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原來是因為她像秦苕昉
“但是，秦鴦虹演嫦娥，主角不在，戲不好排啊。”婄鳳說。
\t“那大家先練一下自己要演的散段子。”
\t於是，大家散開，各自去練。
\t玉景唐心情有些鬱悶一樣，退到一邊，木然看著場上的人群，紅男綠女，咿咿呀呀，咚咚鏘鏘……滿耳的戚戚嚓嚓的聲音，他的頭被這些聲音塞滿了，遲娜菱找秦鴦虹，一定會為難她……正情緒煩惱，遠遠的他看見秦鴦虹從那邊疾步過來，兩頰通紅，雙眼潮潤，玉景唐看她那樣子定然是受了極大委屈。
\t意念之間，秦鴦虹已經快步到眼前了。
\t“秦鴦虹，怎麽了？”
\t秦鴦虹好容易鎮定了一下情緒，才問：“老師，秦鴦虹做錯什麽了，玉家班要趕秦鴦虹走。“
\t玉景唐一聽她問這樣的話，反而心中一寬，他不怕秦鴦虹受些委屈，就怕她受不了遲娜菱這一忍，負氣而走，那樣他就留不住她了。他微微含笑，拍一拍鴦虹的肩膀，對她說：“你隨我到書房來。”
\t玉景唐的書房是一棟中西結合風格的建築，式樣新穎，寬敞舒適。
\t到了玉景唐書房，玉景唐給秦鴦虹倒了一杯茶，然後坐下問：“怎麽回事，慢慢說。“
\t玉景唐聽了事情的整個經過，低頭沉思一會兒，對秦鴦虹說：“你現在去院子裏練戲。別的事情再說。“
\t“老師，秦鴦虹真心學戲，請老師不要趕走秦鴦虹。“
\t玉景唐說：“你是個唱戲具天賦的人，我不會放棄這樣的好苗子。你去練戲吧。我回頭和老夫人說。“
\t秦鴦虹這才離開。
\t玉景唐安慰好秦鴦虹，自己從書房小徑直接往怡荷樓過來。到樓廳大門口，看見婧蓯蹲在門前發愣，問：“婧蓯，你在這裏幹什麽，夫人呢？“
\t婧蓯抬頭看見玉景唐，趕緊站起身來回答說：“夫人睡了。“
\t玉景唐便抬步往裏走。婧蓯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說：“老爺。“
\t“什麽事？“玉景唐回過頭來問，看見婧蓯吞吞吐吐，反而停下步子，說：“有什麽話就趕緊說，吞吞吐吐的。“
\t婧蓯這才說：“剛才，秦鴦虹惹夫人生氣了。“
\t玉景唐說：“那你認為秦鴦虹應該受罰？“
\t婧蓯搖搖頭，
\t“那你認為夫人做錯了？“
\t“婧蓯不敢。”婧蓯低下頭。
\t玉景唐想一想說：“我明白了，你去吧。“婧蓯退下。
\t遲娜菱聽見玉景唐在門外和丫頭婧蓯說話的聲音，自己已經從軟榻上坐起身來。玉景唐走過去幫她塞了一個枕頭在腰下，說：“怎麽自己起來了，也不叫喚丫頭。“
\t“我怎麽敢使喚丫頭，都快被丫頭使喚了。“她這樣一說，玉景唐便無話了。遲娜菱見他沉默嚴肅，心裏很是不快，說：“怎麽，那丫頭去你那兒告狀了。“
\t玉景唐勉強笑道：“她一個小丫頭，怎麽敢告你的狀。”
\t“不敢告狀？”遲娜菱冷哼一聲，說：“怎麽不敢告狀，你都來興師問罪了。“
\t“娜菱。”玉景唐握住她的手說：“你看，你手多涼，快披件外套吧。“一邊把一件黯黃的毛衣給她披了。他給她披著外套，寬的胸對著她的臉，衣服幾乎要貼到她臉上。他胸前的口袋裏裝著一隻金懷表，一截黃燦燦的金鏈子垂在外麵，不時涼冰冰地晃蕩到她臉頰上，一切都是那麽熟悉，然而，這最熟悉的一切都將與之相背離。她閉上眼，寧願這一刻，世上萬物片刻凝結才好。那麽他逃離不了她。然而，這也隻是一種想。她不由黯然。
\t他還在那裏追著她問：“雲樂，為什麽一定要攆走秦鴦虹。“
\t“不是我要趕他走，是她自己不滿意。“
\t“娜菱！“
\t遲娜菱不回話，片刻枯寂般地沉默。玉景唐還是忍不住，他要留住秦鴦虹：“娜菱——秦鴦虹在唱戲方麵的確有過人之處。眼下，我們玉家班的情形你也知道。我們需要重新崛起，現在是想盡辦法到處收刮拉攏人才，而我們卻是想盡辦法趕走人才，這不是叫玉家班麵對陌家班的時候，手無束刃之力嗎？這種趨勢下去是什麽結果想必你也明白。“
\t遲娜菱緘默不語。
\t好一陣，遲娜菱忽然說：“景唐，你這樣欣賞秦鴦虹，千方百計要留住她是因為她像一個人吧。”
\t“娜菱。”玉景唐狐疑地看著妻子。
\t“被我說中了。”遲娜菱冷然一笑，我就知道是這樣。她說著這樣的話，喉頭幹渴起來，伸手去拿茶幾上的那杯茉－莉－花茶。卻拿不動似的，也許是因為在病中無力，手晃得太厲害。
