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中午到家的時候,家裏的街門還在鎖著,應該是去地裏幹活還沒有會來。天喜摸了摸褲子的口袋,確實沒有拿藥匙,無奈之下將街門的門栓打開,往裏麵一推,然後將下麵的門檻取了下來,自己則是直接趴在了地上,從門檻的縫隙裏鑽了進來。
家裏的鍋灶是冷的,什麽都沒有,打開飯廚,裏麵有幾個涼了的土豆,一隻小的瓷盆裏還有一些昨天晚上剩下的炒麵,當然,這炒麵僅僅隻是炒麵,跟抄麵條無關。
天喜拿了兩個土豆,用小匙子取了點炒麵,暖瓶裏還有些熱水,於是拿水一衝,還行。拿了一點鹽輕輕的在土豆上撒了少許,吃了來味道也還不錯,不一會兒就吃完了。想起小胖的約定,估摸著這時候的小胖在張老師鼓勵下,正享受著一對一的單打快餐,想到了這裏,他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後窗前,起身踩在了上麵,踮起腳尖探出半個腦袋想看看聽聽小胖家裏有沒有動靜,結果這剛一上去,便聽見了小胖從家裏竄出的哭聲,還有小胖爹媽的打罵聲,還有聽起來很是熟悉的勸架聲,那是張老師的聲音。
天喜無趣的跳了下來,本以為是一對一的單打,結果竟然是混合雙打。
張老師其實是一名很負責任的老師,隻要你有不明白的地方,隨時可以去找他,他會非常耐心的告訴你該如何如何,跟王老師一樣,都是好老師,但天喜有一點不喜歡他們,那就是他們喜歡找家長,明明是在學校裏挨幾下教鞭或戒尺的事情,結果往往成了家長跟孩子之間的摩擦,結果都是父母方以絕對的優勢獲勝,而作為一名老師來說,如此一來,家訪的目的也就達到了,用聽姥爺講的那些故事來解釋的話,這便是現實版的借刀殺人。
天喜想看看電視,卻發現今天又是周二,除了偶爾有個大圓圈的電視台,其餘的都是雪花,沒有節目,索性找了本寫滿了反正麵的舊本子折了幾個大牌,畢竟昨天輸給濤子他們好幾個大牌,今天怎麽著也得贏回來。
折完後天喜繼續從門檻那裏鑽了出去,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一抬頭,卻看見老遠處濤子和大有他們仨遠去的背影,那是去西大河的路,看來大牌是暫時沒法贏回來了,隻能等下午放學了。抬頭,萬裏無雲,熱的厲害,家裏人還在地裏幹活,自從發北好不容易承包了點地後,家裏人是更忙了,畢竟對於農村人來說,糧食是首要的,隻有有了糧食才能不餓肚子,才能換個孩子的學費,才能讓城裏的工人也有飯吃。瞅了一眼天上的太陽,熱得很,“但願陰天不下雨吧,”天喜心裏嘀咕道。
拎起裝了三本書的布兜,要去跟他們一起玩水,卻聽見後麵冷不丁有個聲音傳來:“你敢去河邊,我就告老師。”
嚇了天喜一大跳,畢竟在要去河邊玩耍的時候,聽得有人告老師是件可怕的事情,輕則全班當眾挨板子,重則全家火力總動員,畢竟得給老師一個說法。
回頭一看,是汪華,天喜鬆了一口氣,畢竟是同桌嘛,天喜說:“你哪個眼看見我去西大河了?”
汪華說:“我就知道你要去,你賴不了!”
“告,告,告大炮,大炮來了哇哇叫!”天喜故意說到。
“你敢說老師是大炮,看我不告老師!”汪華看起來不樂意的說道。
“你怎麽就知道告老師呢?老師犯啥事了,你非要告老師?!”天喜很是無奈的說道,其實告老師是非常損的事情,跟借刀殺人沒任何區別。“大中午的你不在家裏,來這邊幹啥?你又不住這裏!”
汪華很是不屑的說道:“俺娘怕你餓死,你家的地在我家地旁邊挨著,我給俺爹他們送飯,看見你爹媽還有姥姥姥爺都在地裏,回去跟俺娘一說,她說怕你餓著,讓你去我家吃飯,這不,我要是晚來一步,你就去造作了?”
“我這不還得謝謝你了?”天喜很無語的說道,“我又不是三歲孩子,餓不死,再說了我吃了倆地豆了,已經飽了。”
汪華瞥了一眼天喜,很是神秘的說:“俺家今天包的包子,有肉,你真不吃?!”
肉包子,的確是個好東西,畢竟肉這東西可不是能經常吃的東西,天喜也得有好幾天沒有碰過肉味了,但天喜還是咽了一口口水,搖了搖頭說:“吃不飽了,不去了。”
汪華將手一背,瞪著他問:“確定不來?”
“不去!”天喜很是認真的說道,盡管肚子裏的小蟲子在不停的撓著。
“那好吧,”說著,汪華走到天喜旁邊,低頭伸手從口袋裏抓出了一把曬軟了的地瓜條,塞到天喜手裏,“給你的,別餓死了!”說完,扭頭走了。
天喜呆呆的杵在原地,臉有些熱,許是被太陽曬得,他看著汪華的背影,有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地瓜條,不知道為啥,心裏竟然有些緊張,就跟被老師點名背課文一樣,心跳“呼通呼通”的。
天喜擦了一下鼻子,將地瓜條塞到口袋裏,吃了一根,有點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