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為弟妹出頭
李美鳳總共生了八個孩子,懷孕生子本就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她又一個接一個的生,年紀輕輕就心血枯竭,看起來像個五六十歲的老太婆一般。
她的身體不好,腰疼,太重的活計她是幹不了的。到地裏搬包穀,抗米抗麵都能讓她痛不欲生。
原本陳梅也會來幫家裏幹些活計,後來因為懷孕,又害怕婆婆譏諷就不大來了。
陳燕也不要她幹那些重活。孩子才是第一位的!
她把放牛的的差事交到了弟弟妹妹手中,李美鳳負責主要家務。比如喂豬喂雞喂馬,割草,煮飯,栽菜等。
陳燕順理成章的成了家裏的主要戰鬥力,耕地,點玉米,栽秧苗,種洋芋,澆菜水等等。
就連家裏喝的水都是陳燕一擔子一擔子從水井裏挑回去的。
早上比較涼快的時候陳燕就拿著口袋去地裏搬包穀回家,中午熱的時候她就在家涼會兒又去地裏幹些沒那麽吃力的活計。
她打算過完年讓陳麗和陳春林進學校上學。於是幹活更加賣力了,隻有多收獲些糧食拿去賣了才能保證兩個孩子都能順利入學。
晚上吃了晚飯陳春林問她“是不是上學需要很多錢?姐,那我不念書了。”
陳燕惡狠狠的瞅著他道“書是一定要念的,沒關係,一切有姐呢!”
春林縮回腦袋憋屈的離開了。
兩個殘疾人在學校多少是要吃些苦頭的。
有一段時間春林總吵著不去上學了,問他也不說原因。
陳麗也是個半天放不出個響屁的悶葫蘆,問了也白搭。
有天下午,陳燕從地裏把菜摘回家趁時間尚早就送去了學校。
陳燕去的早不如去的巧。
老遠的她就看到春林了,他聾拉著腦袋一個人縮在學校操場的大槐樹下,因他低著頭也看不到臉上是不是有淚水。
陳燕走到他麵前他才抬起頭看著她。陳春林有一隻眼睛是瞎的,睜不開,但好的那隻眼睛澄澈如湖水,現在不知何故河水旖旎著從眼眶肆虐出來了。
“你五姐呢?你怎麽課也不上站在這兒哭?她不管你?”
春林把頭壓得更低了“今天最後一節是體育課,老師讓我們自由活動”
“那你五姐呢?”
“五姐,她,她。”
陳燕歎了口氣道“你可是家裏的長子,拿出點男子漢氣概來,別整天跟個女娃兒似的!”說著抬腳往教室去了。
陳春林趕緊跟上她的步子。
本就隻有三個教室,另兩個有老師在講課,陳燕就進了亂哄哄的那個班,一進去就看到陳麗追著幾個男孩子跑。
嘴裏還叫著“把我鞋還我!”
那些孩子嘴裏嚷著“沒爹的小瞎子,想要鞋、到河裏撿吧!”然後一窩蜂向教室門口跑。
在最前麵的孩子剛跑了幾步就急刹車了,後麵的孩子來不及刹車一窩蜂的撞到前麵,把為首的小孩撞倒在地。
陳燕正凶神惡煞的看著他們。那小孩爬起來把兩雙草鞋一扔就撒丫子逃跑了。
陳燕兩步跳過去逮住他的領口咬牙切齒的問他“你要跑哪兒去?”
那孩子哇的一聲就哭起來了。
陳燕提溜著他走到那群孩子裏冷森森的說“以後誰還欺負我弟妹,我就把你們一個個全扔山裏喂狼,知道嗎?”
孩子們連連點頭道“不會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陳燕這才撿起地上的草鞋把大的扔給陳麗,然後又走到陳春林跟前蹲下來給他穿鞋子。
“下次如果有人再叫你們小瞎子你們就用拳頭打他們,打不過就兩個人打一個,再打不過就來找我,知道嗎?”
