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父子
徐仁手中無劍,眼見著邢寧手中的劍朝自己胸口而來,他足下一點,輕身後躍。邢寧卻不給他逃的機會,手中的招式一掃一點,說離別連著恨離別的劍式,已經攻到徐仁的眼前。
徐仁掌中有風,輕輕一送,一股氣流將刺來的劍定住。邢寧進退不得。
他早就知道徐仁的武功已經出神入化,隻是沒想到,他除了離別劍外,還修習了掌法。掌力完全製住了自己的劍招,邢寧心中又急又恨,難道他還是報不了仇?他苦心經營這樣一個局,最大的目的就是殺徐仁,他豈能輕盈放棄。
徐仁看著麵前這張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臉,很像自己年輕的時候。他那時二十出頭,初出江湖,憑著一手自創的離別劍,少年成名。那時,他又何嚐不是個豪情壯誌的俠義之士。
邢家莊莊主見他身手不凡俠肝義膽,又生得俊秀,便將獨女嫁給了他。邢氏生得婉約端莊,行事豪爽大氣,甚得他心。剛開始那幾年,歲月靜好夫妻恩愛,很快就有了徐寧。徐仁也開始變得偏激,對寶劍的癡狂近乎瘋魔。他開始處處挑戰江湖劍客,隻為收繳他們手中的寶劍。
離別劍本就偏激,所出招數也相當惡毒,每每交戰必要人手腳,故稱離別,因此徐仁也結下不少仇家,邢氏多番勸阻無果。
徐仁為了讓自己的劍意登峰造極,決意斷情斷愛。他拋下妻兒,閉關潛心修行。隻是後麵發生了事已經脫離了他的控製。
離別劍劍走偏鋒劍意無情,越是練到後麵,越容易被劍意控製,進而走火入魔。但是離別劍要想發揮它的威力,必須成癡成狂。
徐仁不管不顧,毅然選擇入魔。至此之後,他變得好怒易狂,越來越不能控製自己的脾氣。邢氏隻以為他練武不暢,誰知後麵會發生這樣的事。
邢家莊上下一百多口頃刻間死在徐仁的劍下,整件事到底是怎麽發生的,連徐仁自己都說不清楚。他素來愛劍,每每江湖決鬥也都是因劍而起。那日,他的舅兄送了他一把寶劍,並邀他當初試劍。後來他便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待他清醒過來時,邢家莊上下已無活口。此事傳到江湖上,徐仁便有了“劍狂”這個稱號。
一直到徐寧跳崖,他才幡然醒悟,後悔不已。於是他棄劍練掌,自創了這套多情掌。
多情掌講究以柔克剛順勢而為,掌風柔中帶韌,剛柔並濟,若有似無。
邢寧手中的劍被掌力控住,進退兩難,他隻好棄劍運力,手腕一動,短劍飛快旋轉,從掌風中逃脫出來。邢寧往前一躍,將劍抓回手中,徐仁見掌風被迫,又是攬風入懷掌勁一送,邢寧想要避開已經無法,生生挨了一下,後退出好幾步直接撞在八仙桌上才站住。他稍作調息,才讓自己有些發白的臉色好看一點。
“想不到餓了這麽多日,你還是這麽難對付?”邢寧難以置信,恨聲道,“早知如此,那日就該一劍殺了你。”
“你不會,你連殺我都非得拿出這樣一把劍,非得給自己找個理由,你心知邢家莊一事我雖有錯,卻並非心狠手辣。”徐仁看著此時內心糾結的兒子,將他的心事一一道明。
“想來你也發現了,離別劍會致人發狂,失去理智。從今往後你切不可再用。”
“那又如何?說一千道一萬,也改變不了你殺了我阿娘的事實。她有何錯?”邢寧雙目猩紅,眼眶中已有淚,他衝著徐仁喊道,“不管怎樣,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邢寧說著,打出離別劍的絕招——莫相逢。離別劍講究的就是離別,拒人三丈,不親不近。莫相逢卻是意在相逢,相逢而殺,必是傷敵一千自傷八百,這是一招意在同歸於盡的殺招。
隻見他雙手執劍,劍在他手中變化極快,此時的沉淵劍如同一道極光,朝徐仁劈斬而去,劍式變幻莫測,難以招架。邢寧的身形已在劍中,此時,劍就是他,他就是劍。
徐仁看到他祭出這一招,便知兒子要殺他的決心。他心中悲切,難道,當年,他真的錯了?
