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春闈一試浮百態，幾人歡喜幾人愁
春闈發榜的日子，很多人一夜難免。
天色未亮，有些人便早早地起床了，前往天書閣。而站在往年發榜的龍榜前，他們緊張、不安，卻又滿是希冀地等待著。
他們占好了最好的位置。隻為了方便能夠第一時間看清榜單，並從榜上找到屬於自己、朋友或者某個親戚的名字。
清晨，太陽剛剛從東邊升起，天書閣龍榜前，便已經站滿了人。上到貴族公子，下到販夫走卒，幾乎都有。
林玉本也準備去的。
但聽了少女曦的一番話語後，卻是讓他打消了前去的念頭。
此時，他心裏緊張與不安的情緒不說沒有了，卻也是削減了很多很多。
而且此時此刻，一切都已成事實，他的文章究竟如何，早已被那些夫子們所評判，他也無法再去改變什麽。
他所能等的，也就一個結果而已。
與少女曦一起吃過早點後，他隻是安安靜靜地吃茶看書，一如以往。
如果他的文章被賞識，如果他成功考上了龍榜，那麽，他靜等著報喜之人的到來。
而如果他一試落第，那麽，去了也隻是失望，去了也毫無意義，隻是讓自己的心理落差更大罷了。
他如此想著。
而此時此刻的天書閣，中門已大開，一名身著官府的年輕男子，拿著一卷帛書走了出來。在他的身後，則跟著兩名身著製式服裝的衛士，同樣的氣宇軒昂，儀表堂堂。
隨著他的出現，天書閣外等著放榜的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一向他而去。
是的，他萬眾矚目。
亦或者說，他手上的帛書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兩列手持長槍的兵衛開路，讓龍榜前方空出一大塊地來後，一名中年夫子手持一支金玉為杆的毛筆，帶著一名童子來到了龍榜的一側。那童子手中捧著一個木質的架子，架子上則是早已研好了的硯與墨。
隨後，那身著官服的男子，站在天書閣中門門口，朗聲道：“春闈開榜！”
這個榜乃是整個星文國的榜，而非單單隻是憐星城的榜。
整個星文國最有文化學識的夫子們，以最快的速度閱完考卷，並列出了名次。
一聲嘹亮的鑼鼓之後，年輕男子開始宣讀起了榜單，隻聽他朗聲道：“春闈龍榜第兩百名羅開化！”
與此同時，那站在龍榜前的手持金玉毛筆的中年夫子，在龍榜上開始書寫起來，將第兩百名羅開化的名字寫在了龍榜之上。
不誇張的說，能夠將自己的名字列入龍榜之上，都是無上的榮耀。
而待中年夫子寫完，身著官服俊朗帥氣的年輕男子繼續讀道：“春闈龍榜第一百九十九名劉絮佳！”
一聲落下，頓時引起人群中一片歡呼聲。顯然，這龍榜第一百九十九名的劉絮佳出身在這憐星城，他的朋友親人或者他本人就在這場間。
而後，名次繼續公布著。
“春闈龍榜第一百九十八名薛貴！”
“春闈龍榜第一百九十七名楊開雄！
“春闈龍榜第一百九十六名徐守仁！”
“春闈龍榜第一百九十五名張進！”
…………
隨著名次的不斷公布，天書閣外，不斷有人激動地大叫，有歡呼聲響起。而且，隨著時間的延續，隨著公布的名次越發靠前，喧嘩歡呼聲越發地熱烈。
當然，更有許多人淚濕眼眶，落下了滾滾的熱淚。
那些都是親自趕來天書閣，想要在第一時間得到榜單消息的考生。當聽到自己的名字被那身穿官服的年輕人讀出來，委實激動異常。
寒窗苦讀十餘載，隻為一朝成飛鴻。
為了這一次考試，他們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少。
幸好，工夫不負有心人，努力付出後，終是有了回報。
當然，名次有限，更多的人注定了將失望而歸。
眼看著名次不斷向前，有些人尚不死心，覺得自己還有可能。可有些人，卻是已經死了心，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水平，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不可能在那麽前的名次裏，
當然，一切並不絕對，也有那麽一兩個例外的。
“春闈龍榜第五十名陳橋！”
聽到這個聲音，遠處一名神情黯然衣服打著補丁的書生頓然一呆。他本以為自己根本就沒有希望了。他本以為自己終究是要讓在家苦苦等待著自己的妻子和兒女失望了，為了供他讀書，為了讓他好好讀書，她們實在是付出了太多太多！
