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諾克斯頓（七）
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磨難，菲爾利自認為做好了完全準備，安娜貝拉給她戴了串項鏈，是如其頭發般的緋紅。
能夠抵擋囈語的聖物。
望著機關下的通道，昏暗的光線在視野內搖擺，那是一盞並不明亮的燈，在湖底下的世界，魔力無比的懶惰。
由堅硬的灰磚砌成，台階枯燥得如世界每一個邪惡那樣乏味。
至少菲爾利是這樣想的。
“這是諾克斯頓建造的宮殿？”
“不知道，無法進行考證。”安娜貝拉從磚牆上扣下一塊小石頭，好似留作紀念。“兩年前祂才蘇醒，除此之外，沒有人知道祂活了多久，你根本就無法從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知道過多關於‘惡魔’的描述。”
話語一落，她想了想，又補充。
“這兒更像是……諾克斯頓的信仰崇拜者為其建造的宮殿，我記得摘抄過一段來自本古籍的話：‘祂誕生，毀滅皆於此，於冰霜，於海洋’。不過那本書好像已經不存在了，反正就是關於描寫諾克斯頓的，這也許是世界上唯一一本描述惡魔人的古籍吧。”
“也許有，隻不過也都沒有了蹤影。”
菲爾利跟著賢者走到了一扇破敗的大門，它還有門的輪廓，卻沒有保護門內之物的堅韌。
磚塊盡散，碎石滾落。
如廢墟。
“不可思議。”
菲爾利環顧門的另外一邊，一個無比龐大，無法言語的世界，沒有天空，卻隱約透點光亮，沒有邊際，隻能無數的山巒與支撐地底世界的大石柱。
她們站在懸崖邊，隻有賢者是平靜的。
安娜貝拉隻是露出淺淺的笑容。“我親愛的凡蒂，這就是惡魔人諾克斯頓的誕生之地，本該已經毀滅的地方。”
“這不可能。”
她能感受到自己全身在顫抖，聲音微弱。
“這是另外一個世界，鏡像，創造，不管是哪一個，都不是真實的。”
“不，這確確實實存在過，事實是，在曾經。”
安娜貝拉的微笑轉變成了平靜，討伐惡魔人之賢者如世人所說的那樣善變，令人捉摸不透的性格。
“兩年前，我前往了阿卡什，那個早就被禁忌魔法所毀滅的地方，隻留下了一處精靈湖。我根據黑暗的指引進入了精靈湖下麵的世界，也就是我們所在的地方。”
她發覺安娜貝拉的眼睛始終朝著一處，目光隨去，那是下方一個巨大的深口，如一處暖巢。
孵化過什麽巨大的怪物。
“你見到了諾克斯頓？”
“是的，諾克斯頓。”賢者邊重複邊想。“很奇怪，我第一次見到祂時，認為那隻是個孩子。”
“你見證了惡魔的誕生。”
安娜貝拉轉頭盯著菲爾利，她能夠感覺到這位賢者對自己的目光洋溢著莫名的熱情，充滿了突然與詭異。
地底世界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轟鳴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哀嚎，回蕩此起彼伏，給予人心靈震撼。
一會兒，安娜貝拉才動了動嘴唇，還有一副自嘲的笑容。
“惡魔的誕生麽……”
“祂還活著，沒有死去！”
菲爾利走到賢者前，指著那無邊無際的黑暗世界，黑幕中有雙眼睛窺視著她們，她沒有理由不知道。
“祂沒有死去！祂叫諾克斯頓，我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安娜貝拉大人，我們得殺死祂！”
“辦不到。”
菲爾利睜大眼睛，“辦不到？”
“惡魔人是殺不死的，除非另外一位惡魔人將其吞噬，可如果是這樣，就意味著那位惡魔人將變得更加強大。”
“惡性循環？”
“這可不是什麽循環。”她糾正，“我們沒有辦法，絕大多數人隻看見了事情的表象，認為我殺死了諾克斯頓，可事實上——”
“——用禁忌魔法將這個世界分離獨立了出來，諾克斯頓被困在了這裏，甚至陷入了沉睡。”
打斷完賢者，並且說出了自己所知道的事實後，安娜貝拉愣住了，很顯然她沒有料到自己知道這些事情。
這顯而易見。
許多人說她是個天才，菲爾利從來不自傲，她謹慎，事事有心，看得出，安娜貝拉也一定這麽想。
但這會兒賢者確實需要冷靜。
若是沒有記錯，那禁忌魔法是不歸納與表魔法與裏魔法之中，而是獨立出來的第三類魔法。
在學院裏的古卷軸中，有一個用瓦尼亞語描述的魔法，雖然模糊，但還有些印象。
安廚的鏡子。
超脫了大多數裏魔法的存在，能夠抹去世界的一部分，包括記憶，動作與時間，將其捕捉進了一麵鏡子之中。
所謂的鏡子，是抽象的描述。
也許事實就是眼前所看見的，精靈湖已經徹底消失在了阿卡什城，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人們對整個阿卡城，以及精靈湖並沒有丟失記憶。
他們仍然記得這個地方，隻是認為因為兩年前的惡魔人討伐，而陷入了毀滅。
“你是怎麽維持這個世界的？”
當問起這個問題時，賢者的思緒回來了，對此，隻是一臉無奈。
“用我全部的力量。”
“怪不得我隻能感覺到你體內龐大的魔力，不曾見你的裏魔法。”她若有所思，“若是如此，我們這趟白來了。”
“你真這麽想嗎？”
周圍為什麽好冷。“什麽意思？”
“我沒其他意思，我隻是讓你去想一想，一位賢者會因為一件沒有把握的事情而帶你來嗎？”
“我不喜歡謎語遊戲。”菲爾利瞥了眼下麵，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動，太高，有些看不清。
像是在爬行的石頭，可石頭怎麽會爬行呢？
“我需要你來對付諾克斯頓。”
“這是個好笑話。”她盯著安娜貝拉的臉，想看出其此時的真正用意。“事實上，絕大多數人還以為我隻是個什麽也不會的學徒，一位凡蒂小姐，知道學院的人背地裏叫我什麽嗎？叫我烏哈兒公主。”
“烏哈兒？”
“就是那個隻會尖叫的烏鴉！”菲爾利真的生氣了，也許有一半是裝的，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
“我用什麽來對付諾克斯頓？我承認我會裏魔法，從一開始我就超脫了普通魔法族應該有的能力，這些你都知道，但我想你應該明白，這都不夠去用來對付一個惡魔，還是一條龍，我看不見希望……”
腦海中回響起那條龍的哀嚎，是何種痛苦？憐憫的心情不禁浮起，那一幅悲慘的死去畫麵不斷的拚湊。
該死，自己怎麽會想到去憐憫一位惡魔？
耳邊的囈語再次來襲，這一次項鏈並沒有帶來太大的作用。她看向這充滿詭異色彩的地底世界，終於踏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