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鍾離論財，璃月神器
安燼下廚，雖然不是一個專業的廚師，但是作為吃貨天國熏陶下長大的人，將食物做得好吃，大概是一種文化基因傳承吧。
菜品還是老三樣——鬆茸釀肉卷、摩拉肉和珍珠翡翠白玉湯。
都是取自山野之間的常見食材，沒有什麽仙家氣象，反而充滿了煙火氣息。
鬆茸釀肉卷是使用漫山遍野的鬆茸和獸肉以及少許麵粉製作而成；摩拉肉更加簡單，是一種簡化版的肉夾饃，不過在璃月港，講究的廚師會選擇使用老湯熬製肉塊，更加入味；至於珍珠翡翠白玉湯就更加簡單了，就是簡單的白菜豆腐湯。
鍾離看到了成品，也聞到了味道，笑著說道：“這麽多年，你的廚藝居然沒有倒退。”
“那是當然。”安燼將三分菜品擺上餐桌，“對了，留雲，你這裏還有其他人們，一起叫過來吃點吧。”
留雲借風真君搖頭，“甘雨那孩子是半麒麟，吃不了肉，而申鶴那孩子雖然是人類，但卻也拒絕吃肉，這些肉我們便留著自己享用吧，好容易再一次吃到你做的食物，我就連削月築陽真君和理水疊山真君那倆人都不願意叫。”
鍾離點頭：“桌子也不大，我們便直接開吃吧。”
吃著菜，眾人一起哼起過去的歌謠。
安燼感慨，“可惜，璃月不知怎的反而沒有了好酒，著實少了些什麽。”
留雲借風真君不怎麽關注這些東西。
鍾離倒是了解，解釋道：“璃月距離蒙德還是太近了，蒙德的釀酒業很發達，璃月的酒品在璃月這個競爭者麵前根本抬不起頭，後來就漸漸消失了，如今也就各地區的農家會自製一些米酒吧。”
米酒就是大米釀製的酒，相比於大眾認知中的酒水，米酒更接近醪糟，或者說，醪糟其實就是釀酒剩下的東西，二者差別不大，喝起來有酒味，有甜味，口感略顯粘稠。
至於白酒之類的蒸餾酒，隻能說難登大雅。因為蒸餾酒的口感太過暴烈，不止女性和小孩不喜歡，就連一般的喝酒人群也不太能接受。酒精度數高，不僅僅口感更糟糕，而且意味著更容易喝醉，在注重商業與契約的璃月，醉酒是一件令人難以接受的行為。因此隻有真正的酒鬼和喜歡這種爆烈口感的人才會去買蒸餾酒喝，屬於小眾酒品，在提瓦特，它反而在蒙德才有市場。
提到這裏鍾離就想笑，“你們能想象嗎？璃月出口給蒙德的貨物中唯一一種酒品就是燒春，而且賣的還不錯。”
安燼點頭，那道還行。
茶餘飯後之時，安燼和鍾離終於回想起了他們的工作，於是辭別留雲借風真君返回璃月港。
安燼前往月海亭複命，而鍾離前往黃金屋等待貢獻神力。
這可是岩王帝君退隱之後最有可能見到他老人家的一次了，於是乎難得地七星齊聚一堂，一塊急匆匆地衝向黃金屋。
很可惜，他們失望了，黃金屋中，沒有沒有他們期望的那位宏大意誌的降臨，反而一如往常般的平靜。
凝光歎了一口氣，說道：“帝君他，不願意現身。看來，他早已經下定了決心。”
刻晴：“大家都打起點精神，璃月的人治時代才剛剛開始，帝君他可還在看著我們呢！”
七星麵麵相覷，紛紛點頭。
如果就連岩王帝君也支持人治時代的到來的話，那麽即便是他們這些最為守舊的人也無話可說。
“恭請帝君賜下摩拉！”
黃金屋的大殿之內泛起金色的光華，那是摩拉克斯神力的湧動，依舊是那麽沉穩，隻是，不知為何，卻感覺缺乏了一絲靈動。
安燼明白，那是摩拉克斯故意為之，他正在竭盡全力地降低自己在璃月政治治理當中的存在感，所以盡量讓自己的表現更加接近機械，而不是一尊真神。
摩拉如同雨水一樣從那氤氳的神力之中誕生，嘩啦啦地裝滿了黃金屋中央的大儲藏室。
現在，安燼更加直觀地理解到了璃月為何能夠如此之富有，這是在向整個世界征收鑄幣稅，如果不是摩拉確實有很高的價值，那麽，璃月很有可能被群起而攻之。
這樣很不好，不勞而獲，會吞噬人進取的動力。
安燼覺得，如果有一天，他和鍾離遠離璃月，眾仙家也避世不出，璃月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
離開黃金屋，安燼再一次找到鍾離，向他闡明了自己的擔憂。
