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分道而行
黑殺走後,若翾和慕容禹相對無言,默默良久。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欞斜斜照進屋子裏,在地上打出明明暗暗的光影,合歡花的光影清晰可變。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若翾與慕容禹成親之前住的的南熏閣,忐忑不安中,有著無數種交錯的可能。
數月來順風順水,毫無牽掛,但這並不能阻止潛在的危機和陰謀正在一步一步朝他們湧來。
沉默了良久,若翾還是忍不住問:“皇宮裏的人,你說會是誰?”
慕容禹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我也不相信是皇兄,可是除了他還有誰?”
“也許……是別人,皇上並不知道吧。”
“母子一脈,況且後宮不得幹政,皇兄多疑,更從來不許大權旁落。”
若翾疑惑,“那,可是,我始終想不明白,皇上為何想要你我的命。”
“這也正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慕容禹撫著額頭,大感不解,“我一直唯皇兄馬首是瞻,從不違逆,而你姐姐又是皇兄的寵妃,怎麽說,他也不應該對你我下手啊。”
若翾點點頭,“此事必有蹊蹺,還要查個明白才好。”
“的卻如此。藍木!”他高聲道。
藍木傷好後便像以前一樣,一直跟在王爺身後,寸步不離,此時正站在門外,聽見王爺傳召,迅速推門而入。
“王爺您找我?”他拱手肅立道。
“你去著飛雲衛查一查,看看皇宮那邊有什麽動靜,再讓他們查一查到底是誰在一路偷襲我們,我總感覺事情有古怪。”
“是,屬下這就去辦。”藍木領命而去。
慕容禹不待若翾問就主動解釋道:“飛雲衛是我建立的一個暗衛組織,如今足跡幾乎遍布各地,幾乎很難有他們查不到的消息。”
“這麽厲害?”若翾眨著眼睛,難以置信道。
“當然了”,慕容禹自豪道:“你放心,咱們安心等消息就好了。”
等待消息的日子是百無聊賴的,得名醫指點,眾人的傷勢好的越來越快。若翾終於可以不用人攙扶著來回出入走動,她去看過楚箏,她雖然恢複的不錯,人卻比從前消瘦許多,精神也看上去萎靡不振的樣子,臉色也不好,她看著擔心,便讓雲端多費心照顧著。
如此一來她倒許多事要親力親為了,不過還好有慕容禹圍在身側,很多事就讓他代勞了。
入夏了,微風吹過夾雜著花香,多少撫平人心中的不安和焦灼。庭院裏種著許多薔薇,此時正開的鮮豔熾烈,紅的,黃的,重重疊疊,花團錦簇,一片生機。
傍晚,閑來無事,若翾披散著洗過的長發,取過笛子在花叢下悠揚吹奏,笛聲婉轉。
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西洲在何處?兩槳橋頭渡。日暮伯勞飛,風吹烏臼樹。樹下即門前,門中露翠鈿。開門郎不至,出門采紅蓮。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置蓮懷袖中,蓮心徹底紅。憶郎郎不至,仰首望飛鴻。鴻飛滿西洲,望郎上青樓。樓高望不見,盡日欄杆頭。欄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簾天自高,海水搖空綠。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1)
慕容禹正欲尋她,剛走到回廊上便聽見了笛聲。不由自主的停下來凝神靜聽,待到一曲終了,還久久不能回神。
若翾卻看見有人在青樹翠蔓的廊子裏站著,道:“誰在那裏?”
不見有人回應,此時天色漸晚,她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便悄悄走到前去,見是慕容禹在發呆,便偷偷繞到後麵,在他的肩膀上猛地一拍。
“誰?”慕容禹一個激靈,回頭看是若翾,便驚奇道:“娘子,你什麽時候到我後麵了?”
“還說呢,你在這傻站著幹嘛呢?我叫你幾聲你都不回應我?”若翾嬌嗔道。
“我剛走到這,便聽見你的笛聲,一時失神,娘子不要見怪。”慕容禹說著欲伸手將她攬到懷裏。
若翾卻輕巧避開,嘲笑道:“原來九王爺常常留連至此,果然名不虛傳啊!”
“你這話什麽意思?”慕容禹辯解道,“我看你披著頭發坐在花團錦簇的樹下,笛聲悠揚,微風輕輕吹過,花瓣落在你的發上,真是美到極致!”
