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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親緣難斷

  寧初玨醉酒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他一睜眼,發現自己已經被人送回了房間。


  昨晚跟大哥寧初望喝了一整晚的酒,一開始還很清醒,喝到後來就人事不省了。此時的他還有點迷糊,手掌心按壓著微微發疼的額頭,下床洗了把臉。


  “書言!進來!”寧初玨放下手裏的帕子,朝外麵喊了一聲。


  “爺起了?可是要用膳食”書言給寧初玨遞了一杯茶,溫度剛好,恰好解酒。


  “你去問問高黎,看看今日大哥有何安排。”寧初玨抿了一口茶。


  “是。”說著,他就行禮告退,走了出去。


  寧初玨的小廝名叫書言,寧三郎當時想給寧初玨找個沉穩斯文的貼身親隨,就選了書言這個名字。誰曾想寧初玨本身是個跳脫的性子,連帶著親隨也是一臉的活波機靈相。真是有什麽主人就有什麽樣的仆人,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主仆,如今感情深厚,也沒了辦法。


  相反,寧初望的親隨高黎,也就是給寧初望趕車的高壯青年。寧三郎看寧初望從小持重老成,像個小大人。因此,想給他找個靈活點的小廝,到最後高黎也是個沉穩的性子,簡直跟寧初望一模一樣。


  寧三郎為了兄弟兩人也是操碎了心。這輩子,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兩兄弟身上,對寧三郎來說,寧初望和寧初玨就是他親生的孩子。


  此時的寧初望卻是早就醒來,坐在案前看著賬本。高黎接到書言的話,走了進來。


  “公子,二公子問您今日有何安排?”


  寧初望放下手中的賬本,有些疲憊地揉了揉額角。


  “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就在家中陪陪三叔吧。告訴他,該幹什麽就幹什麽,不用顧忌我。漠北的鏢局他暫時不好插手,那邊油煙墨行情不大,我打算改做毛皮和馬場生意,過段時間就從澤州出發啟程漠北,到時候帶他一起走。他也該出去走走了……”


  “這回二公子肯定高興了。”高黎微微一笑。


  自己的弟弟自己心裏清楚。寧初玨是個粗中有細的性子,兩個人都很有生意頭腦,不然也不會把寧三郎當初小小的一家筆墨紙硯鋪子發展到如今的行業龍頭。


  但是,兩人各有特點。寧初玨為人精明,但不擅長與人談判,他身上有些江湖氣,要想坑他,難!但是讓他去想這些彎彎繞繞需要退步的東西,他不會像寧初望一樣步步為營,慢慢織網布局。


  寧初玨做暗中的生意,賭場妓院鏢局他都做。寧初望做明麵上的生意,本業買賣澤州的油煙墨,實則涉及字畫古董,名書古籍,筆墨紙硯等等。澤州寧家雖然是個外來姓氏,根基不深,與本地大姓齊家還是有一定的差距。但隻要提起澤州寧家,卻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此時,得知自己可以跟著哥哥出門的寧初玨正如高黎所言,樂開了花兒。年輕時的他,經常打架鬥毆,惹是生非,因此寧三郎說什麽也不讓他離開澤州一步,時刻緊盯著他。


  寧初望走遍五湖四海,他就隻能在澤州守著一方地,也不是沒有想過私自離家,但是把寧三郎氣得大病一場,差點沒緩過來。至此,他是再也不敢走了。


  於是,得了大哥的準話,他梳洗過後就神清氣爽地出門去了。


  賭場內,寧初玨坐在二樓暗房,聚精會神地看著樓下神色各異的賭徒們。此時的他,聽著底下小乞丐的傳話,臉色晦暗不明。


  莫非是齊家要搞什麽幺蛾子?還是大哥在外麵得罪了什麽人?居然有人暗中調查他們寧家?

