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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水墨竹石圖

  項元汴出身豪富之家,設宴款待賓朋,用的餐具是金台盤。


  喝酒用雙螭虎大金杯,每副約有十五六兩。


  熏香用的是金香爐。


  洗臉用的是梅花銀沙鑼。


  就連漱口痰盂都是純金打造的,叫做“金滴嗉”。


  用現在的話說,奢華至極。


  據傳其父項銓當年買下一處大宅,過了很久才想起來翻修,哪知道這一修屋竟然從宅子某處暗格中發現了很多金銀珠寶。


  項銓沒有據為己有,而是找到舊宅主人的後代,把這筆財寶還給了他們。


  其品格高尚顯而易見,但也有一種錢多到無所謂的地步。


  反正項元汴家裏就倆字,有錢。


  比如馮承素摹王羲之《蘭亭序》,也就是傳說中的神龍本,就是他花五百五十金買的。


  而王羲之的《瞻近帖卷》足足花了他二千金。


  金是明代對於銀子的另一種叫法,並不是說真正的金子,比如一百金指的就是一百兩銀子。


  當時一兩銀子差不多分別可以買兩石三百多斤米。


  買羊肉12-15斤。


  買牛肉8-10斤。


  買五斤重的大鯉魚10-15條。


  縣城內較為偏僻的一棟三間房子也不過30-50兩銀子。


  對於法書字畫,項元汴是真舍得花真金白銀,這也說明,自古至今,沒有錢玩不了收藏。


  這位老先生在後世留名除了他的收藏之外,還有一點就是蓋章達人,他的粉絲乾隆所謂的牛皮癬蓋章遠遠不如。


  不管是法書還是名畫沒有項元汴不蓋的。


  褚遂良版《蘭亭序》,乾隆隻蓋了“三希堂”,“乾隆禦覽之寶”等十幾個章,但是項元汴足足蓋了九十八枚。


  在他喜愛的盧鴻,盧浩然的《草堂十誌圖跋》中也蓋了近100方。


  懷素《自述帖》少一點,蓋了70多方……


  在書畫上蓋鑒賞章,收藏章的風氣是自宋代開啟,到項元汴這裏大成。


  他經常用的印鑒有“項元汴印”,“子京”葫蘆印,“天籟閣”,“子孫永保”,“項子京家珍藏”,“檇李項氏世家珍玩”等印章,全部算起來大概有一百多方,讓後人無空白之地可蓋印。


  乾隆曾經作《天籟閣》懷念項元汴:“槜李文人數子京,閣收遺跡欲充楹。雲煙散似飄天籟,明史憐他獨掛名”。


  當時項元汴這種蓋章的方式是被文人與同為收藏大家的名人所譏諷與奚落的。


  但是現在卻成了現代藏家鑒定古畫的一條捷徑以及一門必學的鑒定方法。


  另一個還有他的別號也是多的數不清。


  古人除了有自己的名與字外,還有“號”,號是人的別稱,所以又稱為“別號”。


  別號有雅的意境,但實用性更強,除供人稱呼外,還用於字畫的署名,現代人鑒定字畫往往要知道古代書畫名家的別號。


  蘇軾,子瞻,大家卻稱其為蘇東坡,這就是因為他號:東坡居士。


  很多人提起蘇軾並不說他的名字,而是喊蘇東坡。


  而項元汴的別號,有五雲、堯峰、逸民、嵩生、西楚王孫、墨林山人、墨林生、墨林懶叟、墨林主人、墨林硯癖、墨林外史。


  蘧廬居士、香岩居士、維心靜士、南華仙史、蒿笠生、長病仙、癖茶居士、赤鬆外史、項叔子、耕隱、南華仙史。


  古檇李狂儒、惠泉山樵、煮茶亭長、鴛鴦湖長、漆園傲史、靜因菴主人、退密齋主人、西疇耕耦、別署桃花源裏人家等近百個別號。


  這些字號對於鑒賞他的收藏畫很重要,也要全部記住。


  前麵說收藏得有錢,但在古代搞收藏必須還得有名氣,尤其是明代!

  因為明代的皇家對字畫並不怎麽上心,法書名畫大部分都在民間。


  文人的脾氣上來後,你有錢他不賣給你。


  而項元汴出身書香世家,宋明兩朝代代高官,家族中舉人和進士的多達二十幾人。


  項元汴的曾祖父項質,有兄弟三人,兄長項忠,弟項文。


  項忠是明代名臣,也是項元汴的伯曾祖,他這一支更是一門六進士,讓項家聲譽一時無兩。


  項元汴的父親項詮官至金陵吏部郎中,其兄也是進士及第。


  項元汴本身博雅好古,交遊廣闊,嗜古人法書如嗜飲食,每得奇書,不複論價,全部拿下。


  他與名畫家,大鑒定家文彭、文嘉交往尤密,與其父文徵明,以及明四家之一的仇英更是忘年之交。


  與陳繼儒、陳潤、周履清等名家也是好友。


  晚明大書法家,大畫家董其昌是他的晚輩。


  明神宗,萬曆皇帝朱翊鈞聞其大名,特賜征他出來做官,根本不赴任。


  當時有人為了看項元汴所藏書畫,長途跋涉幾百裏慕名拜訪,


  項元汴也大方,看,隨便看,當時有記載,項家所藏古器物圖書,甲於江南,客至相與品鷺鑒足,窮日忘倦。


  王世貞、王世懋兩兄弟與顧從德、顧從義兩兄弟也都是收藏大家,但是比起項元汴來,遠遠不如。


  項元汴本身也是書畫名家,山水主學元四家之一的倪瓚,兼學黃公望,當時向其求畫的人還不少,但他有個毛病,就是每畫一幅畫必須要親自題跋,這讓那些求畫的人很不滿意。


  於是就有求畫者多出三百文錢給項家的仆人,讓其在項元汴畫完畫,就把畫拿出來,省得他在畫上寫起來沒完沒了。


  沈愈對項元汴老先生那是佩服的很,沈愈最初知道項元汴,並不是因為他的珍藏,而是因為唐伯虎點秋香就是出自項元汴的筆記《蕉窗雜錄》。


  一點一點的將夾層的畫取出,當畫的真容全部顯露時,沈愈才發現這是一張紙本水墨竹石圖。


  隻見畫中有枝葉繁茂,生動傳神的青竹六株。


  畫功極其精湛,千枝萬葉仿佛一筆而成,尤其是細微之處把控的極其精妙,竹葉上可見露珠欲滴,晶瑩剔透。


  沈愈越看越覺此畫畫功不凡,數株青竹,高低錯落有致,先後層次分明,毫不雜亂,畫家對於空間感與立體感的把握可說已臻化境。


  竹下有另有奇石數塊,墨色溫潤,不奪青竹之勢,甘為陪襯。


  整幅畫用筆簡潔熟練,竹石氣韻優雅,不費許多筆墨卻能讓人感覺自己好似處於大自然的竹林之中。


  “好畫!”


  畫沒有寫作者名字,也沒有畫名,隻寫了“九龍山主人於永樂癸未年繪”十二字楷書,字體清雅,筆力超絕。


  下麵有文徵明題詞:“山石峭立,綠竹清幽。”


  還有鑒藏印三枚,項元汴朱文印,子京朱文葫蘆印,墨林秘玩朱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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