若翾被他說的愣住,卻有溫熱的唇吻上她的額頭。耳邊傳來呢喃,“翾翾,我很想你了。”
她聞言臉色發紅,想要掙脫他的束縛,卻又聽他道:“你再使勁,我的傷口都崩開了。”
“啊?不會吧。”她抬頭著急的問。
餘下的什麽話,卻都被他他多情的唇包圍在心裏,躁動著,就像她吹奏的那首曲子一樣,糾纏著思念。
都被他聽到了,都不是第一次了,若翾的心裏卻依舊緊張的沒完,小臉紅的像熟透的桃子。
春宵一刻值千金……
月光透過繡著合歡花的窗欞撒在地上,若翾的長發散在慕容禹的身上,她突然感覺有些對不起黑殺,畢竟,他為她付出了很多。
“想什麽呢?”慕容禹低低的問。
“沒有,我隻是想起一句詩:腕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慕容禹撫著若翾的黑發,感歎道:“宿昔不梳頭,絲發披兩肩,腕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翾翾此時的樣子,便是極美。”
若翾轉過頭,深深地看著眼前的男子,彼時他劍眉微張,含情脈脈。她垂下眼瞼,低聲道:“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你都會在我身邊的吧。”
慕容禹被她說的一愣,隨即鄭重的道:“那是自然,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噓!”玉指落在他的唇上,若翾微微搖頭,“不要發誓,我信你。”
他將若翾擁在懷裏,柔聲安慰道:“你無須擔心,過幾天肯定就有消息了,等我們養好了傷,就直奔蜀中。”
“嗯”,若翾重重的點頭,“我知道。”
第二天房子楚尋慕容禹不見,往若翾處時卻發現二人正在共用早飯。他頓時表情好生玩味地奚落道:“好個九王爺,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若翾正夾起一塊點心,此時窘迫的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慕容禹趕緊把他拽進屋裏,懇求道:“我的神仙,我早就跟你說,我都痊愈了,不用喝那些苦藥了。”
房子楚橫了他一眼,道:“是,你再也不用喝了,我來告訴你,我現在就走了。”
“你去哪?黑殺不是把這宅子給你了嗎?”
“廢話嘛,我救了你們,江湖上肯定早已經傳開了,我再大搖大擺的出現在黑殺的宅子裏,你以為我想死啊?”
若翾起身走到他的麵前,鄭重道:“我們給房先生添麻煩了,若以後有用得著我唐家的地方,請先生盡管開口。”說罷,長揖及地。
房子楚歎了口氣,“罷了,你唐門毒藥非常霸道,這是世人皆知的。不過我奉勸你一句,身為唐門人不操祖業就是你的愚鈍了,唐門毒藥無人能解,你若一步將其殺死,也少了一些人來麻煩我,我就感激不盡了。”
若翾起先聽得糊塗,不過隨後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再次長揖及地,“多謝先生教誨,若翾受教了。”
房子楚閃身擺手,再不肯接受她的禮,“你們知道,我是個最不喜歡麻煩的人,以後盡量沒事別來找我,我走了。你們二人好自為之吧。”
“需不需要我派人送你?”慕容禹追問道。
後者轉過頭不屑的回應,“你我相識多年,還不了解我的手段嗎?管好你自己吧。”
二人追到門口時,已經看見馬車走出了很遠。
“他走了也好,我們不能連累他。”看著馬車漸行漸遠,若翾不無擔憂道。
“他在白道黑道通吃,你放心吧,沒人真敢把他怎樣,除非那個人不想活了。”
“久聞‘小華佗’盛名,他到底是什麽來頭?”
慕容禹拉著若翾的手,一邊往回走一邊道:“他曾經是塞北藥王門中的嫡傳弟子。”
“塞北藥王門?傳說江湖上最負盛名的名醫家族?”若翾好奇,那是個遠在塞外的名門,但她從未去過。
“不錯,曾經為了一個女子不惜違抗師命,最終被逐出師門。”
“為了一個女子?”
“是,可最終那個女子卻突然死了,隨後,他便性情大變。”
“死了?”若翾不敢相信,“為什麽?”
“被人殺害,可是藥王門救死扶傷,從未得罪過任何人。”
“所以他後來輕易不肯給人看病?”若翾再也不覺得此人性情乖張有趣,隻感覺他很可憐,蒼天從來不公,不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所以他這些年混便黑白兩道,為的就是找出殺害他妻子的凶手。”到了屋子裏,慕容禹拉著若翾坐在他的膝上。
“可找到了?”若翾追問。
慕容禹搖搖頭,感歎道:“哪那麽容易,一點線索都沒有。”
若翾還要再說什麽,就聽見藍木在外麵叩門,“王爺,有消息了。”
慕容禹一驚,站起來道:“快進來說!”
(1)選自樂府,西洲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