“快點,在這裏。”紀皓朝身後的兩人邊打手勢邊催促道。
蒼澤和李寂留意著身後。他們跟到了二樓,二樓兩邊分別有三間雅室,門都關著,也不知道兄妹倆進了哪間。
紀皓趴在門縫中往裏看,還真讓他看出點東西。他朝蒼澤搖搖頭:“沒有。”馬上又趴到下一間的門上,繼續從門縫中往裏瞄。
查看了四間,裏麵都是空空。蒼澤有點緊張,畢竟這樣偷偷摸摸的,有違君子之道。李寂也拍拍紀皓的肩膀道:“算了,人家有心躲,我們肯定找不到的。”
紀皓推開李寂的手道:“小爺都看到第五間了,才說算了,那小爺之前不是白辛苦了,索性隻有兩件了,一會兒就好。”說著便扒著門努力望到最裏邊去。
李寂隻好任由他去。蒼澤隱約聽到一些聲音,正想聽清楚是哪裏發出的,紀皓朝他們指了指門,小聲道:“喂,有情況。”
蒼澤二人聞言,過去往裏瞅了幾眼,隻見房裏的桌上趴著一個人。
“看衣服,像是老酒蟲前輩。”蒼澤仔細辨認過才道。
“我看著也像。前輩不會出什麽事了吧?”李寂思索道。
“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紀皓才不想那麽多。他試了試使勁推門,發現門紋絲不動,又用了幾分力氣,門還是打不開,頓時有些氣餒。
“我來試試。”蒼澤似乎看出一些門道。他將門往上微微提起來才往裏推,門一下就被打開了。
“可以啊,小澤子,你怎麽知道的?”紀皓一邊往裏走,一邊問道。
“我們雲溪國的門都是這種設計,想不到……”蒼澤有些自得地說著,突然想到了什麽,話音遏然而止。
李寂沒有留意蒼澤二人的對話,他此時已經發現趴在桌上的人正是老酒蟲裴離。
“看起來是中了迷藥。”李寂說完,便四處尋找有沒有裝水的容器。紀皓見內室的案頭有一個花瓶,上麵還插著一支四月花。便將花枝拔出來往地上一扔,半花瓶的水全澆在裴離的頭上。
“誰?”裴離一下子就醒過來。見站在自己麵前的正是蒼澤三人,便道:“你們怎麽來了?”
“來救你啊。若不是小爺我,你這會兒還在這呼呼大睡呢。”紀皓理直氣壯地道,又嘀咕一句:“還前輩呢,迷藥這種招也能中,真遜。”聲音不小,蒼澤和李寂聽到,都暗暗忍著笑。
裴離聞言,氣結。但他哪裏有時間跟幾個臭小子鬥嘴皮,忙趕人道:“我這還有事,趕緊上別處玩去。”說著,便拿上自己的劍,走到門外。
蒼澤剛剛沒有聽錯,是有細微的聲音傳來,像是打鬥聲。裴離仔細辨了辨聲音的方位,便朝著三樓奔去。
“走,我們也去看看。”紀皓率先跟了上去。
來了一趟什麽收獲都沒有,沒道理還要被灰溜溜地趕回去,更何況他們剛剛還發現了一些線索。紀皓此時心中的好奇早已超過其他。蒼澤與李寂的好奇心也不亞於紀皓的,他們沒有反對,也跟了上去。
才踏上幾階樓梯,便聽到率先上去的裴離在喊:“不要,師兄。”
蒼澤三人俱是一驚,快步跑上去。隻見三樓的一間廂房內,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正躺在裴離懷中,隻見他臉色死灰,胸口血流如注,衣服已經被血染濕。
裴離馬上點了老人幾處大穴,扶起老人替他運功療傷。許是裴離來得及時,一刻鍾後,老人胸口的傷處流血漸漸少了,臉色也慢慢恢複過來。
“師兄,難道你非要置師父於死地不可嗎?”裴離朝著站在他們對麵的人喊道。
隻見此人三十多歲,一頭白發,麵容清俊,神情冷然。他手持沉淵劍,左手背於身後,一副冷傲決然的模樣。身上一襲白衣被血噴濺上去似開了一朵紅花,昭示著他剛剛的所作所為。
蒼澤知道,此人便是邢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