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小西
六月初六是齊王世子李寂的生辰。
這還是王府第一次操辦世子的生辰宴。早在辰時，大總管李隗便去正院請示李曠。李曠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交代李隗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李寂知曉府中要為自己操辦生辰宴，心中歡喜，整日裏臉上都掛著和煦的笑容。
紀皓見李寂難得這麽高興，便也興高采烈地加入到裝點宴會的隊伍中去。
李寂每年的生辰宴都是在宮中度過的，慶帝為了表示自己對這個皇侄的重視，每年都大肆操辦。不僅有佳肴美酒歌舞盛宴，更有官員獻禮眾美歡聚，熱鬧非凡。
每年的這個時候，李寂都會在紀皓的陪同之下，登上皇城最高的地方——摘星樓的頂層，獨自喝酒，任宮中侍衛尋遍他們的蹤跡，就是不出現。
這麽多年，李寂所求的不過是一個普通家庭的孩子擁有的生日宴而已——阿父阿娘陪著吃一頓簡單的飯。然而，他的阿父從未出現在他的生日宴上。
李寂的這份心苦，唯有紀皓知曉。
看著臉上洋溢著笑容的李寂，紀皓覺得安慰不少。北上一路的艱險，都是值得的。
蒼澤見府中張燈結彩，還以為是遇上什麽節日了。一問才知是李寂的生辰。
作為李寂的兄弟，蒼澤便想送李寂一份特別的禮物。於是，他一早便出了王府，往西市街而去。
靖州府的西市街魚龍混雜，有不少不遠千裏而來的商人，帶來了罕見的塞外珍寶。蒼澤便想挑揀一件珍奇作為李寂的生辰禮。
西市街上人流如織、熙熙攘攘，蒼澤也擠在人群中，四處挑揀著物品。
正當蒼澤停留在一處販賣折扇的攤子上時，蒼澤察覺到身後有人摸他的銀袋。蒼澤眼疾手快，一把扣住那人的手。
那人手腕處一痛，鬆開了蒼澤的錢袋。
蒼澤將那人的手反折到他的背後，那人抬起一張烏黑如炭的臉望著蒼澤，臉上的表情詫異多過恐懼。
蒼澤冷冷一笑：“小賊，往哪裏跑？”
誰知那人唇角輕笑，嗔道：“誰是小賊了，還不放開本姑娘的手！”
蒼澤一聽是女音，忙驚得鬆開了她的手，隨即又想到這人剛剛偷自己的錢袋才被抓住的，又伸手扣住她的右肩道：“你剛剛摸我的錢袋，如何不是小賊？”
誰知那女子見自己的肩膀被扣住了，忙大聲嚷嚷起來：“非禮啊！”聲音高亢像是穿破了雲霄，頓時西市街上的行人皆定在那裏，看著蒼澤扣在那女子肩膀上的手。
蒼澤見眾人眼中帶著鄙夷和譴責，忙撒開自己的手。那女子一邊用左手摸向蒼澤的錢袋，一邊朝蒼澤嬌笑一聲，道：“多謝了。”說著便旋身脫離掌控，穿梭在人群中，很快就消失了。
蒼澤無奈地笑笑，還以為是謝他放過她呢。待蒼澤挑中了一把折扇，掏錢付款時才發現自己的錢袋子不見了。
蒼澤想到剛剛那女子的嬌笑，心中不免著惱。隻見他歉意地與攤販笑了笑，往剛才女子消失的地方尋去。
城西一處殘破的院子，院門緊閉。連黑如炭的女子將滾燙的包子抱在懷中，沿著院牆來到一處雜草叢生的地方。那裏有一個狗洞，正是女子進出院子的地方。
女子窩著身體鑽進了院子。院中有七個年齡幼小的孩子，四個男孩三個女孩，其中年齡最大的是一個十二歲的男孩，隻見他身材矮小麵黃肌瘦，身上衣衫襤褸，早已不能敝體。
男孩一聽狗洞那處傳來聲響，便知是小西姐姐回來了，便高興地迎了上去。
小西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將懷中包裹在樹葉中的肉包子拿出來，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拍拍迎上來的男孩的頭道：“小東帶弟弟妹妹們去洗手，今天我們吃大肉包子。”
小東一聽，臉上立馬掛上了大大的笑容：“太好了，我還沒吃過大肉包子呢？”說著便轉身招呼身後的弟弟妹妹們同自己去洗手。
小西拍拍自己的手，在石凳子上坐下，從懷中摸出錢袋子，掏出裏麵的東西細細看了看。
錢袋子裏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除了十幾兩的碎銀，便是一塊看起來並不純淨的玉牌。
小西磨蹭著玉牌上的花紋，見隻是尋常的山水畫作，便將玉牌扔回到錢袋子裏，喃喃自語道：“不過是塊破玉牌，看起來不值一錢？”
小西正尋思著玉牌該不該拿去當掉。蒼澤便已出現在牆頭上。
“總算找到你了。”蒼澤跳進院中，用劍鞘指著小西道，“將我的東西還來。”
小西見蒼澤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嚇了一跳，連連後退，誰知腳下一個踉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西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道：“看你的小氣模樣，不過是十幾兩的銀子，竟追到這裏來。”
小西說著，將手中的錢袋子扔給蒼澤：“我隻拿了一些碎銀子買了包子，喏，還在這裏呢。”小西指著石桌上的包子。
蒼澤沒有在意，打開錢袋子見玉牌還在，便將錢袋子往腰間一掛，轉身跳上院牆。
“等等。”小西叫住了蒼澤，道：“你不怪我拿你的銀子買包子？”
蒼澤背對著小西，淡漠地說道：“你一個女孩子要養活這麽多個孩子，也不容易。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走正道。憑你的功夫，若是碰上一個不講理的，直接將你抓住賣掉都是可能的。”
“不偷，又能怎麽辦？像你們這樣的大俠，向來都隻會動動嘴巴勸人為善，但是，有時候為善並不能生活。”小西有些悲涼地道，“我何嚐不想做個好人？”
蒼澤聞言，莫名覺得有些悲傷。他掏出自己玉牌，放入自己的懷中，將錢袋子扔在石桌上，說道：“這些銀子暫時可保你們溫飽。你若有心為善，不如去做工。工錢雖少，卻無風險。”
“多謝大俠！”小西“撲通”一聲，跪下磕頭。隨後又有幾道道謝聲傳來：“多謝大俠。”
“大俠，你若是想尋那些江湖人，可往白雲寺尋去。”小西最後又說了一句。
“你是怎麽知道我在尋江湖人的？”蒼澤詫異地問道。
“城中不管是江湖人還是平明百姓，最不會提防的就是我們這些小乞丐。”小西說道，“這是小東在城中乞討時看到的。昨日世子讓小東留意你的行蹤，我們便知道了你和世子的交情。”
“多謝相告，下次再有這樣的事，且當作不知道。莫要為自己引來殺身之禍。”蒼澤真心道謝，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說著蒼澤便跳下了院牆，往城北方向而去。
蒼澤打算前往白雲寺打探一番，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