  “照實給他們送消息。”寧初玨手指一下一下地扣著桌麵,思考了一會說。傳話的小乞丐很上道,把打聽消息的兩個人落腳點以及長相特點告訴了寧初玨。


  就在寧初玨絞盡腦汁思考是否有人對他們不利的時候,此時的寧府卻是已經亂成一團。


  ······

  寧初陽和雲子傾這三日在等消息,果不其然,在第三天的時候,寧初陽收到了消息。看著紙條上寫著詳細的關於澤州寧家的信息,寧初陽心裏一股難言的滋味蔓延開來。寧府?寧家……


  第二天一大早,寧初陽就帶著雲子傾前往寧府。寧初陽還是一如既往的青色煙羅裙,雲子傾也依舊是藍色道袍。沒想到的是,寧初陽兩人一到門口,還什麽都沒來得及說,就被守在門口的下人請了進去。


  帶路的小廝一邊走一邊抱怨:“我說大師,你怎麽這麽晚啊?我家老爺病了幾天了,人都不成形了。早就給你們白雲觀遞了信,這路程也不遠,怎麽……”


  等等!寧初陽看著一旁身著道袍的雲子傾,聽著小廝的小聲抱怨。這……是不是誤會了什麽?喂喂!我是認真來認親的!寧初陽心裏鬱悶的想。


  此時,寧三郎病床前,兩兄弟守著昏迷不醒的寧三郎也是心裏幹著急。大夫什麽也查不出來,找不到寧三郎的病因。


  寧三郎自那一晚跟寧初望聊過以後,情緒起伏不定,居然就昏迷了過去,整整兩天兩夜不醒,這可急壞了寧家兩兄弟。


  聽家裏老管家說白雲觀的道士醫術了得,且三叔時常去白雲觀散心,跟觀主交情頗深,因此沒有辦法隻能請白雲觀的道士來試試。


  而一進門的寧初陽和雲子傾正巧就碰上了這個關頭。看雲子傾一身道袍,和一絲不苟的發髻,任誰都看得出來這是個小道士,至於寧初陽自然就被忽略了。


  這邊,雲子傾也是暈頭轉向地就跟著小廝進了寧三郎的房間。寧初陽跟著雲子傾,比較焦急的時刻,也沒人注意到道士後麵的女子。寧初陽一進門,就看見了躺在床上氣若遊絲的寧三郎。寧初陽眼睛一酸,三叔老了……


  寧初陽不會認錯,寧三郎雖然不似年少時的模樣,但是按照他的年齡,其實也不過是中年。正是一個男子最黃金的年紀,但此時的他,看上去竟是如同六旬老人一般,模樣沒有多大的變化,還是能認出當年模樣。但是滿頭的白發和眼角的皺紋,骨瘦如柴的身子等等這些都瞞不住他身子不好這個事實。


  寧初陽也看到了病床前氣氛沉重的兩個年輕男子。親人的相貌已經模糊,但是看到此時的兩個男子,寧初陽心裏塵封的記憶一下子被打開,溫柔憨厚的父親,爽朗英氣的二叔……像!很像!弟弟們長大了……


  此時的寧初望兩兄弟給雲子傾讓出一條路,寧初陽衝著雲子傾點點頭,雲子傾才走向了寧三郎。


  他雖不是個大夫,可是作為丹修的他,對各種靈藥,傷勢,病情可謂是知無不盡。可以這樣說,丹修,煉丹師就是修真界的大夫。因此,讓雲子傾給寧三郎治病,寧初陽是放心的。


  突然!寧初陽感覺寧三郎鼻尖冒出一絲黑氣,又迅速消散不見。寧初陽眉頭一皺,神識立馬探了出去,有蹊蹺!她靈力一聚,幻化出一隻手朝著寧三郎的方向探過去。


  “子傾!讓開,事情不對!”寧初陽大喝一聲,雲子傾迅速後退。寧初陽那隻手虛空一拽,一團黑氣被寧初陽揪在手中,但是黑氣一散從窗戶逃了出去。


  “想走!哼!”寧初陽右手赤血鞭一出,正要甩過去,一隻骨骼分明的手握住了寧初陽的手。


  “你幹什麽?!誰讓你進來的!你是誰?”寧初玨一連三個問題,看著朝著虛空揮鞭子的寧初陽,一臉的憤怒。


  寧初陽不想傷他,迅速收回靈力,輕輕把手掙脫出來。


  “你們到底是誰?”寧初玨越來越覺得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


  不待寧初陽回答,他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對了!你們倆就是那個打聽我們寧家消息的人!我去客棧見過!你們冒充白雲觀道士混入寧府,到底有何圖謀?!”


  “怎麽回事?”寧初望也走了過來,看著寧初陽的眼神帶著幾分探究。似乎……在哪裏見過?


