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女巫節（三）
“我還以為教授團不會來管沃克斯特。”
此刻的洛冷教授滿是緊張的坐在沙發上，他不敢動彈的望著品嚐咖啡的奈爾蒙，她翻閱手中的檔案，兩腿搭在茶幾下。
把脖子縮了縮，洛冷開始痛恨自己的軟弱，同時立刻告訴自己：你行的……奈爾蒙打不過你。
奈爾蒙滿臉微笑，不知道是在笑檔案的有趣，還是教授團代表的行為。作為凡蒂菲爾利的秘書，作為代表，她在學院裏算得上權利之大。
洛冷心中暗暗思索，自從奈爾蒙從原本的霍爾格家族顧問，沃克斯特會部工作人員變成凡蒂秘書後，簡直不可理喻，關鍵還是凡蒂菲爾利的秘書，能夠與花社社長扳扳手腕。
最近沃克斯特會部發生了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關於黑夜巷處理與調查權限，都被菲爾利交到了沃克斯特會部那，使得教授團好不容易搞到的一個負責任務終止了進展，迫不得已，他們就跑到了沃克斯特會部大吵大鬧。
現在想來，確實有些丟人。
見洛冷遲遲沒有說話，奈爾蒙收回了笑容。
“這是為了你們好，雖然菲爾利……她的精神一直在動蕩，性情大變，但不代表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為我們好？”洛冷冷靜的思考兩秒，然後連連搖頭。
“怎麽？”
“我們已經完全攻入了黑夜巷，沒有任何傷亡，這是月教會和魔女協會都無法做到的事情。隻差一點我們就可以在邪徒們的藏身處找到許多有價值的信息，可因為權限終止被迫回來，你覺得我們甘心嗎？”
“之所以沒有傷亡是因為你們都很強大。”奈爾蒙說。“正因如此，無法允許你們出現意外，如果黑夜巷裏藏著惡魔人的分身呢？”
洛冷撓撓頭：“這我就沒有想過了……”
咯吱——
伴隨一聲門開聲，菲爾利失了魂似的走了進來，隨意的撲倒在椅上，這兩天她一直是如此，於是奈爾蒙當做沒有看見。
洛冷立刻挺直了腰板，看著菲爾利脫下了自己的黑鞋，疲憊如潮水。
“米奇那家夥又去逍遙，把爛攤子留給了你？”
“是的。”她沒有否認。
奈爾蒙好奇的湊過來。“你知道嗎？我聽說花社的人已經找到了龍兵團團長，就是那個克雷恩，在愛情海裏撈出來的，還沒有死透。”
邪惡續命……菲爾利端起了咖啡，收起思緒。
她知道聰明的奈爾蒙這是在有意的暗示自己，她該不該去尋找克雷恩，去獲取更多有用的線索。
這使得菲爾利更加的警惕。
這樣的暗示意味著她在告訴我，她知道我在做什麽……菲爾利悶悶不樂。
見菲爾利的心情沒有什麽好轉，秘書目光閃爍，將她拽了起來。
“小菲爾利別無精打采啦，你要振作起來，我知道女巫節這三天對你而言非常的痛苦。”
“小菲爾利是什麽稱呼？”菲爾利眯了眯眼睛，用白布擦拭桌上灑上的咖啡。“明天就是女巫節，我需要注意一些什麽嗎？如果我不小心誤傷，甚至使人致死怎麽辦？”
“就讓那人下輩子注意點。”
“我在認真的和你討論這個問題。”
“我也在認真的回答。”奈爾蒙從菲爾利手中搶過白布揮手一扔，然後拽著她胳膊走出了這不大的辦公室。
她們停在了走廊的盡頭。
“你要幹什麽？”菲爾利整理了自己淩亂的衣角，惡狠狠的抱怨。“奈爾蒙，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不要不知好——”
秘書沒給她說話的機會，捂住了她嘴巴後說：
“你還記得咱們的小烏鴉嗎？”
小烏鴉，菲爾利越想越不明白，直到轉向奈爾蒙目光所視方向，見到學院內一座偏僻的哥特教堂時，才有所覺悟。
來到了教堂內，微弱的燭火跳躍，牆上的黑影抽象的舞動，混沌，淩亂，迷途。
他們跪在這陰暗的教堂，沉寂無聲。作為最古舊破敗的教堂，已經有多年沒有來過學生了。
即便是女巫節，也從來不會有學生來到此處尋找偽裝的“惡魔人”，傳言這座教堂是某位賢者的墓地，可如果是賢者的墓地，又怎會常年失修呢？
微涼的風從背後襲來，她輕輕打了個寒噤。
這群神秘的人是奈爾蒙的屬下，也是神秘的霍爾格家族之人，菲爾利早早有些接觸，隻是看著他們跪下，心裏微微觸動。
她看著奈爾蒙的背影……如王者，如女王。
我的秘書真的是女巫嗎？
“我們險些被教授團發現。”男人低沉開口，周圍重重的黑影。“黑夜巷裏找到了一個奇怪的人。”
“死了？”
“是活的，很強大。”男人說。
“他是邪徒還是其他教會的人。”
“不清楚，也許兩者皆是。”男人回憶說，“他是獨眼，一席黑衣，起先我們認為他是死去的守夜兄弟，可他很快活了過來，並且解開了巫魔法。”
“你當真？”奈爾蒙皺眉。
