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陳萍精神失常
冬季的時候養了將近一年的第一批蛋雞產蛋率大大下降,陳燕準備淘汰掉這些蛋雞,於是訂購了一批小雞苗正在育雛。
她正在雞舍門口給小雞加水,劉家榮背著背簍,扛著鋤頭就出現了。
陳燕以為他是來山裏挖葛根的,山腰的凹子裏有一片葛根,劉家榮偶爾會來挖回去吃。
劉家榮卻衝她說“燕子,劉秋呢?你大姐正在鎮上衛生所,醫生說是精神出問題了,得送去精神病醫院才行。你快叫他開車帶你去看看吧!”
陳燕手裏飛速的擰上手中的飲水罐,站起身甩甩手上的水“什麽精神出問題了?什麽意思?”
劉家榮指指自己的腦袋“就是這兒,就是我們說的神經病,瘋子!”
陳燕張大嘴巴“啊!不可能!我大姐腦殼好得很!”
劉家榮砸了下嘴巴“哎!你自己去醫院看!真的出問題了!四代也在,你快去吧!還有那個挨千刀的李強。你去遲了他跑了怎麽辦?快去!”
陳燕這才慌慌張張跑到雞舍裏叫劉秋。
距離上次被打住院已經將近兩年,一開始的時候李強倒也是有所改變的,不去打牌了,酒也喝的少了,更加不會動手打陳萍。可人都是這樣,好了傷疤忘了疼,時間久了,李強就又成了那鬼樣子。
陳萍好說歹說他不聽,欠了許多人賭債。陳萍沒辦法,隻好把錢藏到四宏的床板下。那是他留著給四宏上學的。四代已經初中畢業了,現在在家幹活。可小的四宏才上了三年級,她要給他留著交學費。
李強被討債的堵在外頭打了一頓,說是再不還錢就要砍了他的一隻手。他回家找陳萍要錢,陳萍不肯給,他就自己到處翻找,邊找邊罵“賤女人,吃我的,喝我的,還藏我的錢!剛賣了那麽多玉米,你說家裏沒錢。信不信我打死你!”
那天村裏一個年輕人娶媳婦,四代一大早就和人出門到女方的村裏接親了,不在家。
四宏年紀小,經不住嚇,躲到陳萍懷裏哭泣“媽媽,爸爸為什麽把我的東西丟出來?是不是不要我了?”
陳萍把四宏抱到廚房“你乖乖在這兒,不要說話,不要出聲,我不喊你,你就不要出來,知道嗎?”
四宏點點頭問她“媽媽,你要和爸爸打架嗎?哥哥說了,不讓你和她打架,你打不過他!”
陳萍親親他的腦門“媽媽不打架,你在這兒,媽媽去一下就回來了。”她惦記著那幾千元錢,這樣找下去遲早會被這個天殺的男人搜刮了去的。
陳萍把廚房門拉過來關好,還把外麵的門栓拉上了,她怕真和李強打起來小四宏出來會嚇到。
她的手有點抖,被李強打得多了,多少會有些害怕。但她還是走進了房間。
李強瘋了一般把家裏所有東西扔得到處都是,看到陳萍進來立刻掐住她的脖子吼道“把賣玉米的錢拿來!我告訴你,你今天不拿那個錢出來,我打死你!”
陳萍眼睛裏的失望早就消失不見了,隻有冷漠和決絕。她冷冷的說“放開我,我拿!”因為被緊緊摁住喉嚨,她說話很費力“放開…我…我拿…給”
李強赫然鬆手,陳萍因為忽然的放手整個人跌坐到地上。她爬起來,眼睛李的淚水怎麽也流不出來“我拿給你,我這就拿給你,全給你!”
她轉身彎腰掀起床板去拿錢,李強在後麵笑道“這就對了!”
陳萍把錢全部抓在手心,轉身用盡全力推開他跑了出去。
陳萍用了很大的力氣,李強冷不丁被她推的踉蹌幾下靠在了後麵的牆上,腦袋撞得生疼。他摸摸後腦勺,已經腫起來了,吐了一口唾沫罵道“小賤人,我看你能跑哪去。”
他跟著她跑出去,手裏抓起家裏的一根燒柴木棍。陳萍跑得快,李強也不慢,在院子門口揪住她的頭發拖到了院心裏,棒棒就劈裏啪啦落到了她的頭上,身上。
陳萍也瘋了,她把錢塞進褲兜,站起來抓李強的衣服。李強反應很快,加上他手上有武器占了優勢,照著陳萍伸過來的手臂狠狠打了下去。陳萍的手一下子就垂了下去,再也抬不起來,大概是脫臼了。
李強見她手塌了下去,急忙蹲下來伸手去她的褲兜掏錢“早把錢拿來何必吃這苦!”
陳萍隻覺得腦袋嗡嗡的響著,眼睛看不清東西,李強那張礙人的臉變成了四五張在她跟前晃蕩。她能感覺到頭上有暖流流下來,但她屋裏抬手去撫摸。李強靠近她,他的手伸進她的褲兜,陳萍撲倒在他的身上,張嘴咬住李強的耳朵,死命的咬住不鬆口。
李強疼得大喊“啊!你想咬死我!臭婆娘!”
