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婧蓯見老夫人
婧蓯也笑：“藍仙姐姐眼睛好厲害。”
\t藍仙啐道：“什麽屁話，你這麽大個人在我眼前晃悠，我看不見不是眼瞎嗎？”
\t“姐姐說得極是。”婧蓯小心走進幾步，又對著屋子的玻璃窗往裏偷偷瞄。
\t“幹嘛呢，賊莫賊樣的。”藍仙對著婧蓯的後背打一下。
\t婧蓯回頭笑問：“老夫人睡了沒有？”
\t“沒有。你問老夫人幹嘛？莫不是想要進靜軒齋來侍候老夫人，如果是，我一定替你在老夫人麵前舉薦，正好我一個丫頭守在這裏無趣，來個人做伴玩。”
\t婧蓯聽得咯咯直笑，正要答話，忽然聽見老夫人在屋子裏問：“藍仙，你在和誰說話呢？嘰嘰喳喳麻雀似的不休不止。”
\t原來，老夫人在屋子裏正閑得無趣，聽見門外有聲，頓然有了興趣。
\t藍仙一邊用一根手指壓在嘴邊示意婧蓯別說話，一邊說：“老夫人，是少夫人的丫頭婧蓯。”
\t“少夫人的丫頭婧蓯，？叫她進來，我正好有話問她。
\t“哦，知道了。”
\t藍仙朝婧蓯笑一笑，說：“老夫人叫你呢，進去吧。”
\t婧蓯還在遲疑，藍仙笑著推她一把，婧蓯才扭扭捏捏進去了。
\t老夫人帶著老花鏡，看見婧蓯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模樣清純，體態消瘦，便有幾分憐憫之心，問：“你叫婧蓯？”
\t“是的。老夫人。”婧蓯一雙眼盯著自己的腳尖不敢抬頭。
\t“好孩子別怕，把頭抬起來說話。”
\t“是。”婧蓯抬起頭來，這是她第一次來老夫人的睡房，房間裝飾得金碧輝煌，極盡奢華。她想，聽說怡荷樓那幾年遲老爺在世時極是氣派豪華了隻是這幾年寥落了，隻是沒想到這老夫人的屋子還是那樣氣派，可見玉府以前真的是富貴之極。她還在那裏發愣。聽見老夫人問：“你不在屋子裏侍候主子，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t聽見老夫人問話，婧蓯不敢遲疑，趕緊說：“我是在屋子裏來著，可是，夫人和老爺吵起來了。”
\t“吵起來了？吵得很厲害？”
\t“是。”
\t“是為什麽吵鬧？”
\t“好像聽到倪彩芝小姐的名字。”
\t老夫人一聽這話不對勁，生氣道：“小孩子瞎說話，他們怎麽會因為倪彩芝吵架呢。”
\t藍仙在一邊趕緊說：“婧蓯年紀小，可能聽錯了也是有的。一邊對婧蓯使眼色。”
\t婧蓯忙改口：“請老夫人原諒婧蓯，婧蓯當時並不在屋內，聽錯了也是有的。”
\t老夫人聽了臉色才緩和一些。對藍仙說：“藍仙，給我拿拐杖過來，我去怡荷樓看看，他們有什麽可吵的。
\t玉景唐那時衝到門口，一抬頭看見他母親玉老夫人扶著拐杖出現在門口，他趕緊上前扶住母親的胳膊，說：”娘，你怎麽來了？“
\t玉老夫人一把甩開他的手，怒訴道：”我還是你娘嗎？你隻怕早把我這個娘不放在眼裏了。“
\t玉景唐垂頭道：“娘，我惹您生氣了，我給您道歉。”
\t藍仙攙扶著齊老夫人走進房間，坐到太師椅上，婧蓯趕緊上茶。遲娜菱也從病床上被扶起來。
\t“娜菱，你身體有病，就不要起來了。”
\t遲娜菱勉強笑一笑，說：“娘，我隻是小病，病也好了。”
\t老夫人點點頭，對站在一邊的玉景唐道：“景唐，我剛才在外麵就聽到你嚷嚷，你說，是為什麽不顧忌你玉公館老爺的身份要大吵大嚷。”
\t“娘。”遲娜菱怕玉景唐受窘，剛要為丈夫打圓場說話，老夫人打斷她，說：“你不要插嘴，讓他說。”
\t玉景唐看他母親的架勢，不說明事情不會罷休，隻得說：“為玉家班的事務。娘，這些你平日是不大管的，所以，有些事情你也不會明白。”
\t老夫人冷哼一聲，說：“我就那麽糊塗了嗎？你說說，看我能明白還是不能明白，如果你說得很清楚了，我還是弄不明白，那麽也罷，那我是真糊塗了，我就從此真的丟手，不管你們的事務，如果不是我不明白，而是你說不明白，那我還真的要弄明白，看玉家班究竟有什麽了不得的事情要來糊弄我。
\t“娘！”玉景唐有點無可奈何。
\t“你們是為新來的鴦虹在吵吧，說，鴦虹是誰？你以為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t遲娜菱偷偷看丈夫，玉景唐對她看一眼，冷著臉沒有回話。
\t“怎麽，不想回答我。”玉老夫人不依不饒。
\t“娘，鴦虹是玉家班新來的弟子。”遲娜菱小心說一句。
\t“讓他說。”玉老夫人憋一眼玉景唐，又問：“來多久了。”
\t玉景唐隻得說：“十多天了。”
\t“才來這麽一段時間，就搞得起玉公館這麽不得安寧，看來還真不是等閑人啊。去，婧蓯把鴦虹給我叫來，我倒要看看她是何等高人。”
\t“是，老夫人！＇婧蓯應聲出去了。
\t玉老夫人又問：“景唐，這一段玉家班出戲多不多？”
