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永恒與破碎（六）
她在奮力的奔跑，恐懼的蔓延將回憶擊打得支離破碎，急促的喘氣不停的在陰森黑暗的管道內回蕩。
緊貼在濕漉內壁的汙垢就像是魔爪。
菲爾利快要倒下，朦朧的視線裏將要看不清下一段的路。
骷髏們將豬頭串在了一根肮髒的鐵棍上，用刀割開了那一具身軀，血肉飛濺，她那時腦海空白，當清晰時，骷髏那空框如影的目光已經與之對視。
這必須跑，菲爾利沒有多想，她被發現了，若是被抓到，很快就會像豬頭一樣死，或許有著更加可怕的結局。
直到……
光芒再次出現在了眼前。
她試圖依偎在這份溫暖中閉上雙眼，可矮小的身影突然佇立在那，它形狀怪異，仿佛看見了菲爾利，卻沒有做出下一步的動作。
菲爾利感到很困惑，奇怪的是，她居然沒有對此感覺到什麽害怕。
答案很快就揭曉，她的老鼠朋友居然早已等候，它用充滿溫暖的手牽起了菲爾利，帶著她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
毛茸茸，菲爾利想，被老鼠幫助的感覺很奇妙，特別是這一隻爪子，四根腳趾，長著尖銳的灰爪，卻不傷她分毫。
“你感覺怎麽樣。”一個聲音說。
迷迷糊糊的菲爾利猛然驚醒，停留了腳步，而老鼠朋友也用充滿疑惑的目光看向她。
“是我。”
老鼠知道菲爾利在害怕什麽，它用溫和的聲音說話，不知道這是什麽樣的語言，來自哪裏，可菲爾利就是能夠聽懂。
一隻老鼠？一件荒謬的事情，菲爾利的驚訝並沒有像自己所想那樣持續許久，也許已經被折磨慣了。
“你能說話？”她的聲音似乎失去了力氣。
“這要看你怎麽想，是你能夠理解我傳達的信息。”老鼠顯然對這件事情並不感到奇怪，繼續拉著她的手。
“是，是的。”菲爾利很難不去認同，因為隻能夠這麽想。
“你來這裏多久了？”
看來它知道我並非來自這個世界……菲爾利思索也許它擁有一些門路能夠幫助自己。
“兩天吧。”
“也許你睡了很久。”老鼠用著質疑的話語對她說，“你已經被同化了。”
“我和那些怪物們不一樣。”菲爾利堅決的否認。
“你自己當然不知道。”
“就因為我多看了它們幾眼？”
“在我的眼裏。”說到這，老鼠停頓了。
它再次轉過頭，那黑色的大眼裏莫名閃過讓菲爾利不舒服的光芒。“你和它們都一個樣。”
“那你為什麽還有幫助我？”她生氣得用尖銳的聲音問道，“幫助我這個和怪物一樣的人？”
“因為你說我見到的小人中，唯一一個敢去尋找真相的。”
“尋找真相？”菲爾利感到莫名其妙。“我隻是……你知道的，我要逃跑，逃離這個世界，我不屬於這裏！”
“不屬於這？”
這會兒輪到老鼠驚訝了，它想了想先前說的話，才意識到那是一個誤會。“你的意思是……這很荒誕。”
菲爾利瞬間明白了過來，“那你先前問我……”
“這個城市。”老鼠停下了腳步，“很多的小人都是第一次來到這座城市，長得和你一樣，卻無法與我交流。我曾試圖與之交流，可被恐懼吞噬了內心的他們已經變得麻木不仁。”
“所以我很不一樣。”菲爾利走到老鼠的前麵，很快她意識到這位朋友將自己帶到了哪裏。
一條小巷之中，來到了另外一棟大樓，不過奇怪的是這裏已經破爛不堪，搖搖欲墜，看起來不像有其他人居住的地方。
“這裏看起來沒什麽危險。”菲爾利從破爛的門縫裏鑽入，雖說昏暗，但至少還能看清東西，地上堆積了許多灰塵。
“這裏已經很久沒有怪物靠近了。”老鼠熟練的推開了一個紙盒，原來盒子後麵擋住的是一個入口。
當跟著它一起鑽進去是，才會發現裏麵的房間或許是整棟大樓唯一完整的地方。
菲爾利有些忐忑不安，盡管非常願意相信自己這位老鼠朋友，可這裏安靜得出奇，因為先前的經曆，此時聽不到怪物們的呼吸與動作聲，就好像自己仿佛失去了雙眼，讓危險置於看不見的黑暗之中。
“起初，這裏還有幾個怪物，它們同樣龐大，可在那些群體裏，算得上老弱病殘。”老鼠說。
“那麽它們現在呢？”
“當然死去了，我的朋友。”老鼠迅速得說道，“但我們沒法將它們埋葬，沒法搬運，於是隔離開了那些房間，你最好別靠近。”
“是的……”
她回應後想要找個地方休息，但很快察覺到了什麽。
“‘我們’？你的意思是——”
“——是的，我的夥伴，但是現在它們都不在。”老鼠的聲音從更裏麵的房間裏傳來，越來越近。
它推著一個和自己同樣大的鐵箱，很難相信它是怎麽做到的。但菲爾利更加好奇箱子裏麵裝的是什麽。
一些食物，她一下子就猜到了。
老鼠親切的將鐵箱推到了菲爾利的麵前，以至於她能夠一眼看到，裏麵是一些發了黴的黑麵包，以及一些肉屑。
“怪物們也吃麵包？”她思索了會，將手伸進箱子內，戳了戳硬板般的麵包。
“部分，因為不是所有的怪物都是肥胖的。”
“這一點我認同，我還看到了兩個骷髏。”菲爾利終於還是將骷髏的事情告訴了老鼠朋友。
將整個故事說出來時，菲爾利還在回憶那悲慘的一幕，雖然怪物的死對於她而言是有利的，可整個過程說不上歡悅。
故事並沒有吸引老鼠，它似乎見怪不怪了。
“骷髏是最奇怪的怪物。”它凝視著麵包說道，“它們像是奴隸一樣被那些高大肥胖的怪物使喚，又盡可能的不傷害我們，可有時又癲狂，我曾經試圖拯救一個小人，我在長腳怪的大樓裏生存了幾個月，親眼目睹是骷髏幫助它，為它送食物，可幾天後，骷髏將它剁成了肉餡，做成了大餅送給了大鼻子們。”
這真是驚悚的故事，你永遠不知道一個對你好的夥伴是否值得真正的信任，菲爾利看著老鼠朋友，饑餓感開始加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