陳萍已經感覺不到自己身上的疼痛了,或許是免疫了疼痛也不一定,她隻是不想讓李強把錢拿走,所以咬住他的耳朵,忍著劇痛把手伸到褲兜拉住李強的手腕不讓他的手離開。他的手裏握著四宏的學費,握著這個家大半年的生活費。
李強吃疼,又甩不掉她的嘴巴,隻好放開手裏的錢,用力掙脫手,然後再次反手揪住陳萍的頭發將她往後拉。陳萍感到頭發被揪掉一大撮,但她還是沒鬆口。
李強隻好用兩隻手來掰她的嘴巴“張開嘴巴,死婆娘,我讓你張嘴!”可依舊無效。
李強再次拿起棒子,一棒子打在陳萍的腦袋上。這一下並沒有用多大的力氣,但陳萍卻再也受不住了,手裏緊緊握著那些錢癱倒在地上。
李強的耳朵因為撕咬流出許多血,此時正順著他的脖子淌到衣領上。他伸手摸摸耳朵,看看手上的血跡罵道“死女人,把我耳朵都差點咬掉了。怕是要死哦!”說著站起來用腳用力的踹了她幾腳,又掰開她的手拿了錢出門去了。
四宏在廚房聽著外麵的哭喊聲和打鬥聲忙著要出來找陳萍。可陳萍把門栓拉起來扣上了,他出不來。於是哭喊著順著門的縫隙往院子裏看。這一切,像一場恐怖電影般在他的眼睛中一一呈現。他怕李強發現他也會這樣打他,於是捂住自己的嘴巴任由眼淚落到地上,無聲的看著李強把母親打暈,搶過錢離開了。
李強離開後他終於大哭起來“媽媽,媽媽,你怎麽了?媽媽!媽媽!”可是陳萍就那樣悄無聲息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李四宏用力拍門“媽媽,媽媽,開門,我在這裏呢!媽媽,起來啊!”陳萍聽不到他的聲音,所以她回答不了他,擁抱不了他!李四宏喊得聲嘶力竭,哭得失去力氣緩緩靠著門坐到地上。那年他10歲,從此以後他對李強如同陌生人,麵對李強他的眼睛裏隻有深深的可憐,連一絲仇恨都沒有。
他說“我不恨他,我可憐他,他這種狗人連死都不配,隻配在這個世上苟延殘喘。”
陳萍不知道自己躺在地上多久,她有意識的時候天上的雲彩正大朵大朵棉花一般輕輕浮動在她的眼睛裏。她全身上下到處都疼,她想起來,可是怎麽也起不來。
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流到地上,她試著動了動手,還是抬不起來。
李四代下午三點回到村裏,他拿了幾顆喜糖開心的揣在兜裏回來。這是留給弟弟的。
推開院子的大門,入目的卻是陳萍躺在地上臉上頭上均被血液模糊的畫麵。那血液已經幹了,糊在陳美的臉上像一層剛剛剝落的紅色的痂。
“媽!”李四代衝過去叫了陳美一聲。
陳美緩緩睜開眼笑道“回來了?”
李四代把陳美扶著坐起來“媽,你怎麽樣了?”
陳美隻是看著他咯咯咯的笑,並不說話。
四宏聽到四代的聲音立刻從地上坐起來喊道“哥,我在這兒,給我開開門!”說完又開始掉眼淚。
四代抬頭看到廚房裏四宏正湊在門縫那望著他,眼睛紅腫得厲害。
“媽,你能自己坐嗎?我去給四宏開門。”
陳美望著他笑得滲人,依舊不說話。
四代隻好把她照樣放在地上躺著去給四宏開門。
“是不是爸爸打的?”他邊開門邊問,語氣淩冽嚇人。
“媽媽把我送進廚房,去找爸爸,然後兩個人就打起來了。”四宏說,眼淚仍舊簌簌落下。
李四代摸摸他的腦袋“還好你沒事。你在這裏看著媽,我去找三外婆,讓他家開拖拉機送我們去鎮上,媽媽傷的很重,必須住院。”
四宏點點頭跑到陳萍身邊喊她“媽媽,媽媽!”那一聲媽媽喊出來他再也忍不住趴在陳美的身上嚎啕大哭。
陳美望著天上的雲彩,耳朵李隻有四宏的哭聲。她覺得真是可笑,真是諷刺!
什麽表妹嫁表哥親上加親?什麽肥水不流外人田?什麽勞什子的一家人?她陳萍倒是和豬狗不如的東西成了一家人了。
她哈哈大笑起來“狗比的李強,我操你家祖宗十八代!狗東西!”
她越笑越大聲,越笑越大聲
這些年的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給自己的表哥,一開始的恩愛有加,如膠似漆。後來的動不動拳腳相加,再後來的賭博,喝酒,逼她還賭債,甚至威脅她如果不給錢就賣了她,打死她
都是人,為什麽她活的連狗都不如!
她老實聽話,善良孝順。在家裏的時候是父母的乖女兒,是幹活的一把好手。出嫁後她相夫教子,希望能組織一個美好的家庭,麵對丈夫的變化她想盡辦法幫他變好。後來她想著不變也無所謂,她把兩個孩子帶大,讓他們能獨立生活就去死。可是,李強連讓她帶大孩子的機會都不想給。他想把她打死,讓她死在這個家裏。這個曾經他們有過歡笑和幸福的家裏,這個他們一起有過肌膚之親魚水交融的家裏。這個男人,真是可笑至極!原來,人活著那麽那麽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