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夫妻倆吵架
成親這麽久,哪怕是房事之上,他也沒有強求過何嬌嬌,這次卻覺得必須要與她深入溝通一次了。
等吃完了晚飯,她都收拾完了,回到二樓,沈恒之才將她攔住了,擺出深談的嚴肅麵孔來,讓她坐。
何嬌嬌不但坐了,還順手給二人各倒了杯茶,乖乖坐在那裏。
沈恒之喉頭有幾分發幹……別人都是怎麽教導老婆呢?這還真是沒有機會觀摩學習順便借鑒經驗。
何大奎臉上常年都掛著笑,對李氏也從來不會說一句重話,待何嬌嬌就更是好了,說句捧在手心裏的也不為過的。
“嬌嬌啊,以後你別跟崔五郎收銀子了。”想了想,衝上喉頭的幾句話還是被他咽了下去。想著她年紀小不懂事,隻要提點一句就差不多了,免得傷了她的麵子。
哪知道何嬌嬌心裏也正準備著要與沈恒之深入的探討一番,不準備放棄這個話題,當即搖搖頭道,“這就看崔五郎在咱們家住多久了。”
“他要住個一年半載的,沒道理咱們家白養個半大小子!”做好事也要量力而行不是?
沈恒之的臉上有些不太好看了。
他真沒有強扭著老婆給他低頭的意思,但如今瞧來,還是要讓這丫頭懂點事。
“來者是客,哪有讓客人掏食宿銀子的道理?”
何嬌嬌一副“我是沒讀過書但我也不蠢”的表情瞪他,一雙眼睛水靈靈都要放光一般,說道:“沈郎可算過咱們家一個月的開銷?家中有客那也是分情況的。崔五郎在辦公差,按理他就應該住客棧。”
“非要擠在這裏,一個是借著這重身份方便行事,另外一個就是住客棧太紮眼了。趕他都不肯出去,收他點夥食費怎麽了?”……還沒找他收服務費呢!
她家這食宿水平,總比農家樂強吧?
如果不是怕沈恒之嫌丟臉,她都要拿崔五郎給家裏開源了。好歹也是一項進項不是?
“你……你趕他了?”沈恒之聲音都變了!
如果這是真的,他簡直覺得不能更丟臉!
“趕了啊。”何嬌嬌嘻嘻一笑,“可惜他死活不肯走!”從她跟崔五郎在山裏打過那一架之後,她就橫看豎看這小子不順眼。
她又不是天生的奴仆命,平白無故受累侍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少年,又沒好處,傻子才幹。
“你……你……身為婦人就應恪守婦德，無知婦人!”沈恒之氣的手都抖了,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可惜還是叫何嬌嬌聽到了,她蹭的站了起來,冷笑一聲,直逼到他臉上去了說道:“我就是無知婦人怎麽了?那請知書識禮的縣丞老爺告訴我,一頓飯要煮多少米費多少麵?油錢菜錢肉錢怎麽算?油鹽醬醋又要費多少?”
在沈恒之張口結舌的表情之下,她踮起腳尖拍拍他的肩,快刀斬亂麻的結束了這一個回合的交手。
道:“你要覺得我收了崔五郎的錢心裏不痛快,那就趁早抱著鋪蓋下樓陪他睡覺去,順便包了他從今往後的一日三餐!不止是他的,你自己的也下廚自己做,別伸脖子等著我做!”
姑奶奶我不伺候了!
留下沈恒之站在廳裏坐也不是立也不是,臉上一陣紅一陣青。
他早就看出來了,何嬌嬌就不是個乖順的脾氣,隻能順毛摸。可是她炸毛炸的也……太突然了,事前一點準備也不給他!
他歎一口氣,在廳裏走來走去,都有點發愁明天開始的一日三餐要怎麽解決了。
何嬌嬌拿話堵住了沈恒之,回房之後也有幾分後悔。
她本來是不準備跟這書呆子一般見識的。他也好個麵子。好歹麵上過得去就得了。
成親之前她就知道兩人壓根就沒到你儂我儂，忒煞多情的地步,最多是這麽多年混了個麵熟。
說難聽點是搭夥過日子,省得沈恒之再在她耳邊嘮嘮叨叨,或者要把家中地磚磕個大坑出來。
純粹為著老哥的腦門著想,何嬌嬌也不願意再強拗著了。
反正遲早要來這一遭,沈恒之又不是個心腸歹毒的涼薄之人,就當搭起夥來過日子了。
哪裏知道,搭夥過日子也能遇上這麽惱火的事情?
崔五郎擺明了占便宜,拿她當便宜丫環使喚,還是不發月錢的那種,她也沒道理老老實實給人使喚,這才逼著他掏銀子。
但是沈恒之肯定不會如此想。
她算是看出來了,沈恒之就是個呆子,抱著聖人之道之心,還認為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哪管這朋友是不是包藏著壞心眼的?!
