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將東西都搬回沉香院,顧容又變得有些憂愁起來。
他們這次雖贏了太子的獎賞,但畢竟勝之不武。
顧容用小弩射中的那一箭是由宋潛淵指點的,太子想必也清楚,否則不會讓他們二人明天繼續留下。
這樣一來,宋潛淵豈非更容易惹得太子注意?
顧容也不知道宋潛淵在想什麽,與他這身份,在宮中不是應該更低調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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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顧容趁沒人注意,偷偷翻出自己原先寫的一些詩和文章,開始找到一本撕一本。
“哎喲!”
元生恰好給顧容送煎好的藥進來,看到顧容在幹這事,忙過來阻止:“少爺您這氣性也太大了,小錢子不是都已經幫您在校場上找回了贏麵嗎?太子還賞了咱好多東西呢!”
顧容沒理他:“這些文章都不要了,反正也寫得不好,以後再寫過。”
元生有些心疼:“好好的撕它幹嘛呀……”
但是他向來是阻止不了顧容的,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顧容將那些十四五歲時寫的,當初還頗引以為傲的佳作統統撕毀。
不過幸好顧容今天沒有哭。
若換做是以前,他一定眼裏跟長了金豆子似的,一邊撕還一邊哭。
沒辦法,顧容就是這樣被嬌寵慣了。
讓他發泄一下也好,發泄出來就沒事了。
元生安靜地走到一旁,很有經驗地不言不語。
有些本子裝訂得很厚,顧容力氣小,根本撕不動,隻能胡亂地一扭,丟到窗外,準備等一會兒再撿。
結果他忽然聽見外麵傳來了一陣低沉悠揚的聲音:“花如美人多嬌,楊柳似細腰,笛聲悠悠含情切,道是此心向君,心悅君兮……喲,這是誰寫的情詩?”
顧容聽見宋潛淵在外麵念,臉瞬間都漲紅了,他飛快地奔出來,要搶奪他手裏的書冊:“……還給我!”
宋潛淵一下伸手,把本子舉高。
顧容的個子差他半個腦袋,他這麽一舉高,自己根本就夠不到,他頓時臉漲得更紅,生氣地道:“宋潛淵!你還給我!”
宋潛淵微一揚眉,道:“少爺忘了,我叫小錢子。”
顧容萬分懊惱,當初就不該給宋潛淵起這麽可愛易上口的名字,現在叫起來根本就沒有威懾力。
“還給我!”顧容眉毛倒豎,“誰讓你看我東西了!”
宋潛淵道:“少爺都丟出來了,那便是不要了,由誰撿到,那便歸誰,現在小錢子撿到了,很喜歡,那便歸小錢子。”
說完他竟是直接把本子塞進了自己的衣襟裏。
他將本子塞到那個地方,顧容又不能硬是去取,急得呼呼直喘氣。
宋潛淵又道:“少爺此等詩賦文采,小錢子仰慕非常,所以要珍藏。隻是小錢子能否向少爺討教一二,是何人的腰肢似楊柳,又是何人的臉比花嬌,少爺是在心悅誰?”
顧容啞口無言,恨不得直接鑽進地縫裏去。
那當然是他的黑曆史了。
他是因為看了前朝某位詩人寫的情詩,才湧現了想要模仿的念頭。
可是彼時的他才十四歲,又如何能懂情之一字到底是什麽,因而模仿得非常拙劣。
當然他現在也一樣不懂。
顧容氣哼哼的,有些急紅了眼:“我那是比擬,比擬你懂嗎?不是何人的臉比花嬌,是花似姑娘的臉,柳似姑娘的腰!”
宋潛淵見好就收,斂起眉眼笑道:“原來如此,小錢子受教了。”
顧容的氣消了一點,他忽然想起係統的任務,便道:“你明日不要用午膳了,就餓著吧!”
說完“砰”地一聲回屋關上了門。
宋潛淵還在後麵道:“那少爺,這冊子可以讓小錢子珍藏嗎?小錢子願意用一頓午膳來換。”
顧容氣得不行:“隨你!”
他暗暗決定以後再也不寫情詩了。
這時候,係統忽然在顧容的腦海中提醒:【任務進度條+1。】
“……”顧容覺得這不是他在羞辱宋潛淵,而是宋潛淵和係統一起在羞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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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
魏氏和春堇一起回到院裏。
魏氏示意春堇將房門牢牢關上,回過身急切地道:“你剛說的可都是真的?”
“是的,”春堇低聲道,“夫人讓我去查大房的人是否曾在少爺病時對少爺動過手腳,這方麵的證據春堇雖然沒有找到。但之前那個算命的,確確實實有證據證明與大房那邊有關聯。”
魏氏擰了下帕子,道:“你切莫聲張,找到人和證據後帶過來,我要親自查證。”
春堇點頭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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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顧容果然還是和其他人一起被太子留下了。
太子也知道昨日顧容定是因為他身後那個伴讀的指點才有了準頭,但還是故意刁難他:“顧二公子,你那小弩射不中箭靶,孤今日便不為難你。去歲西域使臣來訪,我朝與他們的比試中有一項是移動活靶,孤想了想,用你那小弩倒是正正合適,你不如再試上一試。”
顧之虞幸災樂禍地在一旁出聲道:“太子殿下,若是這次我二哥射不中,您該不會是要把給他的賞賜全要回去吧?”
