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尹剛
第二日一早，蒼澤還未起床，陌白又不知去了哪裏。
蒼澤一邊吃著早飯，一邊嘴裏不滿地嘟囔著：“就知道自己一個人下山玩，也不帶我去，再沒有這樣不負責任的師父了。”
想起昨夜搶了許久沒有搶回來的兔子，蒼澤心中又是一頓氣悶，滿心不服。
不忿歸不忿，吃完早飯，蒼澤還是乖乖地將陌白交代下來的劍法練了十遍。
練劍之時不知時辰，練完方知時日已過去大半。
已是午時，烈日高掛，空氣如灼，雖還是三月，今日的天氣卻已有了夏日的感覺。
蒼澤大汗淋漓汗流浹背，他抹了抹脖子上的汗水，瞅了一眼掛在半空的日頭，熾紅灼熱如一個火球一般。
蒼澤掃視四周，見旁邊有一棵大樹，樹蔭正濃，便過去坐下休息。他將劍置於一旁，雙手交疊墊在腦後，靠在樹幹上閉目養神。雪白的麵容在縷縷金絲的映照下顯得幹淨透澈。微風拂過臉龐，帶來陣陣清涼。
蒼澤閉著眼睛感受著陣陣林風的吹拂，如絲如縷帶來些許的涼意，沁入心脾。
一陣風過，樹葉沙沙作響，蒼澤的鼻翼動了動，閉著的眼睛倏然睜開。隻見他端身坐起，手已按在劍上，星目掃向風來處。那處樹蔭濃密，影影綽綽，一時看不分明。
蒼澤又細細地嗅了嗅，將劍握在手中，從地上爬起來，站在那裏。隻見他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望著那處，口中說道：“既然來了，何不現身？”
話音剛落，一陣風起，樹葉又是嘩嘩作響，一道瘦削的身影自那處樹蔭裏閃出。
蒼澤握劍的手不由緊了緊，腳步輕移，已經擺出了迎戰的架勢。
身影不緊不慢地朝蒼澤走來，直到來人走出樹影，一道光打在那人的臉上，蒼澤這才看清他的麵容。
來人四十多歲，六尺身材，有些消瘦。一張四四方方的臉，嘴闊如碗。此人麵色黑黃，眼皮耷拉著看不出神色。一件褐色短打懶洋洋地掛在身上，衣襟處還有一些水漬。
那人看著蒼澤，笑得有些猖狂：“小子，耳力不錯。”他的聲音不大，聽起來卻是中氣十足。
蒼澤見此人身材瘦小，脊背卻挺得筆直，行走之間頗有一些剛正之勢，看起來不像是歹人，心中頗為疑惑。
蒼澤隱居在此處六年，甚少見過外人出現在這裏。此處極為隱蔽，且山上又有大蟲出沒的傳聞，山下村民都不敢上山來。如今突然見到這樣一個人，怎不叫蒼澤懷疑？
蒼澤聞言，譏笑道：“與耳力何幹？就你這一身酒味，莫說我，就連山上的兔子怕是都要被熏死。”
瘦漢聞言，一臉狐疑地抬起自己的袖子置於鼻下聞了聞，才哈哈笑道：“沒想到這麽一點酒味都被你發現了。”說著朝蒼澤豎起大拇指道：“好鼻子！”
蒼澤懶得與他多言，問道：“廢話少說。你是誰？鬼鬼祟祟想要幹什麽？”蒼澤可沒忘記剛才此人一直隱在樹影中。
瘦漢看著蒼澤，一雙眼眯眯笑著，不疾不徐地道：“在下尹剛，想與你交個朋友。”
蒼澤“嗬”了一聲，笑道：“可笑！如此鬼祟，我看你分明是不懷好意，還想騙我。”
尹剛臉上的笑容一滯：“哈，被你發現了。真是聰明的小子。”尹剛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摸向自己的腰後。
“不過，再聰明也是沒用的。”尹剛眼中露出凶光，臉上的表情變得極為猙獰，“小子，有人想要你的命，乖乖受死吧。”
說著，尹剛一個健步衝了上來，他的手中多了一把短匕。刀光一閃，匕首已攻向蒼澤的腹部。
蒼澤將劍往前一推，擋住匕首的攻勢，腳步連退，“鐺”一聲，拔劍出鞘，直指尹剛。
“嗬，還是娃娃不成，拿柄短劍玩呢？”尹剛譏笑道。
“少瞧不起人，看劍！”蒼澤最恨別人拿他的身高說事。他不過是習慣了用短劍而已。
蒼澤說著，便已攻向尹剛。
尹剛早已做好準備，隻見他身若遊龍，腳下一轉，躲過直刺過來的劍身，一個健步向前，人已貼到蒼澤身邊，手中的匕首左抹右刺，招招攻向蒼澤胸口。
蒼澤回擋，短兵相接，“叮叮叮”幾聲，蒼澤手中的短劍像是要被匕首砍出幾道口子一樣，連連受到重擊。
蒼澤步步後退，尹剛步步緊逼，攻勢極猛。尹剛的招式幾乎招招貼身，蒼澤招架得有點難受，一時又無法從他的招式中解脫出來。
短劍的長度倒像是成了妨礙，蒼澤的劍式完全施展不開。
蒼澤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看來尹剛是有備而來，此人所用的武器招式對他的劍招有所克製。