  就在雙方對峙,解釋不清的時候。病床上的寧三郎微弱的聲音傳來:大哥~二哥~我對不起你們……初陽和琦兒沒有找到。你們~你們帶我走吧……初陽……琦兒……


  寧初陽推開擋在身前的寧初玨,輕輕一用力,寧初玨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還沒有自己高的女子居然如此輕易的就推開了他。寧初陽來到了寧三郎床前,蹲下身子,看著寧三郎。


  “子傾,怎麽樣了?”


  “精血損失太多,先用補元丹化水,喝上幾天再看。”雲子傾說著,拿出一個玉瓶,遞給了一旁還是發愣的寧初玨。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寧初陽柳眉一豎,瞪了他一眼。


  寧初玨被寧初陽一吼,呆呆地點頭,就要出去。接著他向外的腳步一頓,一扭身又怒氣衝衝地走回來:“你誰啊你?在我家對我指手畫腳?!嘿,我就不信這個邪了,我……”


  寧初望定定地看著寧初陽,拉住了寧初玨。他聲音有些微不可聞的顫抖:“你……到底是誰?可是姐姐?”


  寧初玨也被哥哥的話嚇了一跳,像被人施了定身術一般,定在原地,僵硬地轉頭看向寧初陽。


  寧初望終於想起來在哪裏見過了,回來的路上曾見過一麵,但是很快就過去了。他那時隻覺得有幾分親切和難以描述的熟悉感,當時也沒有多想。現在想來,母親的畫像……讓他有個大膽的猜測……因此,現在不由自主地問出聲。


  “你是初望吧?”寧初陽微微一笑,看著他錯愕的臉。接著,又轉頭輕輕拍了一下寧初玨的頭。


  “你肯定就是初玨了?還是像小時候一樣調皮莽撞。”


  於是,寧初陽就看到了兩張震驚無措的臉。


  ······

  寧初陽看著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兄弟兩人也是一陣好笑,她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兩人。


  “你倆還小麽?總是跟著我幹嘛?”兩兄弟不說話,就是定定地看著她。


  “好了好了~三叔服了藥休息了,有我朋友在看著,你們放心吧。你們倆既然愛跟,那就跟我來,我們好好聊聊。”寧初陽搖搖頭,兩個弟弟別是個傻子吧?


  姐弟三人在後花園的桌子前坐下,麵麵相覷,相對無言。


  過了一會兒,寧初望看著寧初陽,不知想到了什麽,有些艱難的開口:“你真的是姐姐?”


  “我叫寧初陽。永樂鎮人,戰火中跟親人失散,如今尋親來了。兩位小哥不知何名何姓呀?”寧初陽看著他倆鄭重其事的模樣,戲謔著笑道。


  “大姐姐……你是大姐姐?”寧初玨驚喜地看著寧初陽。


  整個一個大型認親現場,搞得寧初陽有幾分哭笑不得。兩個人倒是很快就接受了眼前的人就是自己姐姐的事實,隻是想到他們兩個問的問題,寧初陽就無語。


  大約一刻鍾前,互相表明身份後,兩兄弟簡單的概括了這幾年的生活。接著,就看到他們兩個人在寧初陽眼前擠眉弄眼,小動作不停。


  “你說!”寧初望捅了一下寧初玨。


  “哥!你說吧……”寧初玨不滿地回了一眼。


  “你說你說……”


  “不,還是你說。”


  ……


  “停停停!你們兩人一起說。”寧初陽被兩人搞得有點摸不著頭腦,究竟是什麽話這麽難說?


  兩人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一起出聲。


  “姐,你嫁了個道士?”


  “姐夫是個道士?”


  ……


  啊?這又是哪跟哪啊……寧初陽深深地歎了口氣,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聽到兩人著急忙慌地開口。


  “當然!我們沒有嫌棄姐夫的意思,就是苦了姐姐。”


  “哎……這些年姐姐受苦了,若不是時勢所逼,姐姐也不至於……都是我們不好,應該早日找到姐姐的。”


  寧初陽那一聲歎息,聽在兩人耳中,就瞬間被兩個人腦補出了一出苦情大戲。落難的少女和窮困的道觀小道士……


  “我,我不是……”寧初陽想要開口辯解幾句,但是兩人卻不給她這個機會。


  “姐姐不用多說!現在回家就好!”寧初望滿目真誠地說。


  “對!如今誰也不能欺負姐姐!”寧初玨也不甘落後。


  我……我真不是,你們聽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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