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永恒與破碎(五)
那一刻,她有種吃掉老鼠的衝動。
它是活的,叫聲真天美,正如烤雞上散布的孜然,在菲爾利眼裏,竟鬼使神差的認為灰老鼠比培根更加美味。
“是給我的嗎?”
她試探著詢問,可手已經摸在了有自己一半身軀大的培根香腸上。
老鼠唧唧叫了兩聲,轉身離開。
菲爾利狼吞虎咽了起來。
也許……事情沒有想象的那麽壞,至少自己結交了一個老鼠朋友。她心中感慨,也許是同病相憐,自己與老鼠的差別隻是會說話而已。
自己此刻的模樣一定是腮幫鼓鼓的倉鼠……菲爾利抱著剩下一半的培根藏進了雜物間角落,她不確定在結束一切之前,自己還能吃飽多少次。
我有一個老鼠朋友……她心中暗想,可又害怕於老鼠朋友待久後,自己會成為真正的老鼠。
她縮了縮頭,奮力的爬上了倒在角落的廢棄鞋櫃,於第二層的灰塵之中沉睡。
黑暗,持續了很久。
在世界的深處,於群山之巔,回蕩群鴉之音。如女妖的哀鳴在腳下懸蕩,正如死靈之神揭下了哀悼的亡旗。
一個持續了很久的夢。
充斥哀傷的世界暗濤洶湧,可夢裏的驚悚不由的讓菲爾利顫抖起來。群鴉之音有一種不明的力量,高亢尖叫逐漸向耳尖靠近,她置身群鴉盛宴的中心,眼睜睜看著夢魘蠶食自己的身軀。
當低吼傳來,菲爾利終於忍不住爬了出來,很久沒有人打理的雜物間裏什麽千奇百怪都有,但總有怪物們曾經需要的。
透過紙箱見的縫隙,注視著戴廚師帽的怪物走來。
它比任何怪物看起來要更加驚悚,一個豬腦袋,肥碩的豬兒和流著濃黃鼻涕的豬鼻,卻擁有人的神情。
人與豬的結合,她心想。
豬人廚師除了腦袋特別之外,身軀也出奇的肥碩,大腿像木輪,布滿斑點,三根腳趾若沒有堅硬的黑指甲,看起來就像是一整塊肉餅。
但它的聽力似乎出奇的好。
豬人廚師從堆積的爛鐵器中翻搗出了一根很久沒有用過的湯勺,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忽然聽見了窸窸窣窣的響動。
它低聲嘶吼,邁著承重的腳步向菲爾利走來。
菲爾利屏住了呼吸,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她已經盡可能的保持剩下的全部冷靜,不發出一點響聲。
可不曾想到豬人如此謹慎,恐怕經常與小人們鬥智鬥勇,它用多年的經驗知覺認為有小人躲藏在其中?
菲爾利開始胡思亂想,身體卻沒有一點行動。
該怎麽辦。
她不敢動任何一下,心中祈求豬人在最後一刻停下腳步,也僥幸的認為豬人隻是想要拿另外一件工具。
距離開始縮短。
一步。
兩步。
它依舊沒有停下來,而菲爾利已經聞到了來自豬人身上的腐臭,充滿血腥的劊子手,冷血,散播恐懼。
若說獵人隻是負責捕捉小人,那麽豬人在菲爾利眼中最為可怕。
豬人冷漠的神情開始變化。它開始扭曲的大笑,空氣中再次傳來如同惡魔在高亢的音樂,巨大的身軀行動地更加迅速。
它向菲爾利的方向伸出了手。
我該跑!
想法一閃而過,待她還未付出行動,豬人愣住了。
“唧唧——”
灰色的老鼠竄出了房門,豬人像是意識到什麽後氣急敗壞的跺腳,踉蹌著轉身追了出去,門響緊閉。
菲爾利隻聽見了自己胸口狂熱的心跳聲,為何是狂熱?她居然在瞬間失去了恐懼感,不再感到害怕。
她奇怪了很久,或者說,她的意識混沌了很長一段時間。
菲爾利始終認為自己最大的敵人並非是恐懼與怪物,而是自己那沉澱深處的記憶。
菲爾利的注意被突然的一聲水流吸引,那是安置在牆角落的水管,她順著水管望去,上麵居然還有一個通風管道。
她很幸運,風扇早已停止運轉,上麵布滿了不知多少層灰塵。下方堆積了大大小小許多的紙盒,足以令自己爬上去。
新的管道,新的路線。
趁著豬人抓老鼠的時間,她必須早點離開這個地方,等待怪物們沉睡休息時,才有機會獲取廚房的食物。
我要做的不僅僅是生存……菲爾利踩著隨時可能塌下去的紙箱,抓住了通風管道的鐵杆,奮力跳了上去。
她擠進了其中的縫隙,最後有些留戀的深深看了眼這間雜物間。
再見了,我的老鼠朋友。
我寧願死,也不願意什麽也不做,或許我曾經是個貪婪的人,不滿足於僅僅生存。
菲爾利這次爬得更快了,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沒有帶上那半截培根香腸是多麽的可惜,隻因為那種饑餓感又來了。
這條通風管道連接的地方隻有一處,這便是常年不用的原因,那是一間臥室,很難想象臥室為何要連接一條通風管道。
菲爾利爬在出口處,細細觀察正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豬頭。
若是不去注意那豬頭,她認為這就是一團待宰的肥肉,這樣的形容最為親切。
門突然開了。
兩個骷髏人走了進來,與獵人不同的是它們沒有人類的頭。
骷髏看起來有些膽怯的靠近豬頭,因為它們走的全身哆嗦,骨架都快要垮掉了。
“咕,我們真要這麽做嗎?”其中一個骷髏幹巴巴說話。
它們居然會說話?菲爾利一時居然也沒有那麽緊張了,對於兩個骷髏滿是好奇。
很快,它們接下來所說的話,要做的事情出乎了她的意料。
另一個一模一樣的骷髏熟練的從床底下拿出了一把砍刀。“如果我們不這樣做,那又有誰來做?”
“我的兄弟啊,這太殘忍了。”
“嚕,如果你認為咱們和這些豬頭是一樣的,那就對了。”
說完,在菲爾利目瞪口呆下,骷髏兩兄弟用砍刀劈向了豬頭,血花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