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二十三章敲骨取髓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了,她既然不撞南牆不回頭,李歸元也不打算繼續說什麽了。說到底他們也就是點頭之交,沒有親近到可以幹預她的感情問題的程度。
有這個功夫他不如跟徒弟說說,趕緊收了那個心思,別在她身上浪費時間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眼看著噬心花一點點綻放,竟然沒有一個人來偷襲或者偷花,搞得李歸元每日每夜抱著劍長籲短歎的。
慕夫人怒道:“無事還不好?你別在那盼著出事!”
當慕九歌如約給了她一朵噬心花,就到了她要說再見的時候了。
噬心花跟她想的不一樣,不是妖異鬼魅的顏色,不是鮮紅也不是幽蘭,而是從上到下純白無瑕,更是一點味道也沒有,就好像一朵平平無奇的小白花,看到了也不會注意的那種。
誰又能想到這朵花會有這麽大的功效,可以幫人增長功力,也可以殺人於無形。
“你能留下來嗎?”慕九歌問她,眼神裏的有點期待,更多的是不舍。
“抱歉。”她將花小心地收在罐子裏,之後跟他道歉也道了謝,“這些日子多謝你的關照,能夠結識你們一家,我覺得很幸運。”
慕九歌抱住她,在她的額上落下一吻,之後轉身離開。他竟然有種想要強迫她留下的衝動,想要把她藏起來,放在誰也見不到的地方去。
可他不能,於是幹脆轉身,不給自己機會後悔。
齊雁來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心裏也不好受,在這裏的日子過得開心,跟他們就像家人一般親切又舒服,這樣離開實在是舍不得。
可沈硯白在等著她,她一定要救他。
到了大門口,卻發現前麵的空地上堆的滿滿的東西,有草藥,有蔬菜,有水果,還有核桃榛子,更有捆好的雞鴨鵝,還有好幾籃子雞蛋。
“這是什麽情況?”齊雁來驚訝地詢問。
這時一個胡須花白的老人站出來說話:“聽說城主夫人有喜了,我們湊了些東西給您道賀,希望您不要嫌棄咱們的心意。”
什麽有喜了,誰說的啊!齊雁來想要說明真相,又不忍讓他們失望,一時間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各位的盛情,我夫婦二人在此謝過了,心裏領了,東西還請拿回去給家裏人吧。”慕九歌適時出現,為她解圍。
“城主大人切莫推辭,都是咱們的一片心意,咱們日子過得好,誰家也不缺東西。”
“既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了。”慕九歌拉著齊雁來微微頷首行禮,表示感謝。
正門走不成了,隻能走後門了,齊雁來幹脆不坐車了,用輕功趕路,隻想要快些到藥王穀。
看她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後,慕九歌悵然若失,想到師父說起的她的真名,齊雁來。此刻她真如一隻大雁一般,展翅飛走了。
齊雁來覺得瘦了之後身體似乎更輕盈了,很快就到了地方,熟門熟路地換好了裝備,順利地穿過了藥王穀的瘴氣。
當她氣喘籲籲出現的時候,正好大家都在一起,也正好一起瞪大了眼睛。
歸四海:這麽快就得到噬心花了?
歸蘅:師妹真了不起!
姚三娘:這才一個多月怎麽就瘦成鬼一樣!
姚心兒:婚事退了吧?
齊雁來把手中的罐子打開,小心地把裏麵的噬心花取出來:“快,快點配藥吧。”
歸四海仔細打量她一下,幹脆地搖搖頭:“你如今的身體狀況,撐不住放那麽多血的。”
“沒事,我看著瘦弱,其實底子還好,不然也不能一路輕功跑回來。”她有些急了,臉漲得通紅。
姚三娘忍不住問道:“難道那城主真的克妻?你怎麽搞成這個樣子!”