這是菲爾利第一次看見自己的秘書露出如此擔憂的神情，巫魔法，與蛇魔法一樣具有神秘性，最早出現在緋紅大陸，也曾出現在聖德爾薩斯……
聖德爾薩斯？
不知為何，腦袋開始刺痛。
奈爾蒙察覺到了她的情況，但還是問：“那個獨眼人是個年輕人？”
“不清楚。”
“他用的什麽魔法。”
“有一點點蛇魔法，更多的是黑暗魔法，他當時在獻祭儀式之中，我猜測他想將自己做出祭品。”
“這讓我想到了一本書。”奈爾蒙向菲爾利湊近。“裏麵就有類似的獻祭儀式，但往往都是召喚惡魔人的。”
惡魔人……奧德利娜……
囈語在環繞。
世界在顛倒。
菲爾利開始站不穩，地震了嗎？她驚恐的向外看，卻發現什麽也看不清了，模糊至極。
記憶開始刺痛，菲爾利後退兩步捂住了腦袋，無法想象，也無法言語，仿佛自己的軀殼之中還有個名為古尼艾絲的女人，她試圖讓自己回憶起全部，然後掌控這具身體。
幾乎是一瞬間，奈爾蒙抱住了她，緩緩蹲下，看見菲爾利眼睛裏流出的鮮血後愣住了。
“菲爾利？”
好痛……
耳邊不停傳來奈爾蒙焦急的呼喊，視野朦朧。女人……她看見了一個女人，在昏暗的教堂之中，群鴉盛宴，奧德利娜的臉逐漸浮現在眼前。
她開口了，在囈語之中。
“菲爾利——”
菲爾利·莫裏斯猛然驚醒。
見她清醒了過來，奈爾蒙不由一喜，立刻吩咐手下們拿出有用的藥，霍爾格作為巫師世家，藥劑最為拿手。
男人遞過來一瓶裝有鮮紅色液體的瓶子，奈爾蒙接過後毫不猶豫打開木塞，灌入菲爾利的口中。
一股猩紅難受的感覺在嘴裏流淌，她閉上了眼睛。
奈爾蒙的眸子裏閃過狡黠，一個眼神示意，一名最靠後的男人走到角落，踢滅了燃燒著藍色火焰的蠟燭。
難受的感覺持續到了第二天早上，當破曉黎明，菲爾利床上起來，掙脫出了奈爾蒙的懷抱。
她在偷偷翻閱康斯坦丁的日記。
這是不能給其他人看的日記，意義不凡，其中包含著許許多多隻能夠一個人知道的秘密，康斯坦丁死了，所以她能知道了。
最驚駭的莫過於蘭斯洛特的秘密，作為雄獅的驕傲家族，他們世代保護著一位惡魔的碎片。
那名惡魔與公爵同名，都叫康斯坦丁。
雖然無法證實其中的真實，可菲爾利依舊選擇相信。公爵在日記上聲稱自己在與阿菲亞公主結婚當天晚上，無意闖入了家族墓地深處，遇見了活著的四位老人，他們都是昔日的蘭斯洛特之王，是惡魔人的軀殼，淪為了碎片。
她不由的念了出來：
“當我意識到蘭斯洛特一直在依靠惡魔，又或者曆代蘭斯洛特之王都是惡魔碎片時，我就再也沒有睡過好覺。我害怕某一天惡魔會尋找到我，讓我奉獻蘭斯洛特之身軀，回憶起昔日那名自稱諾克斯頓的惡魔人之後，恐懼已經淪為了詛咒。”
“這一天還是來了，但不是諾克斯頓，祂與我同名，我們相遇在埋葬曆代雄獅之王的墳地。”
“祂給了我一把劍，讓我砍向祂，可我明白這是一個圈套，若是我這麽做了，毫無疑問，我就是下一個惡魔人碎片。”
“傳聞一個惡魔會主動尋找且吞噬掉另外一個惡魔，於是我試圖去尋找諾克斯頓幫忙，我喊出了這個惡魔人的名字，卻沒有出現。”
“在之後我一直在尋找。”
字跡到這裏就結束了，菲爾利關下書，長歎一口氣。
很顯然，蘭斯洛特公爵並沒有打算停止寫下去，他似乎一直在尋找諾克斯頓，請求祂的幫助殺死同樣名為康斯坦丁的惡魔。
似乎沒有成功。
想到這，菲爾利輕笑了起來。
那同樣名為康斯坦丁的惡魔，也許是假的……菲爾利不由的猜測，至少除了奧德利娜以外的三位惡魔，剩下的惡魔都被祂吃掉了才對。
康斯坦丁又是什麽？
思路開始理清楚，菲爾利很容易就知道日記的全部內容。
康斯坦丁公爵並沒有對家族的神秘力量以及自己有一個非常清楚的認知，他認為整個蘭斯洛特都是惡魔的養育場，專門為一位惡魔培養軀殼，於是失去了許多的判斷，每天都活在恐懼與偽裝之中。
但這聽起來更像是一個家族詛咒，每一位家族之主都會受到詛咒獲得偏向於黑暗的力量。
而這種力量讓康斯坦丁公爵誤以為是邪惡。
至於為什麽那樣的力量會主動告訴公爵自己的名字，且名字同名，這就不得而知了。
腦海閃過昨天發生在教堂的一幕，菲爾利連忙站起來，卻不小心碰到了誰。
偏過頭，奈爾蒙饒有興趣的看著自己。
“啊——”
她嚇得坐了回去，呆呆的抬頭仰望自己的秘書。
秘書俯身，摟住了她的肩膀。
奈爾蒙微笑著從她手中拿過了日記，隨意的翻了翻，戲謔的說道：“不錯嘛，有好東西都不分享。”
奈爾蒙什麽時候過來的？又為何沒有聲音？這時菲爾利已經想不了那麽多了，站起來撲過去，試圖搶回日記。
摔在了地上，椅子翻倒。
哐當——
一陣聲響。
奈爾蒙早已回到了床邊，安靜的閱讀，她目光閃爍，卻毫無驚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