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金玉滿堂宴酒
見到她那一刻，他的心微微的一跳，卻又是那樣清晰的喜悅，棠繼仁知道自己是無可救藥喜歡上這個女子了。他不想聲張，也不想承認，可是卻費勁周折這樣去折騰，打了各種各樣的漂亮旗幟和她有這樣正式見麵，見了麵他就更加肯定自己內心裏翻騰的東西了，他不知道怎麽辦？他計謀百出，驍勇善戰，麵對一個女子他彷徨了。
\t他可以用很多種手段。他這樣迂回百折，是不想那麽卑鄙。得到她是那麽的容易，他有的是手段，然而，他一樣都不敢用，他要光明正大的得到她，這一點他非常清楚。
\t——他可以用盡最卑劣最猥瑣最黑暗的手段得到他想要的天下，掃盡天下英雄，唯我獨尊……然而，他要的天下還抵不過一個弱女子，他笑自己是懦夫。他竟然用這樣柔軟的手段，也佩服自己這樣有耐心，願意慢慢等。
\t望月樓是灘海市第一大戲院，這樣被棠繼仁包下來。寥寥的坐幾個人坐在前排，空間顯得極其的空闊，那台上的唱腔也是極其的遼遠。棠繼仁坐在太師椅上喝茶吸煙，人是相當沉默。他手下的人也是屏聲靜氣，大氣不出。
\t棠繼仁心思隻在台上那麗人的身影上，唱的是什麽，戲演到哪裏他一概不知。他其實並不喜歡聽戲，隻是為了能夠見到她，以這種迂回的形式，就是這樣他也滿足，唯有這樣他才滿足。
\t戲一直演到下午三四點鍾的光景。
\t人已經很疲乏。棠繼仁叫手下打了二個大紅包叫下人賞賜給齊潤峙和秦苕昉，自己坐車先回去了。
\t遲月樓送走了棠繼仁，暗暗地鬆了一口氣。正要吩咐收班回府，棠繼仁的手下走過來，手裏拿著兩個紅包說是幫主賞賜齊潤峙和秦苕昉的。
\t遲月樓有些意外，但是很快笑著表示感謝：“謝謝棠幫主厚愛。”那人微微一笑，道：“我們幫主說了，齊潤峙和秦苕昉演得好，賞賜是應該的，我們幫主還想邀請遲班主和齊潤峙、秦苕昉共進晚宴，地點已經選好了，就在——金玉滿堂大飯店。”
\t遲月樓一驚，道：“蒙棠幫主錯愛，包了場賞賜了紅包，這飯就免了吧。”
\t“遲班主，我們幫主派車在外麵候著呢。還是請遲班主您請吧。”那人雖然嘴上客氣，態度卻是一副不容拒絕的樣子，明是邀請，不如說是命令。
\t管家花子河在一邊怕事情弄僵，忙說：“可以，可以，棠幫主這樣賞我們遲家班麵子，我們班主感激不盡。”
\t遲月樓無奈，隻得點點頭，道：“棠幫主如此盛情，那恭敬不如從命。”
\t外麵淅淅瀝瀝下起雨來。雨不急不緩的下著，打在屋簷階台上吧嗒吧嗒地響著，濺起一層層水沫花。正在盛夏季節，這雨突然而至，增加了空氣的悶熱。遲月樓隻覺得胸中煩悶，內心裏極其不願意去赴宴，不願和棠繼仁有太多親近來往。然而，棠繼仁的人眼光灼灼地正盯著他，催促道：“遲班主，請吧，車在外麵候著呢。”
\t齊潤峙和秦苕昉靜靜站在一邊，等他們師父發話。
\t遲月樓知道今天無論如何是推脫不過，隻得說：“走吧。”門外早有人撐傘等著，把他們師徒幾個一個個送上車裏。
\t車疾馳在雨裏，飛奔著開向金玉滿堂大飯店。斜斜的雨線劃拉著車窗玻璃，泠泠發出聲響。車裏的人都相當沉默，仿佛約好了似的沒有人說話。車優雅得像一條河裏的魚，線條流暢地向前飛奔，車很快開到了金玉滿堂飯店門前，停下了。
\t雨已經停下來，空氣更加悶熱難耐，一絲斜陽透過樹叢斜射在殿堂的石階上閃閃耀目。下了車，遲月樓一眼看見棠繼仁竟然等在門廳台階上，他不禁吃了一驚，暗暗想，這棠繼仁葫蘆裏賣什麽藥，這樣的禮遇對於他一個小小的戲班主好像有點不可理喻。
\t棠繼仁卻假裝沒看見遲月樓驚奇錯愕的表情，神情自然，顏容漸開，道：“遲班主，謝謝給棠某人麵子。請進請進。”語氣極其客氣尊敬，他眼光盈盈地看到遲月樓身後的秦苕昉，秦苕昉葉一眼看見他，猝不及防，隻得低下頭。齊潤峙本來走在秦苕昉身後，把這一幕看在眼裏，心裏掠過微微的一絲不安。
\t遲月樓沒看見這一幕，他心中想不出棠繼仁為何突然黑臉白臉變化多端，隻是勉強應道：“棠幫主這樣客氣，委實叫我們遲家班不安。”
\t棠繼仁滿麵笑容，顯得極為開心，道：“哪裏哪裏，一頓便飯而已。而且我久仰遲班主大名，早應該有這樣的禮遇待遲班主。”說著極客氣的話引著他們進去了。