老五原本編好的兩個麻花辮子都被揪散了,現在頭發亂糟糟的,像個小叫花子。
她抬起手給自己捋順頭發,嘴裏傳來道歉“對不起四姐,我又讓你操心了,以後我會照顧好自己和弟弟的。”
陳燕點點頭拿起她用化肥口袋縫給他們的書包說“走,回家吃飯!姐今天摘了芋頭花,讓咱媽放點豆豉抄一抄,香死了!”
春林卻站著沒動。
陳燕問他怎麽了,他緊張的說道“姐,我的鉛筆,被許冬拿走了,我跟他要了好幾次了,他不還我。”
那時候物資匱乏,一支鉛筆得用一年。而且是分成兩節,一人一半。
孩子們都是省著用的,絕對不可以浪費。
陳燕一聽還了得,那許冬和她差不多一個年級,以前還一起上過學,陳燕知道他不是個善茬。如今果然是欺人太甚了。
那學生也是整日看誰性子軟就欺負誰,要是厲害一點的角色他就繞著走。成天的偷別人地裏的菜,跟個地痞流氓差不多。
那時候上學年齡都偏大,估摸著他也有十一二歲了吧。
還天天就會欺負人,簡直是恬不知恥。
“我知道了,你們兩先回家去,幫媽生火做飯,我等下拿了你的鉛筆就回去。”她說這話的時候帶著努力掩藏的怒意。
難道眼睛不好就要活該受氣嗎?沒有爸爸就要一味忍讓嗎?
大人們嫌惡的鄙視的眼神從她的眼前閃過,現在連小孩子也要來踩他們一腳嗎?
不,她才不會這樣任人宰割。
陳鑫活著的時候經常對她說,做人要有骨氣,不要逆來順受,別人打你了一定不要忍,要打回去,這樣才不會受委屈。尤其是女孩子。
下課鈴剛響過陳燕就迫不及待的衝進了五六年級的教室。
那時候教育資源緊缺,一個班兩三個年級的學生一起上。
許冬正懶洋洋的收著他的東西放進他藍白布料的新挎包裏。
陳燕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那隻剛剛放到包裏的鉛筆。那是她上街時從供銷社挑選的,絕對不會看錯。
她動作飛快的抓過包,一把撈出包裏的鉛筆噴道“許冬,你就是一欺軟怕硬的流氓,以後你要再敢拿我弟的鉛筆我就打死你!”
許冬因為陳燕猝不及防的拉扯整個人前傾下來,頭磕在桌子上,頓時腫了起來。
怒火中燒的少年一把搶過陳燕手中的鉛筆咆哮著“你說是你弟弟的就是啊?這是我的。有娘生沒爹養的小雜種。今天我倒是要看看是誰打死誰!”說著他就站起來一把揪住陳燕的頭發把陳燕拖到黑板那裏用黑板擦拍她的頭。
陳燕頓時一頭一臉都沾滿了粉筆灰,她想該怎麽反擊才好呢?
許冬還在用黑板擦打她的頭,也許是隻想著如何打敗這個男孩子了,她說她當時根本不覺得疼,回家洗頭才發現腦袋上競腫起了幾個大包。不過,傷的最重的還是許冬。
陳燕一頭撞到他身上把他撞倒,然後整個人壓在他身上搶過那隻鉛筆,他還要伸手來奪,我下子把那隻鉛筆紮進了他的大腿裏。
鮮血瞬間湧到陳燕的胳膊上。雖然她自己都嚇了一跳,但嘴上卻不饒人“讓你說我沒爹,讓你搶我弟弟鉛筆!”邊說還伸手打了許冬幾個嘴巴子“。說,以後還搶不搶我弟弟的鉛筆了?”
許冬鬼哭狼嚎起來“殺人了,陳燕殺人了!”
剛放學,學生都沒走,加上他們打架原本就有很多圍觀的孩子,現在圍過來看的人就更多了。陳燕一看那鉛筆都紮進去一半了,血滋啦滋啦的染紅許冬有些褪色的灰褲子,她趕緊爬起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