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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陳萍死亡

  陳萍自打上次被陳燕撞見尋思後就被大家嚴格監視起來了,表麵上她依舊還是做飯澆菜水,洗碗看電視,和以前沒什麽兩樣。但背地裏陳燕和劉秋把所有的農藥,尤其是敵敵畏,甲胺磷這種劇毒的農藥全藏起來了。還有繩子,陳燕連綁雞蛋用的塑料繩子都不敢放在象山,全部拉回了鎮上。


  所有人打起精神來,除了晚上睡覺,幾乎隨時有人看著她。陳梅背著文健陪她澆菜水洗菜,四代陪她做飯洗碗,天佑陪她劈柴,每天三次四代盯著她按時服用控製精神疾病的藥物。這樣持續了一個多月,陳萍也沒什麽異常,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知了在山裏沒完沒了的叫喚著,陳萍彎腰劈柴,陳梅洗好衣服帶著孩子過來玩。小文健去搶了陳萍手裏的斧子在一旁躍躍欲試,陳萍忙把孩子抱給陳梅“這斧子鋒利著呢,要是孩子不小心磕在上麵會出大問題的。”


  陳梅把文健放在一邊自己玩,她彎腰把陳萍劈好的柴整齊的碼起來,這樣攢著,到了冬季就不怕沒柴燒了。


  “大姐,四代他們的日子定了嘛?”


  “定了,明天就買喜帖來寫了,你們就準備好禮金吧!”


  陳梅笑道“一定給他包個大的!”


  陳萍起身擦擦額頭上的汗“燕子啥時候來?不是說今天來發工資嗎?”


  陳梅看看手腕上的表“快了吧!她說來趕晚飯的!”


  “老三,我鍋裏蒸著米,你幫我去看一眼,我有點累,回房間躺會兒。菜我都摘好了,要是我睡著了你別來叫我,幫我炒炒菜,我睡會兒就下來吃飯。”


  陳梅點頭“你去吧!我幫你看著!”


  陳萍放下斧頭慢悠悠的往山頂上走,她住在石頭屋,是在山頂,得走個十分鍾才會到。


  陳梅並未發覺她有什麽異樣,帶著小文健去廚房看鍋裏蒸的米飯。


  陳燕和劉秋正開著車從鎮上回來,去年烤的桉樹葉油還沒有賣,最近價格很不錯,漲到了30元一公斤陳燕打算把石頭房裏存放的幾十桶全賣了。她著急來看家裏的桉樹葉油,於是提前了一會兒和劉秋開車回象山了。


  陳萍覺得自己身上有幾千幾萬隻螞蟻在啃咬,腦袋裏有幾千隻蚊子在叫喚,她腦袋疼得厲害,於是躺在床上靠閉著眼睛。閉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坐了起來。


  床下有一個紅色的木箱,是離婚的時候她帶來的。裏麵有些舊時的照片。


  她把箱子打開,拿出塑料封麵的相冊來,粗糙的手掌翻開相冊,第一張是她結婚時照的,李強穿著中山裝,她穿著紅色燈芯絨外衣,一條灰藍色的粗布褲子,一雙千層底鞋,鞋麵是鴛鴦戲水十分精致。陳萍記得,那雙鞋子是李強的母親親手給她繡的。後麵一張是張全家福,李強和她抱著李四代坐在家門口拍的,她記得那張照片花了三元錢,當時她心疼得不得了。再翻就是四宏和代小時候的了,其實也沒幾張,統共不超過十張,她緊緊捏著相冊,指尖開始泛白,一滴淚掉到了四五歲的四宏臉上,她把上麵的眼淚擦掉輕聲說“四宏,媽媽對不起你!生而為母親,這幾年卻從沒在你身邊照顧過你。下輩子,投胎的時候一定要好好找個媽媽!”