蒼澤借助身法多次跳出，誰知尹剛一個飛步，手中匕首一剪一帶，又將他困住。
蒼澤自知再糾纏下去，必敗無疑。於是，他幹脆將短劍一擲，以掌接招。
“小子，莫要自作聰明。”尹剛嘲道。
以掌對刃，甚是吃虧。蒼澤用劍，又並未學過正式的掌法，一時之間隻能招架，吃下不少招式。
蒼澤的胸口肋下皆被匕首尖端劃破，所幸他身法靈活，躲過幾次的重擊，隻挨了幾下削而已。
蒼澤節節敗退，尹剛的攻勢越來越快。眼見著匕首就要刺中他的胸口，蒼澤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想起陌白早年說過的話：“但凡武藝都是相通的，劍法能成刀法，拳法能化掌法。不過是形式不同而已。若能掌握精妙，融會貫通，天下武學無所不能。”
蒼澤像是突然開了竅一樣。他靈機一動，以掌作劍，化形成風，將劍招以掌法的形式打出。
風意劍講究飄逸綿軟，以形化力借力使力，掌式如出一轍。
蒼澤生硬地打出劍式中的一招“迎來送往”。此招劍式是用於反製對手的招式。
此時的掌式如劍式一樣，蒼澤的手掌如一條靈蛇，穿過刺向自己的匕首，反扣住尹剛的手腕，手中一帶一送，尹剛的匕首被截住，又被送在手腕上的掌力推出去幾步。
尹剛眼中閃過一抹驚喜。但他手中的招式絲毫沒有放鬆。尹剛一個回轉，匕首又攻向蒼澤。
蒼澤的掌式因是初次使用，銜接僵硬，招招破綻，此時他的手臂處和後背又被匕首劃傷了好幾處。
蒼澤看起來狼狽不堪，身體上的疼痛也讓他有一種自己快要輸了感覺的。
難道今天要死在這裏了？蒼澤看著迎麵而來的匕首，眼前閃過阿娘的笑容。那一日，阿娘送他離開時，笑著對他道：“小澤，你要保護好自己，阿娘等你回來。”
蒼澤想到此，喃喃自語道：“不，我不能死。阿娘還在等我呢。”
刹那間，蒼澤的掌力發生了變化。隻見他一掌接著一掌打出，不斷借著身法躲避尹剛的攻擊。每一次匕首劃破蒼澤的皮膚，蒼澤都咬牙挺過，好像這些傷口沒有劃在他的身上一樣。
一直到蒼澤的運掌越來越熟練，招式銜接越來越流暢，他才開始反擊。
此時的蒼澤身上的衣衫已經破碎不堪，身上更是傷痕累累，蒼澤的臉上卻是興奮和爽快。
蒼澤看著自己手中的掌花，心道：既然是從風意劍而來，便稱作風意掌吧。
風意掌漸顯威力，綿軟飄逸如劍走遊龍，借力使力如排山倒海。蒼澤逐漸占到上風。他瞅中機會一掌打在尹剛的手肘上，趁勢一抓一帶，一個旋轉將人掄倒在地。
蒼澤反折住尹剛執匕的那隻手，隻聽尹剛“啊”的一聲，匕首落地。蒼澤將匕首踢向遠處，一腳踩在尹剛的胸口。
尹剛拚命掙紮，愣是沒有掙脫。
“怎麽，還想逃？”蒼澤彎腰湊近尹剛的臉，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說什麽？”尹剛明知故問。
“想殺我，為何？”蒼澤盯著尹剛的眼睛道。
尹剛嘴角微微扯了一下，道：“少…少俠誤會了，我就是路過，想打劫點銀子花花。”
“胡扯。”蒼澤怒道，“你剛剛還凶神惡煞一般向我索命。”
“我……我這不是看你一個半大小子，好欺負，就想嚇唬嚇唬你嘛？”尹剛說道。
蒼澤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比真金還真。少俠有所不知，我家有老母，靠我一人供養，我這人愛喝酒，今日將錢都喝沒了，本想著上山打些野物換錢，誰知一隻野物都沒遇上。這才走投無路，出此下策的。”
尹剛臉上掛著一副懊悔不及悔不當初的表情。蒼澤聽著尹剛的講述，心中有些搖擺。若是此人真是一時糊塗，自己又何必趕盡殺絕。
尹剛見此，立馬哀求道：“少俠饒命，饒命啊，你若是殺了我，我八十歲的老母便也沒法活了。”
蒼澤聞言，腳下的力不自覺地鬆了幾分。此人雖有錯，但罪不至死，更何況他還有一片孝心。
蒼澤想到此，放開腿，道：“你走吧，今後莫要再做壞事了。”
尹剛嘴裏應道：“是，是。”一邊說著，一邊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蒼澤也不去管他，過去將自己的短劍撿起。誰知短劍剛剛回鞘，身後便襲來一股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