沒想到，在灰心喪氣至極，在痛苦至極的時候，他居然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一刹那，他滿眼都是淚水。
“阿蘭，等著我，等著我回去！我一定要讓你們過上好日子！”他笑著自語道，眼中卻滿是晶瑩的淚，臉頰上是滿滿的淚痕。
哭著又笑，笑著又哭，是如此的矛盾，又是如此的和諧，如此的統一。
龍榜一放，可以說將人間為數眾多的辛酸悲愁都給一一帶了出來。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哭了又笑，有人笑了又哭。甚至有人為之失去了性命。
有一位年紀老邁的考生，考了數十年，如今終於得償所願，上了龍榜，考了龍榜第四十八名，但因為過度興奮，過度高興，讓本來的喜慶事生生變成了喪事，在這放榜的清晨時分，他結束了這一生。
明明好不容易登上了龍榜，明明通過自己的努力，而讓未來發生了改變，明明眼前已是一片光明，可老天卻是在他最值得高興，最值得欣慰的時候，收走了他。
該說他悲哀，還是值得幸運呢？
沒人能夠真正說清……
或者，兩者都有。
但在這樣的日子逝去，終究是件讓人覺得無比悲傷的事。
…………
發榜依次還在進行中，名次越來越靠前，也越來越牽動人心。
“春闈龍榜第十八名肖華！”
“春閨龍榜第十七名董香！”
如果林玉在場，聽到這兩個名字，定然會覺得耳熟，因為這兩人前兩天亦曾與他一起出現在望月樓頂層，被柳雲所邀請。
而能入龍榜前二十，足以想見他們的實力，絕對屬於年輕俊彥，而且還是其中十分傑出的。
“春闈龍榜第十六名葉星辰！”
“春闈龍榜第十五名黃夢漪！”
這個名字林玉也熟，正是曾在望月樓頂層詢問林玉是否也要與他們一爭的那身穿淡黃色衣裙的少女。
名次依舊繼續，這時，每一次報名幾乎都會引起人群巨大的反響。到龍榜前十的時候，聲浪更是一浪高過一浪。
同時，很多參加了春闈第二輪，卻始終未曾聽到自己名字，來到天書閣的考生越發地緊張了起來，每一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春闈龍榜第十名柳雲！”
一石激起千層浪。
在憐星城中，柳雲這個名字還是十分出名的。畢竟，他的身份放在那裏，身為晉陽王世子，稱得上舉足輕重。
某些可能的行為，某些不怎麽好的念頭，瞬間浮現在了在場不少人的腦海中。
他們自動忽略了柳雲用功讀書的可能性，一心覺得，柳雲他定然是借助了自己所擁有的權勢，而最終拿到了這樣的成績，力壓眾人，成了龍榜第十。
某些同樣參加考試卻始終未曾在龍榜上見到自己名字的書生，心裏可謂極度的不舒服。隻是，縱然覺得不公，縱然極度憤怒，他們也隻能忍氣吞聲，一時間無可奈何。
更何況，他們沒有證據，一切隻是認為，隻是心中無端的猜測。
緊接著是這次春闈的第九名。
“春闈龍榜第九名張百忍！”
又是一陣驚呼，然後又是此起彼伏的議論聲。
“聽說此人年紀很輕，乃是國都最有才的年輕人之一，能拿到第九，實在算很厲害了。”有人議論道。
“是啊，聽說此人幾歲便能吟詩誦賦，實是難得的少年天才！”
“春闈龍榜第八名龍興路！”
“春闈龍榜第七名楊宇！”
“春闈龍榜第六名薑薇！”
“春闈龍榜第五名沈伊伊！”
“春闈龍榜第四名李天白！”
…………
隨著登上龍榜的人名一一發布，整座憐星城便開始沸騰了起來，各種消息，各種謠言，就仿佛長了翅膀一般滿天飛。
誰家的親戚考上了，如今意氣風發，誰家上了年紀的老頭又一次沒中，因為實在承受不住打擊而選擇了自殺，誰家丈夫考了好幾次還是沒能考上，如今已徹底家徒四壁，家裏連米都供應不上了，那米缸米粒零星，稱得上空空如也……
實在是有喜又有憂，有樂又有悲。
而這一切，卻都將成為別人茶餘飯後消遣解悶的談資。
人世無常，世事難料；枯榮有序，聚散流沙。
正是：朝看花開滿樹紅，暮看花落樹還空；若將花比人間事，花與人間事一同。
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無需去懂。創作，除了抒發個人感情和想法，也是尋知己、找伯樂，寫書的人，找能夠懂他故事的人，看書的人，找能寫出他滿意故事的人。如果你能看到這段話，說明我們暫為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