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女巫節（五）
滴答——滴答——
懷表的鍾偷偷的走著，清脆愉悅的聲響如教堂內跳動的火焰，光線昏暗，身影在牆上重重相疊。
滴答——
時針跳到了數字七的正中點。
菲爾利抬起頭看向教堂破敗的窗戶，夕陽漫於吞噬，最後一點光線與時間一同流逝。
傍晚七點。
從教堂內走出，望著蕭條無人的阿卡索街，甚至沒有路燈，女巫節活動開始之前她就已經藏在了這裏。
倚靠在教堂門口，她漫不經心的用右手投擲起金幣起來。
一個翻轉，自然女神之麵像。
再一個翻轉，女神喜愛的百合花。
無數次的投擲，翻轉，落下。最後一次時，菲爾利沒有選擇接下，金幣落在地上沿著裂縫滾動，立在了青苔之上。
菲爾利睜開了眼睛。
“模糊不清的命運麽……”
轉過身，右邊街道盡頭照射過一道十分耀眼的光芒，兩名巫師緩緩走過。
菲爾利閉上了眼睛，後退兩步，與爬滿青苔的磚牆融為一體。
兩名巫師走過時，完全沒有注意到磚牆上那張十分詭異，驚悚的臉，那是何等離奇的輪廓。
“你確定有人說他看見菲爾利大人往這裏走了？”女人托著照耀白光的水晶抱怨。
“他不會欺騙我。”男人說。
“但他欺騙過我，其實也欺騙過你……”
“我不……意……”
兩人走過，給古教堂前留下了短暫的生機，很快又陷入了詭異的寧靜。
磚牆上的臉緩緩消逝，菲爾利從容的走出，收回懷表，彎腰撿起金幣，凝視著女神的臉：
“希望你不會因為我擁有烏鴉的力量而詛咒我，我的女神。”
若是可以，我能夠選擇放棄，但意味著我得向每個人支付一筆不小的金額來當做獎勵……菲爾利心中感歎。
她掏出了一把手槍，準確來講是一直陪伴著自己的左輪，因為掉漆而不得不補了一份，此刻它是白色，沒有上子彈。
凝聚魔力，這是裏魔法的初學，能在不依靠魔法咒語與矩陣的情況下，將體內的魔力凝聚成一樣短暫的“鏡像之物”。
實際上並沒有實體，卻能夠給人感覺這種物體是能夠觸碰的。
左手掌心之中，藍色的魔力被迅速凝聚成了兩枚晶核。
魔力手槍的彈藥。
但並不存在，就像鏡子裏的事物一樣，給了感知一種它是存在的錯覺。
前者是眼睛的錯覺，後者則是接觸的錯覺。
我能夠感受到它的重量……兩枚子彈，很輕，但不代表沒有，可如果我握緊拳頭……菲爾利這麽做著。
拳頭握緊，裏麵什麽也沒有了。
“如果不是因為你對自己的暗示太多了，你是握不緊的。”奧萊娜的聲音說。
在哪？
她環顧四周，剛才的聲音不來源於腦海，而是耳旁，這意味著奧萊娜出現了。
不在街口，也不在腳下，直到……菲爾利注意到了磚牆上同樣是一張古怪恐怖的臉。
奧萊娜鑽了出來，形象詭異。菲爾利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與其對比，不說相似，簡直一模一樣。
她與自己一樣的黑紫連裙，一樣的紅鞋，右手拿著一樣的朽木杖，左手拿著本極其眼熟的冊子。
與自己相比，她更加的美麗，如……黑暗中的魔女。
“那本冊子……”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菲爾利迅速的打量奧萊娜手中的康斯坦丁日記，她清楚的記得，奈爾蒙花了一天時間看完日記全部內容後，將其燒毀。
莫非那天奈爾蒙隻是用的幻象，其實隻是被秘書藏起來了……菲爾利的目光無法從那本冊子上挪開了。
若這是真的，對於奈爾蒙的信任感直線下降，可若是奧萊娜的詭異手段……她終於忍不住開口：
“你拿的是什麽？”
“明知故問。”奧萊娜坐在台階上，目光落在遠處的一隻烏鴉之上。
極其傲慢的語氣讓菲爾利愣住了，可她的理智告訴自己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至少現在還不適合讓自己心情變得糟糕。
“康斯坦丁的日記已經毀了才對。”她肯定。
“是啊。”
奧萊娜從菲爾利手中拿過手槍，悠悠的把玩，菲爾利想要追問，殊不知手槍已經被填滿了子彈。
她對著那隻烏鴉連開六槍。
子彈如火焰般貫徹，聲音在街口回蕩。
在菲爾利目光中，火焰長蛇吞噬掉了烏鴉，最後，它落在了地上，苦苦掙紮。
她揮手解開了烏鴉身上的錯覺暗示，轉過身審視奧萊娜：
“但她出現在了你的手中。”
烏鴉爬起來迅速飛走，這一抹黑點在漆黑無際的夜空顯得更加深邃，奧萊娜的目光隨之轉移。
