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永恒與破碎(九)
“我們相信你所說的每一句話。”
高個子紙人竟沒有質疑,“不管你來自哪兒,隻要你有回去的信念,我們就會幫忙。”
其餘紙人也是一樣的態度,它們並不關心菲爾利來自哪兒,隻在乎她想不要離開。一開始打量的目光到後來竊竊私語,紙人們低聲討論,最後得出了結論。
“我們會幫助你,而且是一定。”高個子紙人宣布了結論。
“即便這很困難,伴隨危機。”
“可我不明白。”菲爾利有些不知所措。
在這個詭異充滿死亡的黑暗世界,為何還會尚存光明?所有人苟且為自己而活,理應不會在乎除自己以外的人。
除非有利可圖。
她有些謹慎的看著所有紙人,身子不自主的向老鼠那邊挪動。
“為什麽?”
紙人們又一次麵麵廝覷,“什麽?”
菲爾利認為他們在裝傻,便提高了聲音。
“你們為什麽不知疲倦的去幫助別人,而不是將所有精力用在如何為自己而活?”
“為什麽?”紙人看向同伴。
“為什麽?”其餘紙人除非這句話。
紙人們又開始竊竊私語,為這個極具哲學的問題進行深刻討論,整個過程持續不久,可菲爾利覺得有些奇怪。
它們就像是……機械一樣。
她有些不安的告訴大鼠,“我感覺它們有些的不對勁。”
“因為它們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為什麽要幫助像你這樣的小人。”老鼠輕聲說。
“從來沒有?”
“它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來自哪裏。我們都看得見它們是報紙,可報紙怎麽能夠說話呢?”
“是啊,報紙能夠說話很神奇……”
菲爾利有些的恍惚,呆呆的看著討論激烈的紙人們,即便沒有五官也可以想象它們的麵紅耳赤。
是自己錯了嗎?對於擁有生命的報紙而言,不知疲倦的幫助其他人的它們,從來不知道思考過這個問題。
“你也質疑過我嗎?”大鼠突然說。
菲爾利說不出話來,不是因為沒有聽懂,她知道大鼠的意思,自己也質疑過它的幫助嗎?
當然有吧……
她不想說出來,這個問題讓菲爾利感到疲憊,空虛的心被饑餓席卷,隻得睜大眼睛對老鼠露出笑容。
老鼠不再說話。
這一次紙人們的討論非常久,菲爾利的問題確實過於出彩,以至於它們在爭吵後顯得非常疲憊。
“這是我們生來的使命!”
高個子紙人用著最為洪亮的聲音說道,它的觀點令所有同伴信服。
“誕生我們的不是上天!而是小人們在晦暗磨難裏堅定的信念!”
它目光灼灼,雖然菲爾利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覺得那黑豆樣的眼睛目光灼灼。
“最主要的是我們沒有心。”紙人說,“我們是報紙人,當然沒有心,沒有心就不會想那麽多了。”
另一個紙人在這些觀點下激起了興奮的情緒,“我們就喜歡做這些事情,我們就喜歡看那些怪物們難堪。”
“這沒有理由。”
矮個子紙人站了起來,即便站不站都沒有關係,“對於你的擔心我們可以理解,可有些事情總該是我們做的。”
有些事情總得有人去做……菲爾利想到了那些骷髏人。
那兩個殺死了豬頭人的骷髏,空洞的眼睛,沾染血的刀。
菲爾利點點頭。
紙人們從箱子上跳上了旁邊的桌子,桌子緊靠牆壁,那裏有一扇釘死了木板的窗子,可一道彎扭的縫隙足夠另它們穿過。紙人們從縫隙而來,又從縫隙而去,在離開之前它們一一做了告別,好似這是最後一次離別。
灰色的蠟燭依舊在燃燒。
“來吧。”老鼠說完從箱子上跳了下去。
菲爾利小心翼翼的跟上,她不怕摔倒,但受傷顯然很沒有必要。三四下爬下來後,落在了毛毯上,濺起許多的灰塵。
短暫的聚會沒有持續太久,缺讓那顆空洞的心漸漸填上溫暖,菲爾利跟上了老鼠的腳步,快速的穿過門洞。
那是來時的路,此時光芒照亮了這個地方,光源來自於大廳中央的水晶燈,整個大廳雖然已經破爛不堪,可留下來的裝飾和道具可以推測出先前的奢華。
這是一個巨大的舞會廳。
巨人們的舞會廳,菲爾利心想,這座大樓似乎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樓房。
通往最裏頭舞台的路對於他們而言極其漫長,大鼠警惕的左顧右盼,忌憚著從某個角落要竄出什麽東西似的。
爬上了舞台階,簾幕的後方是非常老舊的照相機,架在生鏽的鋼架上,遠處看像是一隻巨大的鋼鐵蜘蛛。
“這裏沒有食物。”菲爾利有些困惑。
“我們不是為了食物來的。”
“這裏藏著什麽答案?”她意識到。
老鼠熟練的爬上鋼架,這對於它而言並不難,可對於菲爾利而言這是一次挑戰,她試了試,完全生鏽的鋼架磨破了手心的皮。
菲爾利有些質疑,但很快又鬆了口氣,大鼠並不打算讓它也上來,一個人爬上更高的地方。
它的目標是相機?
菲爾利很快意識到老鼠的真正用意,或許裏麵儲存著某些照片,可她不相信這個相機還能夠使用。
饑餓感再次湧來,那像是一種無法被填滿的空洞,她蹲靠在鋼架旁捂住肚子,試圖讓自己冷靜。
菲爾利有一種奇怪的預感,自己隻會吃得越來越多,無法被滿足的胃會在一次此進食中變得更加貪婪。
抬頭看著繼續上爬的老鼠,確定無礙後閉上了眼睛。
真奇妙,菲爾利心想,被老鼠幫助的感覺。
“咚——”
她睜開了眼睛。
忽然,她感受到了輕微的震動,來自於地麵,猶豫會後耳朵貼在了舞台木板上,清楚的感受到那種震感。
越來越近……不好的猜測從心中誕生。
輕輕拉開簾幕小縫,一個巨大的身影在舞會廳走動,菲爾利屏住了呼吸,隻見兩隻比腿還長的手臂在地麵拖動,以及比身體長好幾倍,像蛇一樣的脖子,脖子上是個女人的頭,戴著眼鏡,眼鏡後是充斥著鮮血的眼睛。
它正如蛇一樣覓食,搜尋著什麽。
當那個腦袋轉向舞台時,菲爾利隻聽到自己心髒狂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