“你是說，我這樣發行摩拉，很有可能會造成璃月的百業凋零？怎麽可能？”
安燼反問道：“那麽鍾離，假如你是月海亭，你需要修建大工程，但是稅收不夠，你是選擇去借錢，還是選擇直接從黃金屋中將摩拉取出來？”
“以普遍理性而言，我會直接從黃金屋中取用摩拉。”
“很好，現在是這樣的，假如你是月海亭，那麽你就會知道，依靠稅收來幹事情，那什麽事都幹不成，不如直接從黃金屋中取用摩拉，那麽久而久之，就會放棄對於稅收的依靠，因此也不會在意璃月的產業發展，反正擁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摩拉，不是嗎？”
“以普遍理性而言，確實如此。”
“那麽長此以往摧毀的是什麽？是璃月人的組織能力，是產業發展能力，這便是高利潤行業對於其他行業的利潤擠壓。”安燼肯定說：“長此以往，危機就會以通貨膨脹或者高債務的形式表現出來。”
鍾離：“等等，照此言論，月海亭擁有無窮的摩拉，那麽為何還會有高債務呢？”
“因為，摩拉沒有流向最需要它的地方，因為負擔債務風險的並非月海亭，而是普通人。
月海亭的工程也不會直接麵向個人，因此，大部分摩拉以利潤的形式進入各種管理人員，股東以及官員的口袋，而留給工人的，隻有勉強夠他們糊口的那份而已。
就算是這一份，也會隨著消費的鏈條，重新回到那些在經濟中占有優勢的群體，然後失去的摩拉的滋潤，整個璃月的商業，就會幹旱地仿佛一個沙漠。
這個時候，如果爆發危機，那麽最先倒下的普通人隻能借債度日，最先被債務擊垮的，也隻會是普通人，於是更大的危機就會接踵而至。”
鍾離不是笨人，他瞬間便看穿了這一切隱藏的本質：“也就是說，商業中所謂你情我願的公平交易……”
“從一開始便是不公平的。”安燼搖頭說道，“不公平是商業交易的本質，沒有利潤，就不會有商業，然而，商業和利潤卻並非危機的根源。”
“哦？根源是什麽？”
安燼笑道：“財產私有製。”
“什麽？”鍾離直接站了起來，“當初是你說私有製會帶來繁榮。”
“是的，璃月難道沒有繁榮嗎？”
鍾離想了想，又坐下了，頭痛地揉著鼻梁，現在他有些明白這些東西是怎麽一回事了。
商業貿易是一場注定不能持久的遊戲，因此，當遊戲進行到無法進行的地步之時，就應該洗盤，然後重新開始。但現實不是遊戲，財產的私有製度會阻止財富的重新洗牌，因此，饑餓、苦難、動亂和戰爭隨之而來。
隨後會出現兩種結果，第一種，私有製沒有被危機徹底破壞，而財富重新洗牌到遊戲可以繼續的地步，於是遊戲繼續，隨後再次陷入危機；第二種，危機將私有製徹底破壞，人類世界進入新紀元。
平心而論，鍾離認為，這件事的責任不在安燼的身上。雖然當初就是安燼一力主張私有製，為璃月的發展奠定製度基礎，但假如沒有安燼，私有製也必將蓬勃升起，因為它所凝聚的人心，比其他形式，都更為強大。
曆史可以證明一切，卡俄斯不是其他六國的主導，但其餘六國也進入了那個曆史進程。
“私有製……”鍾離敲打著桌麵，“我們能不能回到公有時代，就像是曾經的璃月那樣？”
安燼反問道：“你認為可行？”
“我……”哪怕是岩王帝君，在這個問題上也猶豫了，“至少也要打上補丁吧？”
“沒錯，不過誰告訴你布丁就不存在了？難道稅收就不是那塊被打上補丁嗎？難道稅收就不是對於私有製的破壞嗎？月海亭必須重視稅收的作用，延續璃月的繁榮，直至時機成熟。”
“所以你的意見是，我首先應該控製摩拉的發行量？”
“對，但是不是你控製，而是讓月海亭控製，否則，他們說不定會認為，那是岩王帝君的惡行，而不是他們操作變形。”
安燼圖窮匕見說出了自己的觀點：“我覺得，你不如幹脆將摩拉的發行權交給他們，讓他們自己費力去，有些規律，他們會自己發現的。比如說，打造一個專門用來鑄造摩拉的神器，讓他們自己輸入力量去獲得摩拉，這樣的話，他們至少能先學會節製。”
鍾離點頭，“明白了，我已經有大概思路了，來幫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