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子京葫蘆印
古玩城一層的自動扶梯上,沈愈對熟悉的人一一打著招呼,不過他心裏遠不如表麵這麽平靜。
當他拉起《蘭亭居》卷簾門時才算是徹底鬆了口氣,屋內除了有些悶熱外,一切還是如與大背頭張三走時一模一樣。
說白了,沈愈的家業全在這間小店裏,真是半點馬虎不得。
先打開窗子換氣,然後沈愈仔仔細細把店裏打掃了一遍。
拉下卷簾門衝了個澡,沈愈將一節可移動的玻璃櫃台抽出,放到店內中心位置的定製室內燈下。
將燈打開,屋裏頓時亮如白晝。
鋪好一張防滑布,沈愈將範世貴送給他的這張《深山古寺圖》緩緩展開了。
沈愈知道這幅畫並不簡單,三處地方有寶光不說,更是有深青色寶光浮現,這說明畫的一部分至少是明初的,
所以沈愈對此很好奇,明初畫家不少,但是有大量作品傳世的,並不算很多,起碼比起明四家來要少的多。
沈愈很想弄清楚這幅畫到底是誰的作品。
再次細細看了一遍,沈愈把目光定在畫的詩堂位置。
詩堂也叫玉池,是字畫裝裱時,在畫芯上邊或者下邊加一節空白的紙張,這為的是讓其他人給這張畫題詩讚賞時有地方下筆,不至於占用畫的空隙。
這裏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古時候的畫家做畫時不是如現在般在卷軸上作畫,而是如同普通人一般在一張空白的絹上或者紙上寫寫畫畫。
而這張紙就叫做畫芯。
要是這畫芯求畫之人覺得滿意會送去裝裱,經過裝裱師父上命紙,托紙(覆背紙),鑲料,加天地雙杆,軸頭,包首等等,才變成現在人們眼中的卷軸畫。
畫的作者一般是不可能在詩堂部位寫自題的,因為當時畫都沒裝裱好如何寫自題?
這一點沈愈沒有與範世貴解釋,因為跟他說就是對牛彈琴。
當然也不絕對,除非作者感覺畫完成後,必須題首詩才感覺完美,但是又沒地方下筆,才會等畫裝裱後去詩堂自題。
但也不可能說唐寅在十年後自己中了解元再去蓋個章,這無論如何也解釋不通。
在這裏寫作者自題,還蓋上時間對不上號的“金陵解元”章,造假者明顯是想表達此畫有漏洞。
甚至可能是一個明顯的記號!
“深山行旅過,細雨草木長;初夏仿古寺,腹中藏文章。”
將這首詩反複讀了數遍,沈愈的眉頭蹙了起來,“藏文章,還是腹中?難道是畫中藏畫?”
直接取出手持顯微鏡,畫的中心位置確實比其它地方要厚的多,不過沈愈知道畫是拚裱的後也就沒有在意。
既然是三幅畫拚裱在一起,那厚度不一樣是正常的,厚度不一樣才是不正常的。
“要不要揭開看一看。”
沈愈突然有種要把畫揭開的念頭,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傳說中的畫中藏畫。
唰!
就在這時,讓沈愈驚訝的事情發生,一團深青色寶光自畫中冒出,快似光電般鑽進他的眉心。
隨著雙目一涼,沈愈感覺眼前的景象變了。
沈愈發現自己竟然能透過畫紙隱隱看到上下兩張畫紙中還有一張繪有水墨圖案的紙張。
沈愈趕緊閉上雙目,深呼吸幾次後再次睜開,發覺依然能看到。
畫中所藏的這張紙比起古寺圖來要小上許多,縱約70厘米,橫約35厘米。
“真是畫中藏畫!我這是……能透視了?”
沈愈轉身跑向衛生間,也沒有開燈,閉上雙目再睜開的一瞬間,鏡中的瞳孔竟然有一縷金光緩緩流動,時間很短,可能隻有十分之一秒。
打開燈,沈愈反複閉眼睜眼,瞳孔內沒有任何金光出現。
關燈,金光再次出現。
剛才發生的這一幕,沈愈並沒有驚喜若狂而是皺起了眉頭,“金瞳,我的瞳孔竟然變成了金色?”
足足過了一刻鍾,沈愈方才重重吐出一口氣:“看來以後一定要注意了,在一片漆黑外加有外人的地方盡量少眨眼,最好戴上墨鏡或者深顏色的眼鏡……”
“拆了!”