“隻要我願意，就能夠拿出曾經存在過世界的任何一樣東西。”她輕笑說。
這比自己的言靈更加離譜的力量？菲爾利不相信，隻因知道奧萊娜隻是自己融合的活靈，不可能有那麽強大的力量，除非一開始她就是惡魔。
也得是奧德利娜級別的。
知道菲爾利的想法，奧萊娜哭笑不得說：
“是錯覺暗示，其實你看——”
奧萊娜像變魔術一樣甩手，那本冊子就成了一捧土，散開，落下，隨風飄走。
菲爾利直覺告訴自己，這一切是真的。
但還是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此刻首先要處理的是，那些因為聽到槍聲而即將到來的巫師。
“你看看自己幹的好事！”
她邊抱怨邊隱逸於黑暗之中，當從另外一處教堂的靈柩裏鑽出來時，隻見奧萊娜坐在擺滿蠟燭的台上，把玩火焰。
沒有管太多，而是立刻打量這個並不大的教堂。所有的一切都是新的，包括這靈柩，菲爾利摸到了門旁，試圖運轉靈法。
一分鍾後，她氣喘籲籲。
沒有想到極端的人才太多了，就在自己窺測時，能夠清楚的感知到這條街道就有許多的三職階學生。
其中三職階的“攝夢者”有四名，“月神眷”有三名，最為神秘的“紅巫女”則有九名。
除了兩名是魔法族之外，其餘的都是人類。
無一例外，他們都有統一的佩戴四年級的段帶。
四年級的學生不應該在外隨同正式專員進行任務嗎？怎麽會在這個時候來參加女巫節？
菲爾利縮了縮腦袋，立刻思索下一步該要轉移的地方。
因為在那一分鍾裏，幾乎所有的四年級巫師全部都察覺到了她的窺測，靈法窺測是最為簡單，也是最為暴力的手段。
往往人們的印象裏，靈法窺測是從遺落的“線索”來捕捉過去的蛛絲馬跡，最後拚湊起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靈法窺測，本分為“過去”職責的靈法運用於“現在”時，自然會引來極其的不適應感。
這種不適應感讓身處被窺測之人，輕而易舉的捕捉，甚至能夠順著“線索”摸過來。
這會兒，廣場那就已經聚集了一些人，可能是覺得沒有把握獨自對付自己，而選擇抱團吧。
但菲爾利可不會傻傻的等待。
看向奧萊娜，表示不滿：
“喂，你就不來幫忙嗎？”
奧萊娜的目光戀戀不舍的從燭火上挪開，轉向菲爾利：
“誒，你說世界上為什麽會有火焰這樣完美的東西存在呢？真讓寒冷的我感覺羨慕啊。”
“自從被你纏上，我確實每天越來越冷了。”菲爾利推著奧萊娜的背走到緊閉的門口，指著縫隙：
“你有辦法對付外麵那些人嗎？”
她快速的瞥了眼，攤攤手：
“你幹掉他們不就好啦，真是的，你難道就沒有意識到整件事情的真正目的嗎？”
“什麽？”菲爾利心有不好的預感。
“你的朋友們各懷鬼胎，奈爾蒙最難以揣摩，可以肯定的是這次女巫節的意義並非是‘討伐’，而是‘引誘’。”
菲爾利耐心的聽下去。
“很顯然啦，是真正的邪徒，為了能夠作為血眼畫鑰匙的你。”奧萊娜擺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又他媽是血眼畫，我對這件事情已經煩透了！”菲爾利幾乎要跳起來了。
血眼畫，這個本該被忘記的東西再一次出現，為了什麽？她不願意再去回想，自己的情緒忽然高漲。
又忽然緩和。
默默感受菲爾利的情緒變化，奧萊娜搖搖頭，指出：
“因為是女巫節，所以弗雷德卓爾市是你的敵人，但也隻是短暫的，有度的。真正的邪徒認定你不會對任何人下死手，所以本該對你有所顧忌的邪徒認為自己尋找到了機會。”
確實是個巧妙的算盤，但是她又是怎麽知道的……菲爾利不解，忍不住開口：
“那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都不需要看，就能夠知道你的奈爾蒙秘書的全部想法。與其說這是學院的手法，不如稱這是她的自作主張。”
“但是她是怎麽做到的？米奇……”菲爾利不敢相信。
“因為米奇的兒子突然生了場大病，可能很多人不知道吧，但奈爾蒙知道。因此你得到了許多繁忙的任務，她就能夠以秘書的身份給予協助，最後私自在辦公室裏批準了這一項計劃，打下了徽章。”
“可沒有人告訴我。”
“她想給你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