何嬌嬌打定了主意,決定讓沈恒之長長記性,就洗漱上床睡了。原本也不是什麽大事情,能和談解決的,就沒必要動用武力。
她想好以後,很快就睡著了,連睡夢中似乎也能聽到廳裏傳來的腳步聲,也不知道沈恒之幾時才睡的。
第二日何嬌嬌醒來,太陽還沒出來,往常這個時候,她早起來下廚去燒熱水了。今兒卻決定當一回無知婦人,連時辰也不管,準備賴床。
不多時,她便聽到對麵房門輕響,沈恒之起身了,腳步漸漸到了她房門口,又停了下來。
何嬌嬌在心裏暗道:他若是敲門怎麽辦?
她是裝睡還是應一聲?
不等她做好選擇,房門口的腳步聲又向著廳外走去,一會便能聽到輕微的下樓聲。小木樓有一個好處,就是一點動靜也聽的特別清楚。
何嬌嬌最近這半年，算是侍候慣了沈恒之的一日三餐,像今天這樣賴在床上還是初次。她心裏有點悵然心虛,也不知是因為什麽。
想了想這一路之上，沈恒之都算是溫柔體貼的,從未曾說過一句重話,不知怎的,這時候再想起他往日的好來,隻能徒增傷感。
大約人都是有貪心的。
在錦州同個屋簷下,他對她視而不見時,她還沒覺得怎麽著。隻知道這個人不出意外的話要跟自己成親。
可是真等二人成了親,他越來越溫柔體貼,偶爾還會有點小曖昧,這時候再翻臉，就讓她心裏無端有點難過。
——她大約還是想家了。
何嬌嬌把這歸為思鄉病的一種,想很快忽略過去。
她這頭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一通,也沒過多久,聽得樓梯口有人上來,腳步聲重了幾分,想也知道是沈恒之。難道是他不會燒火上門求救來了?
他到得門口,這次竟然沒有停頓,直接拍門:“嬌嬌……嬌嬌……”
何嬌嬌在被子裏將自己裹成個蠶蛹,裝死中。
“嬌嬌……娘子,為夫給你燒了洗臉水……快開門……”
何嬌嬌不滾了,朝著床頂翻白眼。
她都沒起來,要什麽洗臉水啊?
可是沈恒之拍門的聲音越來越大,而且也不叫她嬌嬌了,直接叫娘子,一聲比一聲高,如果再讓他叫下去,恐怕一樓的崔五郎都要被吵醒了。
何嬌嬌掀了被子,趿拉著鞋子跑去開了門,擋在門口笑道:“我一個無知婦人,哪裏敢勞駕大老爺給我端洗臉水呢?”
打開門就瞧見沈恒之臉上兩道黑灰印子,是從來也沒見過的狼狽,肚裏已經笑翻。又有二三分得意:到底他沒拗過她呢!
沈恒之大約沒想到她開門還會是這副口氣,可見氣還沒消。她此刻頭發散了一肩,身著雪白中衣,愈發顯的唇紅齒白,頗有幾分嬌俏的英氣。
倒讓他一怔,立刻便陪上了笑臉道:“娘子息怒!娘子息怒!端洗臉水算什麽,隻要娘子不生氣,為夫給你端洗腳水都使得!”
“噗!”何嬌嬌倒繃不住笑了。他這般諂媚,可是初次。
難道自己親手煮個一日三餐就這麽難?倒逼得他低聲下氣,大清早爬起來給她燒洗臉水了。
沈恒之見她笑了,似乎也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昨日是為夫說錯話了,嬌嬌別生氣了。隻是崔五郎……”要收食宿費,他還是覺得拉不下臉來啊。
何嬌嬌也是見好就收的,並沒有非要逼著男人下跪認錯的意思:“咱們家也沒道理勒緊了褲腰帶做好人,弄的自家揭不開鍋啊。”
“反正我是無知婦人,臉皮也厚,以後跟他收食宿費,專等你不在家了再要,這樣總行了吧?!”拿話小小的刺他一下總行的。
別以為當個學霸就可以傲視她了,學渣也有自己擅長的領域呢,有本事他別來求她啊?!
沈恒之在心裏苦笑,這可真不符合他為人處世的原則。可是……可是看著嬌嬌冰雪消融的笑臉,他鬼使神差覺得……他的原則似乎，偶爾也是可以放一放的。
樓下被吵醒的崔五郎豎起耳朵去聽,隻除了之前沈恒之上下樓的腳步聲,二人在樓上說什麽,是半點也聽不到的。
他在被窩裏想象著，沈恒之將自家小媳婦訓的痛哭流涕,深刻懺悔,說不定天亮還會下樓來向自己道歉,就覺得心裏美滋滋的。
——那樣驕傲的小丫頭,就應該被逼著低一低頭才討人喜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