\t“娘，下個月我們戲班接了一個六十大壽戲，這是我們玉家班建立以來第一次接戲，所以，這一仗很重要。娘，以前我們玉家班和陌家班的爭奪從來沒有停止過，現在這幾年我們根本沒法和他們比了，這一次如果我們上台成功很可能重新拾起以前的榮耀，因此這一仗我們一定要打贏，重新找回我們戲班在灘海的位置。”
\t玉老夫人點點頭，說：“嗯，景唐你很有誌氣，娘為你高興。可是這一仗固然很重要，但是，我們玉家自己內部事務也很重要，哪一頭都不能塌。”
\t玉景唐聽他娘這話是有來因，便不再回話。
\t一會兒功夫，鴦虹便進到怡荷樓大廳內。鴦虹嬌步進去，看見一個銀發老太太坐在大廳中央，便暗暗猜測是玉老夫人，因而，她一進去便躬身問候道：“老夫人，鴦虹拜見老夫人。”
\t玉老夫人見一女子盈盈往大廳一站，上身著玄紅窄袖衫，褐色百褶長裙，一頭長發，身材輕盈，笑容婉轉，嬌饒怡人。心中暗自一驚——秦苕昉。
\t鴦虹見齊老夫人並不說話，隻是楞楞地盯著自己看，她畢竟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不由得雙麵嬌紅，輕聲又喚：“老夫人好。”
\t“你就是鴦虹。”玉老夫人威嚴冷峻地說。
\t“是，老夫人。”鴦虹畢恭畢敬站在那裏，落落大方，亭亭玉立。
\t玉景唐小心地看著他母親，玉老夫人也看著他，心裏暗暗歎息：怪不得他要失了分寸，原來她是那樣像秦苕昉。她又冷眼看遲娜菱，遲娜菱正無助地看著她，臉上沒有血色一樣，玉老夫人心中便有幾分憐憫她的意思，她把目光轉向秦虹問：“你是哪裏人。”
\t“我是流浪兒，不知道父母和出生。”
\t“流浪兒”玉老夫人又是一驚。她眼神尖銳地看一眼玉景唐，不過玉景唐早已避過她的眼鋒。
\t“是”鴦虹低聲說。
\t玉老夫人對著鴦虹看一陣，說：“你退下吧。”
\t鴦虹頭微微一低，說：“是。老夫人。”然後從大廳退下，心裏卻有幾分疑惑不解。
\t鴦虹是不解，玉老夫人卻有了答案，她待鴦虹退下了，便說：“景唐！”
\t“娘，有什麽話您請說。”玉景唐微微低著頭。
\t“我倒是有句話要問你，隻怕你不能如實回答。”
\t“娘有什麽話隻管問。”
\t“你不願娶彩芝，是不是因為剛才這個鴦虹。”
\t“娘說哪裏話，鴦虹不過是個學戲的弟子。”
\t“果真如此？”
\t“是，兒子隻把她當玉家班弟子。”
\t“那好，既然如此，那我問你，那六十壽宴接戲什麽時間？”
\t“七月二十六。”
\t“七月二十六過後，你與倪彩芝完婚。”
\t“娘！”玉景唐沒有想到母親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他站起身來說：“娘，這樣倉促隻怕不行吧。”
\t“行，你們隻管排戲出演，這後麵完婚的事情我親自操作。”
\t“娘，不行。”
\t“為什麽不行。”
\t“這件事情我還沒有準備好。”
\t“不需要你做任何準備，你隻需要和彩芝進洞房就行。”
\t“娘！”
\t遲娜菱聽到老太太的決定也很吃驚，但是，她是那麽想玉景唐和倪彩芝完婚，所以她在一邊一直沉默，希望其老太太能壓住丈夫，完成她的心事。
\t“娘，我不同意！”
\t“為什麽不同意？難道娘還不能在你婚事上做主了？”
\t“不是，娘，您年紀這樣大了，還要耗費精力在這樣的事情上，兒子怎能不顧忌您的身體。”
\t“我的身體很好，不用你擔心，你隻要聽從我的，到時和彩芝舉行婚禮就行。”
\t“娘——”
\t“好了，不要再多說了。”玉老夫人一跺手上的扶杖，站起身來說：“這件事情就這樣決定了，藍仙，扶我回去。”
\t藍仙不敢怠慢，趕緊上前攙扶著玉老夫人回去了。
\t房間裏是可怕的沉默，婧蓯膽小，早從房間裏偷偷退了出來，也不敢跑遠，就守在走廊裏，那隻叫俊哥的鸚鵡看見她就喊，“彩芝來了！彩芝來了！”氣得婧蓯要拿雞毛撣打它。
\t房間裏隻剩下遲娜菱和玉景唐。遲娜菱偷偷拿眼去看玉景唐，玉景唐鐵青著臉，麵無顏色，如覆薄冰。她一時也不敢開口和他說話。半晌，玉景唐站起身來，一語不發，大步流星從屋子裏走了出去，遲娜菱張口想說什麽，終究沒有說出口。
\t玉景唐從屋子裏出來，走到走廊裏，那隻鸚鵡俊哥正無趣，看見主子，忙叫：“彩芝來了！彩芝來了。”玉景唐心中一恨，一揚手，打翻了鸚鵡鳥籠架子，那鸚鵡被嚇得胡亂撲飛翅膀要逃。無奈又被一條金屬鏈拴著飛不動，真的是狼狽不堪。婧蓯低著頭縮著身子在一邊，看見鸚鵡俊哥在金屬架子上晃來蕩去，要多可憐有多可憐，她看見玉景唐走遠了，才敢走過去扶起鳥架子，把俊哥放穩在架子上，點著它的頭教訓它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是罪有應得啊！”俊哥被這一驚嚇，果然老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