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棠繼續仁無意見金銀雙玨
威廉已經在秦苕昉病房裏整整站了一整天，秦苕昉的病情沒有一點起色。
\t“威廉醫生，我棠繼仁從不求人，但是，為了她……”他看一眼病床上靜無聲息的秦苕昉，“我棠繼仁求你一次，竭盡全力，救她一命。”棠繼仁深深的眸子一遍瀅亮。
\t威廉搖搖頭，道：“我真不懂你們中國人，一下子無比凶悍，一下子又變得這樣軟綿綿的……”他說：“我是一個醫生，我願意為病人付出，可是，她這個樣子，都一整天了。”
\t威廉說的都是實情。棠繼仁來回在屋子踱著，他忽然回頭道：“威廉醫生，你能不能匯集一批專家來會診？出多少錢我不在乎！”
\t“這倒是一個可行的辦法，隻是費用怕也是極高。”
\t“隻要能救秦苕昉的命，多少錢我都出。”
\t威廉慎重點頭道：“我知道你們中國人講情講義，好吧，你出錢，我出力，一定把這個姑娘的命救回來。”
\t事情既定，棠繼仁馬上派幻羽去辦，在青虎幫拿出一筆巨資，匯集了一批一流專家會診，得出了最佳的統一治療方案，按步就診。三天後，秦苕昉病情終於穩定下來。
\t棠繼仁守在病床邊，他這樣坐著整整坐了三天三夜了。三天三夜幾乎沒睡，眼睛也深深下陷了，模樣極其憔悴不堪。
\t深紫色窗簾縫隙透射進一線陽光，照在秦苕昉的臉上，這樣她看起來臉上似乎有了一點血色。她的臉隔他那麽近，他的氣息輕輕吹佛在她臉上，她的眼睫微微一動，濕濕的一點像是泛出淚水，也許是她太難受。他心中一痛，心裏有太多憐惜和愛意。他輕輕叫喚一聲：“苕昉！”她並未有任何動靜，威廉醫生說，她或許要昏睡一星期。
\t他看見她胸前垂著一塊玉被陽光照得格外耀眼，玉是垂在衣領子邊，那麽隨意而耀目。棠繼仁輕輕拿住玉看了看，一隻彩鳳閃著滿身金光展翅欲飛，玉的外沿用金絲纏繞，美不可言。
\t金銀雙玨！棠繼仁忽然想起很久的一個名字，他手微微發抖，拿起玉又仔細看了看，似乎隻有一半……除非是金銀雙玨，不然一塊普通玉不會這樣光彩奪目。他久久端詳著，靜默無聲。
\t如果它真的就是金銀雙玨……
\t——江湖沉寂了這麽久的金銀雙玨，終於露出了端倪。他曾經是那樣渴望得到它，現在幾乎是唾手可得，可是它偏偏戴著秦苕昉的脖子上，她已經受了這麽多苦，如果再起事端，他真的不能想象她會怎樣。他捂著那塊玉，溫涼的一點涼意，握在手心裏是那樣軟滑逸人，他終於輕輕把它放回她衣領子裏去了。門輕輕被敲響。
\t“幫主！”門外有人叫一聲。
\t“誰？”棠繼仁站起身來走去開門，是張平。
\t張平臉色焦慮：“幫主，得到情報，黑豹幫最近可能有行動，還有金龍幫也……”
\t棠繼仁微微皺起眉頭，壓低嗓子說道：“張平，我不是說過了，最近幫裏的事情全權由你打理，等秦苕昉病情穩定了我就回幫裏。”
\t“可是。幫主。”張平為難地說：“最近沙角洲那一帶的賭館生意不好，碼頭最近也沒有進項，而且，我們在恒易公司的股份最近也損失不小，所以一旦黑豹幫風吹草動，我們的資金就成問題。”
\t“哦！”棠繼仁腦子裏飛速跳躍出金銀雙玨，那隻金鳳……他下意識提高聲音叫道：“張平！”
\t“在！”張平眼神炯炯地看著他，張平知道棠繼仁總是在最絕境時想出辦法，他這樣子似乎是有了辦法。
\t“你……”他拿出一隻雪茄欲要點上，似乎是想起病房中的病人，又默默放了回去，猶豫著片刻後，斷然道：“張平，自己想辦法吧。大不過過了這幾天，我就會回幫裏。”
\t“是。”張平心裏有說不出的失望，又無可奈何，隻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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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再說遲府裏，奶媽從秦苕昉房間裏慌慌張張跑到大廳，向遲月樓報告道：“老爺，不好了，秦苕昉不見了。”
\t“哦！不見了！”遲月樓驚奇道。
\t是啊，這幾天忙著小姐訂婚宴，也沒有人注意她，她大概走了幾天了。奶媽嘮嘮叨叨。
\t遲月樓默默點頭，道：“苕昉這孩子，生性倔強，一定離開遲家班走了。”遲月樓拿起案桌上的茶杯，輕輕用茶杯蓋燙一燙，端起茶杯欲喝一口，又放下了，歎息道：“哎，凡事難周全，我也是沒有辦法，苕昉這孩子一定恨我。”
\t奶媽也歎道：“也不能怪老爺，要怪就怪她自己命不好吧。”
\t齊潤峙正欲走進大廳，聽見裏麵遲月樓和奶媽的話，遲疑著停下了。
\t“潤峙大哥！”後麵有人悄悄叫他。他回頭看，是小山子，正在走廊裏向他招手。
\t“什麽事情？”他問。
\t“你過來。”小山子搖著手中的一張報紙。
\t齊潤峙心中一個激靈，莫非關於是秦苕昉……他疾步走過去。
