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十六章城主的親媽
想要調查一件事情並不是很簡單的,特別是對方在暗處謀劃許久,不是可以輕而易舉就發現端倪的。
不過慕九歌辦事效率顯然比龍鳴山莊高很多,很快就排查了各種可能性,最終查到了確實是水源的問題。有人在釀酒的山泉水裏動了手腳,所以做出來的酒才無一幸免地壞掉了。
酒城的信送出去,幾乎全部都回信表示慰問,一點責怪的意思也沒有。看來這些都是聰明人,懂得什麽才是最好的選擇。這又不是一錘子買賣,何必因為爭執斷了以後的供應?
會辦事的江湖門派甚至如約派人送來了酒錢,來表示慰問與幫忙。畢竟這酒是費了功夫做的,費了一年的時間不說,人力物力更是難以計算,成與不成都應該有個態度不是?
對於這樣的聰明人,酒城表示出了最大的善意和尊敬,不僅好吃好喝地招待來送錢的人,另外還派了車馬和侍衛專門送了回去,當然這錢是分文不取的。
要是不收錢,就是別人欠著情意;收了錢,反而欠了人家,就不劃算了。
真是一幫人精啊。齊雁來一邊打算盤算賬,一邊感歎這人情世故,混江湖的比做買賣的都精,看來以後江湖也不好混了。
好在慕家的家底厚,即使沒有這個收入進賬,那錢也是不缺的,日常開銷足夠了。
不過馬上就要過年了,按照慣例還要給酒城的老人發點年禮,小孩給點壓歲錢,女子賞些衣裳布料,男子則多一月工錢。另外還要張燈結彩掛花燈,還要準備煙花爆竹,每一筆都是不小的開銷。
齊雁來看的隻是流水賬,實在不知慕家的家底到底有多少,除了賣酒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收入?如果入不敷出怎麽辦?
對此慕夫人表示,就是金山銀山,咱家也有。
慕城主則隻是點頭,吐了一個字出來,對。
好吧好吧,既然您二位大佛都不擔心,我有什麽好憂心的呢?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好好完成每天的事務就可以了,也不算白拿你家的噬心花了。
這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齊雁來帶人去主街視察的時候,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身姿挺拔,玉樹臨風,她的冒牌夫君是也。
早知道他要來主街,她還來做什麽,還不如去東街逛逛呢。
不過既然遇見了,又是眾目睽睽之下,扭頭就走也說不過去。齊雁來深吸一口氣,開口叫他:“夫君在這裏做什麽呢?好巧不巧,我也來了。”
慕九歌回頭看她,臉色比平日裏還要冰冷陰沉,可見心情十分不好。
齊雁來控製住自己想拎起裙子逃跑的衝動,努力笑笑:“既然來了,吃點東西再回去吧。”
這時,一個女聲響起:“這位就是城主夫人?”
她這才注意到慕九歌身後還站著一個女子,帶著帷帽看不清容貌,聲音卻是柔美好聽的。
難道是被她捉到了什麽奸情,所以臉色才不好的?齊雁來心說哪有人青天白日與人私會的,慕城主你也太外行了吧,我這是巧遇可不是故意,你們隨意哈!
“回家。”慕九歌從來都不願意多說話,此時心情差到極點,話就更少了。
“既然有緣分見到了,就跟我喝杯茶再走吧。”那女子對他的冷漠毫不在意,注意力都在城主夫人身上,“好歹我也是她正經的婆母,難道不該給我敬杯茶?”
“你不配。”
聽到這裏,齊雁來已經明白這女子是他親生母親了,所以聽到他這般絕情的話不由得目瞪口呆。她自小與父母關係親近,是以從未想過母子會有這麽大的仇恨,還會說出這樣冷酷的話來。
然而冷夫人這些年見過的風浪多了,聽到他這話也不傷心也不惱怒,自顧自地進了茶樓,隻撂下一句:“進來。”
見慕九歌的臉色不好,齊雁來拍拍他的胳膊,不想讓他當街發作。畢竟天下以孝道為先,即使母親有過錯,做兒女的也不能記仇。
“你先回去,我去聊聊天。”看他站著不走,齊雁來扯出一個溫柔的笑容,“等我回去吃飯。”
也不知是因為她的笑容還是因為她的話語,排山倒海般的負麵情緒慢慢消散,看她對自己這樣親昵的樣子,心頭就有一陣暖意,漸漸地擴散開來。
“不許給她敬茶。”現在想喝媳婦茶了,晚了。
“知道了。”
慕九歌貌似不悅地拂袖而去,但其實這樣聽媳婦話還是頭一次。
齊雁來見他走遠了,走進了茶樓,準備會一會這位婆母。她選擇在街上堵住慕九歌,便是想要借著眾人的眼光對他施壓,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不過她肯定沒想到會有變數,親生兒子沒堵著,眼前站著的卻是兒媳婦。
“見過冷夫人。”既然“夫君”都不認這個母親,她也不會非要攀這個親戚,更不會叫什麽母親拉什麽關係。
“我是你正經的婆母,應當叫我母親。”冷夫人此時已經摘下帷帽,露出一張絕色容顏,不僅絲毫沒有老態,連點皺紋都沒有,還別有幾分成熟的美。
這樣看來慕九歌長得很像她,都是這樣有攻擊性的美,動人心魄的那一種。
不過好看歸好看,齊雁來壓根不搭這個茬兒:“不知冷夫人有何見教?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見她這樣冷淡,冷夫人收起笑容,冷著臉的樣子像極了慕九歌:“你一個小門小戶出來的丫頭,命好嫁給了城主,就該知道分寸和規矩。說破天我也是他的親生母親,若我要罰你,誰也不能說什麽。”
這就是完完全全地威脅了,她自然是不怕的,大不了就打一架,丟臉也是雙方一起丟,她也不算純吃虧。
“我讀過的書不多,但也知道養恩大於生恩,慕夫人才是我的婆母。”反正也不打算跟她有什麽瓜葛,索性把話說得狠一些,“夫君小時候受了多少苦,難道不是您造成的?”
“我那時遭逢不幸,心緒不穩,難免失控。可母子哪有隔夜的仇,他不該怨我。”提到從前的事,冷夫人自知理虧,沒想到這新媳婦進門不久就知道這麽多,還拿話來堵她,可見不是個省油的燈。
“您要是真心想與夫君修補關係,也不該是這個態度,威逼利誘不是母子之間該有的,您妄想控製他,也是不可能的。”齊雁來看著她,心說用狠是換不來真心的,她這麽大年歲了,竟然連如何愛人都不知道,有點可悲啊。
被她一席話說得啞口無言,冷夫人向來是能說會道,可心裏對兒子是有愧疚之情的,所以此刻說不出什麽。
後悔嗎?當然後悔。那時她隻覺得這孩子限製了她拖累了她,對於他的示好視而不見,也不曾給過半分柔情,如今得到冷遇,也算是她咎由自取。
“真正愛一個人,是盼著他好,而不是到處給他使絆子。您想著他受傷了會找母親,可有沒有想過,在他心裏誰才是母親?”想到慕夫人懷疑是她動手腳破壞了水源,齊雁來便這樣說,如果真的是,就請她及時收手。
愛一個人,想拚命抓住,卻往往用力過猛,最終什麽也得不到。
而且這樣的愛,太過沉重,也不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