“這個我以後再說,先救人要緊。”
歸蘅也幫著勸道:“這不是一點血就可以的,你還是先養養身體再說,反正他都躺了好久了,也不差這幾天了。”
姚三娘也點頭:“真的不差這幾天,你先休息一下吧。”
齊雁來見他們都反對,幹脆掏出匕首割破手腕,讓血流了下來:“現在可以了吧?”
見她這樣決絕,歸四海歎了口氣,也不再推拒:“走,去藥廬。”
歸蘅嚇了一大跳,趕緊拿茶碗過來接著,眉頭緊皺:“師妹你也太衝動了!”
她不是衝動,而是急切。這些日子她沒有一天不盼著沈硯白好起來,如今隻覺得不能再等了,一刻也不能了,再多等半刻她都覺得要瘋掉了。
姚三娘和姚心兒看他們三個人走了,一時也不知說什麽好,之前齊雁來割手腕的時候還會皺皺眉,如今劃得那麽深的傷口,竟然眼睛眨都沒眨。
“娘親,齊姐姐這麽愛沈公子,他不會辜負她吧?”
“應該……不會吧。”這種事情誰說得準呢?她隻盼著他們二人都好好的,切莫再受這種罪了。噬心蠱毒的解藥如何製作,這些天她也了解了一二,不知道齊雁來能不能承受得住。沈公子醒來會有多心疼,她簡直無法想象。
果然,還沒等取到足夠的血,齊雁來已經昏過去了。歸四海讓徒弟給她含了參片,製藥的手就沒停過,表情更是鎮定自若。
“師父,還取嗎這血?”歸蘅看她麵如白紙一般,有些擔心,便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取!不然前功盡棄,白白浪費了這血!”
“她已經失血過多昏過去了。”他實在是不忍直視。
“是我給她喝的藥裏有麻沸散,她是睡過去了。”
他驚訝地問道:“這是為何?”
“一會兒還要敲骨取髓,怕她受不住。”歸四海說這話的時候還是麵不改色,好像隻是在討論普通病症。
“什麽!師父你怎麽不提前說啊!她要是知道遭這麽大罪,是不是就能緩緩了?”歸蘅拚命給她渡一些內力,幫著喝下的藥在她的體內遊走,使得麻沸散的效用發揮到最大。
“隻有她心智堅定,這藥才能成。我要準備敲了,你準備好止血的東西。”
饒是她已經昏過去,麻沸散也起了最大的作用,真正敲骨的時候也疼得慘叫起來,那聲音是她從沒有發出過的,連拔箭的時候也不曾有過。
隨著敲擊,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幅度越來越大,眼看著就要按不住了,歸四海喊道:“下針!不要讓她動!”
已經看呆的歸蘅聽到師父的聲音才反應過來,連忙施針止住了她的顫抖,卻止不住她的慘叫。但也沒有辦法,若是她睡著,這是不成的,隻能保持清醒的時候才能完成。
最後取完骨髓的時候,兩個人都是滿身汗水,好似虛脫了一般坐在地上,一時間動彈不得。齊雁來知道大功告成了,才放心地昏睡過去。
歸蘅率先恢複過來,給她止血,包紮,發現她也是一身一頭的汗,嘴唇被咬破,指甲也都因為太過用力抓著東西而被折斷,指尖都是血。扒開眼瞼查看的時候,看到她的眼球通紅,皮膚也因為用力過猛布滿了點點出血的痕跡。
“值得麽?”他輕聲問道,不知道是在問她,還是在問師父,或許也是在問他自己。如果有這樣一個人為了他拚了性命又如此遭罪, 他一定肝腦塗地不足報也,沈公子也應該是這樣的吧?
“值得不值得,都是她自己的選擇,但是作為醫師,你很不夠格。”歸四海看著自己的愛徒,言語卻是嚴厲,“你若是慌了手腳,如何給人看病?即使這場麵再怎麽慘烈,你都要記住你是醫者,要冷靜沉著,要果斷幹脆。”
“因為你,是病人唯一的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