礙了,接下來養著就行了。”


  陌白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的大夫,一時不知道自己在何處。


  大漢聞言,將大夫送了出去。


  此時門口走進來一個人,背著光叫人看不清他的麵容。


  來人笑著對陌白道:“你做到了。我會遵守承諾,不會在這個時候告訴小澤真相的。另外,你也不用擔心,我會派人保護好他。”


  來人一直到了陌白的麵前,陌白才看清此人是陳平。


  陌白瞪了陳平一樣,說道:“希望你記住自己的話。”


  陳平笑著道:“自然。”接著又說道:“你不能待在靖州府,齊王府出動了大量的侍衛在城中搜查刺客,這個大夫出了這道門,便會露了你的行跡。我會派人送你回和安城養傷的,你放心,我也會帶小澤回和安城的。到時,你親自來告訴他真相。”


  陌白對陳平的安排無異議。他心中非常清楚,自己此時連個普通人都不如,若是被李曠的人找到,定無力抵抗。


  陌白不想死,他還念著陳瑤的囑托,念著蒼澤。陳瑤的仇,他還沒有報呢,他怎麽可以死。


  陳平見陌白沉默,臉上露出一抹邪笑,一雙狐狸眼中盡是算計。


  陳平心中得意——很快,他的計謀就會發揮作用,到時候他要看看,沒有李曠的北地,大興的將領要如何抵擋桓涼的大軍進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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