  她把相冊放在場上,彎下腰,腦袋探到床底下。床下有一瓶甲胺磷,她早就藏著的,在陳燕發現她打算上吊自殺之前就藏的。到底是什麽時候有了想死的心呢?她也不知道。就是時不時的仿佛腦子裏會有一個聲音老是和她說“陳萍,你活著有什麽意思啊?不如死了算了!死了就解脫了。”這段時間那個聲音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了,聲音也越來越大了。尤其是沒有服藥的時候,她更是焦躁,煩悶,一直被各種聲音驅使轟炸。


  她伸手拿起那瓶還沒有開封過的甲胺磷,擰開瓶蓋一股刺鼻的味道傳進鼻尖,她捂著鼻子皺了皺眉,然後閉著氣兒仰頭把那瓶劇毒的農藥喝了個精光。


  農藥順著她的口腔流淌到食道,腸胃。她覺得喉嚨像被火燒了一樣辣疼,腸子和胃也仿佛被烈日灼傷了一般。胃裏翻起一陣洶湧,她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慢慢站起來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著。她想,一定要忍住,千萬不能吐,吐出來就完了。


  客廳的沙發是陳燕買的,十分軟和,她靠著沙發,眼睛四處打量,大大的彩色電視機,流行的音響設備,VCD,還有屋子裏文健可憐兮兮的兩個玩具車。她的另一隻手裏緊緊捏著一張照片,上麵是十多歲的四代抱著兩歲的四宏,她把照片放在心口,隻覺得頭暈目眩。


  她想,她這一睡這痛苦悲哀的一生也就結束了,陳燕不用擔心她發病,不用給他交醫藥費,四代也不用照顧她了,而她也從此解脫了。不用忍受各種幻聽,不用忍受鑽心的身體不適,腦袋眩暈。這對所有人都是好事一樁。


  大概過了十分鍾,陳萍開始口吐白沫,雙眼翻白。


  陳燕和劉秋在石頭屋前停了車,陳燕先走進去的,她著急去看即將變成人民幣的桉樹葉油。一進客廳就看到陳萍躺在沙發上,臉色發青,口吐白沫,兩隻眼睛珠子往上翻白。陳燕把手裏的東西扔到地上,尖叫道“大姐!”


  陳萍聽見陳燕叫她,目光稍微聚焦了一點。陳燕把她抱起來,大聲哭喊“老秋,老秋,快來幫我把大姐背起來,我要送她去醫院!”


  陳萍微微一笑“沒用了,我喝的是甲胺磷,救不活了!”她說話很吃力,聲音微弱。可陳燕聽得很清楚,她大聲哭泣道“哪有什麽甲胺磷?你騙我,甲胺磷我早就收走了!”


  陳萍臉上帶著笑“我藏著的,你們找不到。”陳燕想起來,小時候陳萍藏著的粑粑他們誰也找不到。她趴再陳萍身上大哭。陳萍把手放在她的腦袋上,嘴邊吐的白沫子全部擦在陳燕的頭發和脖子上。她說“燕子,別哭!開心點!我就要解脫了,再也不用活在這痛苦的人間!”


  劉秋跑進來,正聽見甲胺磷那句,他衝到陳萍房間,那瓶空的了的甲胺磷瓶子斜躺在地上。他走出來,陳燕抱著陳萍在嚎啕大哭,他的眼睛也變得酸澀起來。


  陳萍已經沒有力氣再講話了,她緊緊拉著陳燕的手“燕子,把我,把我埋在,在象山。我,我想,看著,看著你們!”


  陳燕吼叫道“不!大姐,你別死!四代還沒結婚呢,你不能死!”她哭喊著用力抱起陳萍的上半身“我送你去醫院,我送你去醫院!”


  陳萍原本就比陳燕高壯,到象山後生活條件好起來又胖了不少,陳燁怎麽也拉不起她來。她喊劉秋“老秋,快幫幫我!”


  劉秋走過去想幫她把陳萍抱起來,可陳萍人已經軟了,胸膛也不再起伏。劉秋伸手探探她的鼻息,已經沒有呼吸了,她的兩隻眼睛白翻起來,臉色青紫,嘴角都是泡沫星子。劉秋伸手過去把她的眼皮合起來,然後攬住陳燕道“她走了!”