走回玻璃櫃台前,沈愈開拆這幅所謂的《深山古寺圖》。
對於裝裱,沈愈也算熟知一二,拆掉軸頭,再拆天地杆,一副卷軸就成了一張普通的畫紙。
沈愈做事很少婆婆媽媽,既然知道是畫中畫,直接把多餘的畫紙用尺子與裁紙刀剪去完事。
小心翼翼的揭開一角,沈愈發覺這裏麵根本不是三張紙,而是五張紙。
除了上下兩張畫紙外,裏麵的藏畫還有兩張薄如蟬翼的白紙貼身保護。
這就好辦了直接省了很多道工序,至少不用洗畫芯,揭命紙,重重揭裱了。
撚開上麵兩層畫紙,沈愈試著揭開一點,這時在中間畫紙上露出一個朱文紅色葫蘆印章,印文為“子京”二字。
看到這裏沈愈咽了口唾沫,再次確認一下,就是鮮紅欲滴的子京葫蘆印。
“深青色寶光加上真正的項元汴子京葫蘆印,沈愈啊沈愈,你這次真是撿到超級大漏了!”
不同於此畫表麵偽造的項子京印,畫中所藏之畫上的這枚子京葫蘆印百分百是真印,因為沈愈曾在祖父老友藏品中親眼見過,兩者一模一樣別無二致。
項元汴,字子京,為名臣項忠後代族人,明代最著名的大收藏家、鑒賞家。
沒錯是最,沒有之一!
學習字畫收藏,這位老先生是繞不過去的。
這位前輩所藏名跡之多在華夏私人收藏史上稱為第一,沒有任何爭議,更有收藏宇內無雙的稱號。
其曾經擁有過的藏品有顧愷之的《女史箴圖》,《洛神賦圖》。
王羲之的《平安帖》、《何如帖》、《每思帖》、《奉橘帖》、《瞻近帖卷》、《行楷書千字文》、《瞻近龍保帖卷》、《臨魏鍾繇古千文卷》《七月都下二帖卷》,還有唐代名家雙鉤填墨臨摹王羲之的《蘭亭序》神龍本、諸遂良本。
懷素的《自敘帖》、《苦筍帖》、《書老子清淨經卷》等五件。
趙孟頫《鵲華秋色圖》、《江山蕭寺圖》、《二羊圖》、《書道德經卷》等48件。
對於趙孟頫,項元汴堪稱鐵粉。
除此以外,還有韓幹的《照夜白圖》、《牧馬圖軸》。
韓滉的《五牛圖》。
李白的《上陽台帖》。
黃庭堅的《書王史二公墓誌銘稿卷》,《書劉賓客伏波神祠詩卷》,《竭力田園帖》,《糟薑銀杏帖》。
米芾的《清和帖》《蜀素帖》《叔晦帖》、《李太師帖》、《張季時帖》,《臨蘭亭序卷》《草書杜甫畫山水歌卷》等11件。
蘇軾的《西山詩帖卷》,《陽羨帖卷》,《夢得帖》,《次韻三舍人省上詩帖》等12件。
李迪的《雪樹寒禽圖》、《雙雛待飼圖》。
李唐的《采薇圖》。
錢選的《浮玉山居圖》。
王蒙的《葛稚川移居圖》、《花溪漁隱圖》、《秋林萬壑圖軸》、《丹山瀛海圖卷》、《太白山圖卷》。
吳鎮的《洞庭漁隱圖》,《嘉禾八景圖冊》。
王孟端的《江山萬裏圖》。
文徵明的《真賞齋圖》等三十多幅。
仇英的《漢宮春曉圖》、《桃樹草堂圖》等十八件。
有人推算過,項元汴收藏的曆代真跡達兩千多幅。
這些書畫,他用獨門編號來排列,就是千字文全篇,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這些。
韓滉的《五牛圖》隻排146此字,仇英的《漢宮春曉圖卷》讓他排到了742慮,可見他的收藏多到什麽地步。
沈愈甚至感覺現在玄幻仙俠小說中的各種功法,丹藥,法寶劃分等級就是偷師他老人家。
清末民初時有人整理故宮博物院的庫房,發現近半數的字畫上都有一個人的印記,就是這位收藏界的老前輩。
而世界上諸多博物館中華夏書畫類的鎮館之寶也大多是他曾經的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