\t一行人進到二樓包間，依序坐下了。桌上已經擺上了極豐盛的菜肴。
\t棠繼仁突然對遲家班這樣的待遇，遲月樓隻覺心中詫異、不安。
\t棠繼仁看在眼裏，笑道：“遲班主不必見外，你我應該早成為至交，隻是一直沒有這樣的機會，現在既然我和遲班主棄前嫌，以後便是最好的朋友，來，為我們的以後的友誼幹杯。”棠繼仁舉杯敬酒。
\t遲月樓隻好舉起酒杯，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其他人也同幹為盡。秦苕昉不會喝酒，隻是勉強碰了一下酒杯口。
\t棠繼仁視線停在她身上，見她似乎很不適應這樣的場合，他笑著安慰道：“秦小姐不會喝酒，不用注意我們粗男人的這些繁文縟節，隻管隨意。”
\t他眼中盈盈的一汪情意流瀉無餘，秦苕昉隻是低頭，並不看他，口中很禮貌應聲道：“是。”
\t齊潤峙坐在隔離秦苕昉一二個位置德地方，心中後悔沒有坐在她身邊的位置，在這樣的場合不能去照顧她心裏不安。他心中猛然激起一個想法，這棠繼仁如狼似虎，是個極其危險的猛獸，他有了這個想法，心中不由得一陣憤怒。
\t幸好秦苕昉一直低著頭，並不看誰，隻是她吃得極慢，好像一切美味到她那裏就極難下咽。
\t天漸漸暗下來，斜陽褪盡，黑雲層層壓過來，天際隆隆作響，不久雨又下起來了。到後來，雨下不停，到他們吃完飯，雨勢漸猛，越下越急，一會兒竟然暴雨似的，撲撲打打猛下起來。那雨獸爪子似的抓在遲月樓心裏，顯出難受的表情來。
\t棠繼仁自然明白遲月樓的心思，他心裏一陣冷笑，對遲月樓說：“遲班主不必擔心外麵的雨勢，吃完飯我叫人開車送你們回去。”
\t遲月樓勉強笑道：“那勞煩棠幫主了。”
\t吃過飯，雨還沒有停下來。遲月樓隻得聽從棠繼仁的安排，又坐他的車回去。
\t遲月樓帶著齊潤峙和秦苕昉回到遲府。花子河早撐傘等在門前階台上。
\t三人進了大廳內，遲月樓對秦苕昉說：“苕昉，你唱了一天戲，一定累了，你回房去休息吧。”又對齊潤峙說：“潤峙，你隨我去書房，我有話對你說。”
\t齊潤峙有些意外，看一眼秦苕昉，秦苕昉正凝看著他。遲月樓冷眼看他們戀戀難舍，促道：“潤峙，走啊！”
\t齊潤峙很無奈，對秦苕昉說：“苕昉，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覺。”
\t秦苕昉點點頭，轉身去了。
\t齊潤峙隨著遲月樓來到書房。遲月樓坐到太師椅上，又讓齊潤峙也在對麵椅子坐了，凝神思索片刻，才說：“潤峙，你今年十九歲了吧。”
\t齊潤峙不明白他師傅為什麽突然問到他的年齡，說：“是的，師父，再過二個月就二十歲了。”
\t“二十歲了，時間過得真快。你來遲家班一轉眼快十年了。你們齊家原本是書香世家，你父親也是吳鎮有名氣的才子，他極喜歡聽戲，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和你父親成至交。隻可惜他英年早逝。臨走前把你托付給我。我也盡心教養，你也很爭氣，少年得誌，小小年紀在灘海市這一塊亂地上打出一遍屬於自己事業的領地，…”
\t“師傅待我恩同父母，我此生難報師傅教養之恩。”
\t遲月樓點點頭，道：“你這麽年輕就有這樣的成績，我也算得上對得起你父親之托了。隻是你眼看到成年，家室一欄還空著…”
\t“師傅，我——”齊潤峙想借此把他和秦苕昉的事情向遲月樓提出來。
\t遲月樓擺擺手，道：“潤峙啊，我都知道，什麽都知道。”
\t“師父，你都知道？”齊潤峙滿臉疑惑不解。
\t“是啊，潤峙，你還年輕，滿肚子都是少年氣盛，沒有深思熟慮，不能周全啊。”遲月樓語重心長道：“潤峙，其實你身上的擔子很重，你不能憑一時意氣用事啊。”
\t“師父，你說的話我一句也聽不懂。”齊潤峙仿佛覺得遲月樓故意和他打啞謎。
\t遲月樓道：“潤峙，這麽多年了來，我一直精心栽培打造你，隻是為了有一天你能為師父身挑重擔啊，我一天天老了，累不動了，這個擔子遲早要落到你和娜菱身上，你明白了嗎？”他一雙清明的眼睛正滿懷期待地看著齊潤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