\t小山子指一指手中報紙，道：“不好了，苕昉姐病得很重了，在慈和醫院。”
\t“什麽！”齊潤峙一把搶過報紙，順序也拿倒了，慌慌張張才看起報紙頭條：第一青衣秦苕昉病危慈和醫院……
\t齊潤峙隻覺頭重，似乎被人猛然一擊，他丟下報紙就跑。
\t“潤峙大哥！”
\t齊潤峙早跑遠了。
\t遲月樓聽見外麵的動靜，走出門來，問：“小山子，怎麽了，齊潤峙慌慌張張去幹什麽？”
\t小山子陡然一見遲月樓，嚇得一跳，想要撿起地上的報紙藏起來，已經來不及了，遲月樓走過來一眼看見地上的報紙，道：“什麽事情。”撿起來一看，臉色一下變得極其難看，道：“小山子，是不是你買回來的報紙，你不知道齊潤峙是遲家女婿了的事嗎？”
\t“老爺，我……”小山子垂著頭。
\t奶媽這時也走過來，問道：“小山子，秦苕昉病得很重麽？”
\t小山子點點頭。三人一時默立無聲。
\t“爹，你們在一起談論什麽。”遲娜菱練戲回到後院，她見他們聚在一起說什麽，看見她來就停住了，臉色那樣奇奇怪怪，心裏不免好奇，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一眼看見她爹手上的報紙，一把拿過去看。遲月樓想阻止來不及。
\t“秦苕昉病重？怎麽會，她不是才病好了麽？”她看看她爹，又看看奶媽，最後目光停在小山子臉上。
\t小山子隻得說：“小姐，前幾天她就已經離開了遲家班。一個人在江邊淋了雨又吹了一夜江風，受了極其嚴重的風寒，現在在慈和醫院病勢嚴重，生命垂危。”
\t“爹，是嗎？苕昉真這樣？”
\t遲月樓點點頭。
\t“那我去醫院看她。”遲娜菱抬步要走。
\t“不用你去，齊潤峙剛才已經去了。”遲月樓麵無表情的說。
\t“他——”遲娜菱咬著嘴唇想說什麽沒有說出來，但是，她臉上極其陰霾難看了。
\t齊潤峙發瘋似的跑向醫院，一路上人流車流水一樣的流去了，房子和樹都嘩嘩都向他身後斜倒下去，他覺得自己也要倒下了。他眼睛被疾風吹刺著，一陣陣澀痛，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流淚了。
\t苕昉，如果你有什麽事，我也不能活著了。他心裏是那樣後悔，腿機械地推動著，他還得拚命向前快跑，直跑得兩腿僵木。終於，醫院到了。
\t秦苕昉的病房有青虎幫哨位守護著，齊潤峙不顧一切往裏麵衝撞著要進去。
\t“放開，讓我進去。”齊潤峙和兩個哨位扭成一團。
\t棠繼仁聽見外麵的吵鬧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走出來一看是齊潤峙，不禁怒從心起，聲音極低沉地對二個哨位說：“放開他。”
\t二個哨位隻得放手，退開一邊。棠繼仁慢慢走到齊潤峙麵前，兩人相視對立。片隅，棠繼仁抬起手臂，“啪”一記極響亮的耳光打在齊潤峙臉上，齊潤峙臉上立即起了幾道深深暗痕，棠繼仁咬著牙道：“齊潤峙，你竟然還有膽子來！你看看她都被你們弄成什麽樣子了。”
\t齊潤峙顧不得臉火辣辣地痛，著急地看著房中病床上的秦苕昉。他也不爭辯，一掙手臂，又衝撞著往裏衝進去。棠繼仁一反手揪住齊潤峙的胳膊往牆上狠狠一按，道：“你是什麽東西，也配到這裏來看她，滾！”
\t齊潤峙自小學習武生，很有一些內功底子。他此時一心在秦苕昉身上，被棠繼仁狠命一按，他重重撞到牆邊，直撞得頭眼發暈。他心中又急又恨，忽然一甩手，卡到棠繼仁的脖子。棠繼仁究竟是武場老手，本能一推，閃開身子，順手拔出腰中的槍來，嘩啦一聲拉開槍膛，對準齊潤峙額角，厲聲吼道：“滾，不然老子開槍打死你。”
\t齊潤峙看到槍倒坦然了，麵無懼色道，冷笑道：“好，開槍！今天你如果打死我，我倒安心了，隻是今天就是死，我也要看秦苕昉一眼。”
\t棠繼仁冷哼一聲，譏笑道：“不怕死，原來你不怕死？”
\t齊潤峙道：“棠繼仁，你開槍，我齊潤峙要是後退一步就不是漢子。”他閉上眼睛。
\t棠繼仁一愣，道：“既然你如此無懼，為何要拋棄秦苕昉，另娶遲月樓女兒？”
\t齊潤峙默然無聲，半晌無話。棠繼仁思索片隅，終於慢慢放下手中的槍，沉思良久，忽然道：“去吧，看一眼馬上就給我滾！”
\t齊潤峙睜開眼，默默看著棠繼仁，輕聲道：“謝謝！”一轉身進去了。
\t病房裏悄無聲息，秦苕昉睡在厚厚的被絨裏，更顯得身形微小。厚的窗簾被拉開了，陽光投射進來，她的臉瘦削而蒼白。一隻手露在被子外麵，他勾腰下去，輕輕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額前，微涼的手，冰淩利劍一般直刺得他心一陣陣裂痛：“苕昉，你受苦了，齊潤峙今生注定對不起你了，對不起……”一滴滴淚噗噠噗噠滴落在被絨上，留下一個個淺淺的濕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