他這話看似是在關心顧容,實際上巴不得太子把賞賜都要回去,這樣顧泰安才會覺得丟人。
然而太子卻道:“孤一言九鼎,既是賞賜自不會討要回去,但顧二公子若是一箭都不中,孤自然也是要罰的。”
說完回過頭道:“順福,去取小弩來。”
看來太子還是想再看看宋潛淵的本事。
顧容按照昨日宋潛淵說的,裝填上箭矢,站在校場中央。
太子道:“孤將命人放出野兔,你那弩中一共五枚箭矢,隻要射中一箭,便算成功,孤今日亦有獎賞,可若是你一箭都射不中,除你昨日那一箭算作廢外,孤還要治你個欺君之罪。”
顧容終於知道宋潛淵為什麽昨天要這樣幫自己了。
太子既說出了“不射中箭靶不能回家”,如果顧容不抬箭中上一次,那怕是要在校場被太子留到地老天荒。
而且宋潛淵若是不表現一下被太子看到,說不定太子又會因為沈黎的事情遷怒到顧容。
說來說去,還是兩難。
顧容的心情很不好,他微微抿住嘴唇。
這次可不能再哭了。
有侍衛將捉來的野兔一隻隻放到校場當中。
這種野兔身形十分靈活,跑起來速度極快,雖然這次是被抓住放在校場,但對顧容來說還是很有難度。
他努力回想著昨日宋潛淵指點他的方式,架起了箭弩。
但他畢竟是個半吊子,從小到大因為身體不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更不要說射箭了。
宋潛淵往前邁了一步,正要指點顧容。
“哎?”太子阻止他,“箭矢無眼,閑雜人等勿要靠近。”
看來這次太子是連指點都不讓宋潛淵繼續了。
很快箭矢“哚哚”射出去三支,旁人都看得出顧容根本沒有準頭,雖野兔也在靈活躲避,但顧容這幾箭射得著實外行。
太子卻越看越滿意,道:“顧容,你還剩下兩支。”
等顧容剩下最後一支,宋潛淵終於遙遙站了出來:“啟稟太子,我乃府中指點過二少爺射箭的下人,二少爺今日身體不適,最後這一箭,可否由在下代替他?”
太子回過頭望向宋潛淵。
過了一會兒,他揚起眉尾道:“那麽你來。”
很快宋潛淵上來,接過了顧容手中的箭弩。
這麽一看,宋潛淵和太子在某些方麵長得還是有點相似的。
兩人的鼻梁都高挺,隻不過太子隨了皇後,有一雙丹鳳眼,而宋潛淵的眼睛黝黑而深邃。
顧容有一點擔心,怕會被太子發現宋潛淵的身份。
然而宋潛淵淡定非常,太子顯然也從未往那方麵想過。
宋潛淵一箭射出,校場上的一隻野兔瞬間中箭倒地。
“好!”
太子忍不住鼓掌叫好,繼而又道:“順福!去給顧二少爺的這位伴讀牽一匹馬來,再換一張利落的弓,孤要看看他的騎馬射箭之術。”
說完也不等宋潛淵本人同意,便喚人拉來了馬匹。
宋潛淵躬身道:“殿下,方才那一箭草民是替我家少爺射的,太子能否將那一箭算給我家少爺?”
太子沉默一瞬,看著他:“你若是能在騎射上讓孤滿意,孤便答應你。”
宋潛淵彎腰行了一禮:“遵命。”
所幸宋潛淵也不算是個蠢人,太子讓他騎馬射箭,他欣然應允,表現得像個急於邀功的愣頭青,而後在射箭時“故意”失了一次準頭。
這個“故意”是顧容自己猜的。
太子是一國儲君,他的騎射本事不說在大寧,在整個皇宮裏也當是數一數二,要想在他的麵前作假,怕是不太容易。
但宋潛淵一共射出五箭,隻中了四箭,顧容不太相信他的水平隻有這樣。
以他指點顧容使弩的熟練程度,以及他不需要瞄準,就可以判定顧容箭發後的準頭,光憑這一點,顧容判斷宋潛淵的騎射功夫起碼要在太子之上。
可是宋潛淵知道藏拙,顧容還是放心不少。
果然,太子對於宋潛淵的表現並算不上十分失望,也不算是滿意,但他確實說話算話,沒有再繼續為難顧容,也沒有再為難宋潛淵,又粗略地在校場上看了其他幾個人的騎射,便叫他們都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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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顧容能有驚無險地躲過太子的刁難,全是因為宋潛淵在旁邊幫忙,顧容有些不太想為難他了。
回到家中,顧容躺在床上,開始召喚係統。
係統及時出現在顧容的腦海裏:【我在。】
顧容問它:“你到底為何要讓宋潛淵奪位?”
係統道:【需要把一切扶正歸位。】
“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
“那我可以不繼續為難他嗎?”
【宿主,你想想話本裏宋潛淵的結局吧,你若不為難他,反而害了他。】
顧容沉默:“我可以用別的方式激勵他。”
【係統測算出的方法是最為合適和準確的,希望宿主再接再厲。】
當天晚上,顧容因為係統的一句話徹底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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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容:係統不答應!我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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