  陳燕仿佛失去水源的魚,恍然的癱軟了身子跌坐到沙發旁的水泥地上。劉秋趕緊拉住陳萍的屍體,否則陳萍將隨著陳燕一起掉到地上。他把陳萍的屍體放平在沙發上,自己緩緩坐下來,就坐在陳萍身旁。


  陳燕捂著眼睛仰著頭哭,聲音一會兒震耳欲聾,一會兒唉聲低漁。劉秋想去安慰她,可不知如何開口。陳燕很珍視家人,雖然平時大大咧咧的,說話也直來直去,常常不顧及身邊人的想法,惹得人不開心。她是刀子嘴豆腐心,神經大條情感細膩的女人。父親的早逝讓她早早擔起家庭的重任,一直以來,陳家的姊妹都是陳燕的的心病,好不容易李四代要結婚了,陳萍自殺了,對於陳燕來說不是打擊而是一顆足以炸傷她半條命的炸彈。


  劉秋不忍看她,他別過頭看著對麵光潔的牆壁,眼淚卻倏然落下。他一直都知道,生死乃常事,他哭不是因為陳萍死了,而是哭陳萍這輩子沒過過幾天好日子,沒遇到個良人。他哭,是心疼陳燕一路走來為了家人殫精竭慮還要接受親人自殺的事實。活著的意義是什麽,劉秋想,大概就是,為了愛你的和你愛的人罷了。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了的人死了,活著的人卻還要繼續帶著對死者的愛努力活下去。


  持續了好一會兒,陳燕的哭聲才變成了斷斷續續的嗚咽。劉秋走進陳萍房間拿了她的被子出來蓋在她的身上。他彎腰扶陳燕起來“起來吧!地上涼。”


  陳燕顫巍巍的站起來,她的眼睛因為痛哭變得紅腫,臉也皺巴巴的,頭發亂麻麻的在腦袋上張牙舞爪。劉秋伸手幫她捋了捋頭發“別哭了!我開車回家拉棺材,原本備給我媽的,沒想到熬了那麽多年她還活著,大姐卻先~你下去找三姐她們,讓周明去糯租村通知四宏和李強。再怎麽說他們也有知情權。”


  陳燕點點頭,暈暈乎乎的往外走,劉秋也跟了出來。


  走到車子前陳燕像失了心神一般,木呐的衝劉秋道“你別忘記,到商店去給我姐置辦一套新衣裳,要藕粉色的外衣,她最喜歡!”


  劉秋點點頭,伸手擁抱了她一下“燕子,你要堅強,沒了大姐你更要強大起來,以後四代他們還需要你照顧著!”


  陳燕點點頭“我知道,你放心去吧!”


  劉秋鬆開她,轉身上了車。


  陳燕隻覺得大鬧一片空白,六神無主的從一條羊腸小道往山腰上走。這個時間點大家應該都準備去食堂吃飯了。


  走著走著,她覺得自己眼花繚亂的,頭暈得很。她搖搖頭繼續歪歪倒倒的往前走,走到第四棟雞舍的時候隻覺得呼吸困難,於是伸手要扶路旁的大樹。可她眼睛太花了,一棵樹仿佛變成了很多棵樹,她一伸手扶了個空就直直的朝著地上摔了下去。幸虧是草長鶯飛的季節,地上長了很高的野草,陳燕摔下來也不覺得疼,隻是再也沒了知覺。


  陳天佑剛從雞舍李喂了雞出來,準備去食堂吃飯,他看到陳燕直挺挺的栽了下去,大叫道“姐,你幹嘛!”


  陳燕沒應聲,也沒爬起來。


  陳天佑撓撓腦袋道“難不成摔暈了?”然後優哉遊哉的走著過去,心裏還想著陳燕啊陳燕,你也有摔成狗吃屎的一天,看你醒了我不笑死你!

  他走過去把陳燕扶起來,叫了好幾聲陳燕都沒醒。最後隻得認命的背著陳燕往石頭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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