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撒嬌賣乖
滂沱的雨水，劈裏啪啦的落在屋簷上，連成細密的雨珠。
暖爐旁，兩個粗使婆子狠厲的扣緊若菱的胳膊，將她踹跪在地板上。
顧靜珺捏緊手指，希望母親喬氏能出手相助。
但喬氏低著頭，神情裏俱是不安，甚至連呼吸也是小心翼翼的。
雖說母親掌管著家中的大小開支，但到底是商賈出身。家裏雖有錢財萬貫，終究是上不得台麵的賤籍。
是以，母親在顧府行走的如履薄冰。
害怕顧老夫人不高興，害怕長房會不高興，委曲求全、步步退讓。
那一世的母親，家財散盡，也沒能保住自己的丈夫與兒子，生生把身體拖垮了。
而顧老夫人當著母親的麵，懲罰顧靜珺的貼身丫鬟，就是要告訴顧府上下的丫鬟小廝奴仆，顧府的真正當家人是顧老夫人。
如此，母親的管家身份便會愈發尷尬，沒有任何威嚴。
顧靜珺深深呼吸，而後晃著祖母的胳膊，甜甜道：
“祖母怎麽越老越是小孩心性呢？”
像記憶中很多次那般，撒著嬌賣著乖：
“祖母，咱們是為家人祈福才來到廣雲寺的，這裏盡是京都城的耳目，若是被有心人聽到，說咱們顧家仗勢欺人、苛待下人，傳出去可是會被人笑的。”
顧靜珺故意在“顧家”兩字上加重語氣，見顧老夫人鬆軟的眼皮慢慢睜開，細細看著眼前的美麗少女。
半晌，她爽朗的笑出聲：“我竟不知，我的小孫女竟會運籌帷幄了？”
顧靜珺低頭微笑。
那一世，她與父母都錯信了親人、朋友，隻能不明不白的死。
那麽重生一次，她要將計就計，護住家人的安全。
母親喬氏聽到顧老夫人誇讚顧靜珺，眼神一亮，低聲小心的附和道：“這都是老夫人教養的好。”
顧老夫人早已習慣了母親那生硬的奉承，隻是愛憐的看向小孫女。
十三歲的少女正是粉粉嫩嫩的好年齡，笑靨如花，單純善良的就如同新生的花骨朵。
顧老夫人渾濁的眼睛看向少女頭上那鼓鼓的大包，撞的那麽疼，竟是一句埋怨哭泣都沒有？
“那你想要如何？”顧老夫人接著問道。
聞言，桎梏若菱的粗使婆子繼續使勁，在若菱要吃痛哀嚎出聲時，拿塊粗布堵上若菱的嘴巴。
顧靜珺淺淺一笑，乖巧回道：“一個丫鬟而已，祖母實在不用放在心上。若菱做錯了事，孫女定要好好懲治。”
顧老夫人聽到這話，慢慢舒展五官的皺紋：“如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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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下過雨的院子，總要比以往更蕭瑟一些。
若菱跪在長廊裏，冷風從過堂鑽進衣服裏，凍的她身體直打顫。
母親喬氏於心不忍，擔憂的說道：“若菱也是為你出頭，不忍讓你受委屈。稍微懲罰一下，就算了吧。”
她心疼的看著女兒額上的傷疤，直覺的，喬氏是相信若菱說的話。
那丫頭對顧靜珺從來都是忠心耿耿，又妥帖周到，怎麽會平白冤枉長房的顧靜婕？
也怨她自己，在顧老夫人和長房麵前，一點話語權都沒有。
今日，若不是顧靜珺當著眾人的麵斥責若菱。若菱怕是真的會送到勾欄院子，為奴為娼，可真是不見天日了。
見顧靜珺不說話，喬氏又在旁絮叨道：“丫鬟是你的貼身人，若是因為這事情離心了，可真得不償失了。”
調教丫鬟，也是閨閣女子必學的內容。
丫鬟行為欠妥，自然會給小姐臉上抹黑；可丫鬟若是不忠實，明裏暗裏給主子使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那可不是丟臉的問題了。
正說著話，母親身旁的馮媽媽走過來，湊近顧靜珺旁悄聲說道：“老奴查看過了，四周的眼線都撤了。”
眼線？
什麽眼線？！
喬氏驚訝的看著顧靜珺，難道說剛剛讓若菱受罰，是在做樣子嗎？顧靜珺，這是故意要讓哪個人看到？
“顧老夫人那邊呢？”顧靜珺問。
馮媽媽繼續恭敬回道：“已經熄燈歇下了。”
喬氏在旁聽的心驚肉跳，難道顧靜珺要防備的人是顧老夫人？
可平日裏，顧靜珺是很信任和尊重顧老夫人的。
怎麽突然之間，竟稱呼祖母為顧老夫人呢？
顧靜珺把身上的被子一把掀開，光著腳丫子就往外跑。
動作太快，等到喬氏反應過來時，才心疼說道：“你這孩子，小心著涼啊。”
還未等喬氏拿好衣物鞋子，馮媽媽已經搶先一步將衣袍披在顧靜珺的肩上。
顧靜珺眼眶有些發紅，她想起那一世，自己在聽到祖母要將若菱送走的消息後，絕食三天，才將要入狼窟的若菱贖回來。
而這一世，若菱雖不用擔驚受怕，但跪在長廊裏，背負著挑撥離間的刁奴身份，心怕是寒了吧。
若菱佝僂著身體，鼻尖被凍得發紅，嘴唇青紫一片，抖著嗓子小聲說道：“二小姐，奴婢冤枉。”
顧靜珺拉著她冰涼的小手，淺淺說道：“我知道。”
若菱眼睛一亮，瞬時眼眶裏湧出大滴的淚珠，扶著顧靜珺的手站起來。
在溫暖的寮房內，馮媽媽為兩個姑娘煮了熱乎乎的豆腐湯，幾個人圍坐在一起。
在了解顧靜珺的苦心後，若菱端著碗喝著湯，豎起大拇指讚歎：“二小姐，你這樣做對！”
喬氏也淺淺一笑，這丫鬟最會溜須拍馬皮了。
“顧老夫人又不是你的親祖母，她怎麽會為了你把親孫女揍一頓！”若菱神神叨叨。
剛剛舒展眉峰的喬氏瞬間被噎住，這丫鬟……可真是不長記性，前腳剛因為妄議顧家大小姐被罰跪，後腳竟敢嚼顧老夫人的舌根。
顧靜珺也吸著鼻子說道：“廣雲寺香客不斷，顧靜婕推我的山路，又是香客必走的路段，顧老夫人怎麽會不知道事實真相？
她擺明了要護住顧靜婕，好讓咱們啞巴吃黃連。而你呢？撞在槍口上，為了堵住眾人的嘴，我隻能懲罰你。”
喬氏咽著軟嫩的豆腐，聽著女兒嘴巴裏的事實真相。原來真的不是女孩間的玩鬧，就是顧靜婕推了她的女兒！
她握著拳頭，心如刀割般難受，為自己竟不能護住女兒！
若菱遺憾的歎氣，“那麽多人都看到，卻沒人出麵指責顧靜婕。”
顧靜珺挑眉，很是淡定的說道：“知道又如何？誰會為我們，去得罪顧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