\t玉景唐伸手想幫她，她疾然縮手，他沒拿穩，杯子掉下去，噗的潑撒在地毯上，濕了一大塊。二人都呆呆地看著那塊濕地毯，暗黃暗黃的茉－莉－花瓣像一片一片的舊跡子，一點一點要打開很多窄窄的記憶。
\t“娜菱，我們不是說好了不再談到她嗎？”玉景唐話是對妻子說的，眼睛卻頹然看著別處。
\t遲娜菱看他那樣地神情，暗暗懊悔自己的不應該，可是她還是無法管住自己的情緒，仍然要說：“我想你自己一定是後悔過選擇我，所以對於她有太多留戀不舍。才這樣要在另外一個人身上表現出來。”
\t“娜菱。”玉景唐勉強笑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有這樣的邏輯，秦鴦虹不是秦苕昉，秦苕昉也不是秦鴦虹，她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何況秦苕昉做了我們玉家班敵人棠繼仁的妻子，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提它有意義嗎？”
\t“景唐，今天不是我刻意要提它。雖然你不承認鴦虹像秦苕昉，可是秦鴦虹真的是太像她了，一舉一動，一娉一笑，仿佛就是一個跳出來的舊記憶，讓我那麽深刻地覺得自己是在時時刻刻麵對她一樣。而且那麽像得巧。”
\t“所以你一開始就莫名刁難秦鴦虹。而秦鴦虹是無辜的，她根本就不知道有這樣一個秦苕昉存在。”
\t“她是不知道秦苕昉的存在，但是我知道，你知道，這個還不夠！那年，秦苕昉是背叛了玉家班，那是因為她在賭氣，為了堵這一口氣，她寧願去嫁給大流氓棠繼仁，秦苕昉是怎樣驕傲的一個人啊，她這樣不惜磨盡苦難，不就是做給你看嗎？”
\t“娜菱，你所謂的苦難，隻是你自己想象出來的，秦苕昉或許很幸福，並不是我們想的樣子。”
\t“是！我也希望她幸福，畢竟我們三人從小在一個師門學戲，十多年的師兄妹情分。隻是她現在棠繼仁的妻子玉家班最大的敵人，何況她還串戲去陌家班，陌家班是誰啊，是我們玉家班在灘海最大的勁敵啊。”
\t玉景唐忍不住打斷遲娜菱的話：“有些事情是無可挽回的。娜菱，你身體不好，就不要想太多了，這樣不利於你養病。”
\t“就是我身體越來越不好，我才會想那麽多，景唐，你說一句實話，你為什麽拒絕倪彩芝？”
\t玉景唐看著遲娜菱黑漆漆的大眼，沉悶地說：“為什麽又要提到倪彩芝？娜菱，你怎麽老在這件事情上糾纏。”
\t“先生！”遲娜菱忽然眼圈一紅，哽咽道：“你為什麽要回避這個問題，你是不敢回答還是不想回答我。你厭煩這個問題，可是，彩芝是我從娘家接過來的，誰都知道是走玉公館二少－奶－奶這條路，現在，你突然變卦，你叫我怎麽向我娘家人交代。你毀的不僅是玉府的信譽，你毀的更是倪彩芝的一生啊！我現在不管這件事情，如果有一天，我突然走了，倪彩芝她怎麽辦？”
\t“倪彩芝在玉府會生活很好，一輩子很好，我玉景唐可以對你保證。”
\t“不用保證，你辭走秦鴦虹就可以了……”
\t“娜菱，你為什麽忽然會這樣固執。”
\t“京唐，你為什麽不能答應我，就是我遲娜菱病到現在這個樣子你也不能答應我？”
\t“娜菱，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就這一件我不能。”
\t“鴦虹對於你就那樣重要？”
\t“不是對於我重要，是對於玉家班很重要。”
\t“玉家班？玉家班！多麽義正言順。”
\t玉景唐沉默無語，片刻可怕的沉寂。
\t“玉景唐，你不可以這樣背信棄義。不可以。”遲娜菱一激動，站起身來嚷嚷道：“彩芝哪裏不好，哪裏比不上鴦虹？我知道了，你不肯娶彩芝也是因為鴦虹吧。””
\t“是！彩芝什麽都好，就是不能做我的妻子。”玉景唐忽然也大聲說。
\t“玉景唐！我知道，這就是你內心最真實的話。”遲娜菱臉都變白了。
\t玉景唐不再說什麽，提步就要往門外麵走。
\t婧蓯在門外聽見屋內主子吵的厲害，不敢進去勸說，也不敢任由他們夫婦吵下去，怕到時老夫人知道了要怪責受罰，一時失了主意。急的抓耳撓腮，忽然想起老夫人的丫頭藍仙是個有主意見識的人，不如去問她。幸而怡荷樓離老夫人住處並不遠，婧蓯便一路小跑過去。藍仙在掃院子裏的落葉，看見婧蓯鬼鬼祟祟在院門外，笑道：“鬼丫頭，有事情就進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