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諾克斯頓(二)
森林的深處,月光即將消失不見。
“邪惡在哪?”眼看周圍的光線逐漸暗淡,菲爾利不禁催促,“你真的肯定我們走的路線是真確的嗎?有什麽東西在偷窺我們。”
她想的一點也沒錯,除了已經停歇的狼嚎,整片森林都安靜的不對勁,火焰作為路燈指引,黑暗中的烏鴉一定會驚得發出聲響。
“你又害怕了。”
安娜貝拉帶著淺笑說道,她每次加快腳步時,菲爾利都快緊跟其後,不敢分離半寸。
菲爾利想要沉默,怕中了賢者的激將法而做出衝動的事情,她從來都不認為謹慎是一件壞事情。
“有你在,我不害怕。”她說,“但我不喜歡這種感覺,有什麽東西在看著我,可我很難察覺。”
“在以前我也有這種感覺,即便在賢者塔。”
安娜貝拉輕輕地說:“每當我在床上醒來,走過床邊,都會有那種感覺,或者在傍晚,四方之處,不可名狀的驚悚。起先我認為諸神在注視,直到我明白有許多的人都像我這樣,不過大多數都因忍受不了這種痛苦而絕望,精神崩潰。”
菲爾利感覺到毛骨悚然,她深有體會,不僅僅是被注視的感覺,還有最真實的囈語。
那絕非是幻覺,即便此時囈語已經停歇,可依舊在腦後裏回響,她無法忘記,始終不得擺脫。
奧德利娜……奧德利娜……
抿了抿嘴唇,看著前方漂浮的火團,她試探性的問道:
“那麽有沒有一種……有人在你耳邊說話的幻覺?它不停的說,你卻不知道它在哪。”
“沒有。”安娜貝拉幹脆的回答,“隻有在十六歲那年我接觸裏魔法時,祭祀在我腦袋裏一直念叨個不停。”
“十六歲?這天賦算得上很強嗎?”
“已經很不錯了,和你相比不值一提。你能夠感覺到莫名的注視,意味著你已經到達了表魔法的頂端,若是在稍微努力一點,用不著多久就能夠接觸到裏魔法了。”
她以為安娜貝拉在開玩笑。“表魔法頂端?我才接觸魔法不到一個月,我聽說你是六歲接觸魔法的。”
安娜貝拉始終看著前方,步行加快。“那群與我們一樣,感覺到莫名注視的人都有共同的特點,都是超越了表魔法頂端的層次,要麽就剛剛接觸到這裏。因為精神崩潰而死亡的強大魔法師還包括十二年前,新魔法團領袖克蕾娜,自從這件事情發生後學士們立即開展研究,但並沒有什麽結果。”
對此,菲爾利隱隱約約有些印象,卻又說不出來,在哪看見過似的。
“直到‘回蕩長廊’的說法與概念提出,這類說法表明魔法者對於魔法的掌控到達了極限,就會感覺自己麵臨著一麵牆,這麵牆就是表魔法的終點,你得首先破開這麵牆,但破開了並不意味著成功的接觸到了裏魔法。”
安娜貝拉說著,左顧右盼。
“牆的裏麵就是漆黑的長廊,這種說法很形象,你不知道黑暗中有什麽,於是一旦魔法者突破將牆打開,就會始終陷入錯亂的感知之中,會認為有什麽東西在窺視自己。窺視的來源有可能來自長廊的深處,這種說法中,將錯亂的感知稱之為‘暗示’。”
“這和暗示又有什麽關係?”菲爾利問。
“和魔法暗示當然沒關係,這隻是一種比喻。魔法者內心渴望更加強大的力量,錯亂的感知就是因為長廊的終點,另外一麵牆造成的。魔法者渴望接觸裏魔法,這種渴望被埋藏在內心的深處,於是就出現了有東西在窺視自己的錯覺,你獨自一人走在窄小黑暗的長廊,黑暗中有不可名狀在等待你,而你渴望得到終點的那個東西。”
“感覺好深奧。”她坦誠,“我隻聽懂了一半。”
“哪一半?”
“我不知道渴望力量的暗示與窺視的錯亂感有什麽關係。”
見安娜貝拉加快腳步,她連忙跟了上去。
“因為渴望得到前麵的某種東西,於是就有了前方黑暗中有什麽在等待自己的錯覺,我能夠理解,但這樣的錯覺就僅此而已。”
見樹林開始稀疏,目的地快到,她加快語述。“這和被窺視的錯覺並不相通。”
至少那種感覺不是錯覺,菲爾利轉過頭看著那些隨風搖擺的樹,真的有什麽東西在窺視著,就和囈語一樣,絕非是錯覺。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隻知道‘回蕩走廊’學說的部分內容。其中就包括你這類的問題,答案是……”
安娜貝拉抬起頭,月圓重新掛在了天空,黑霧退散,她們已經徹底走進了黑森林的更深處。
前方傳來熒光,菲爾利微微張開嘴,她感歎眼前的美麗,那也許是一片湖?待再靠近一點,那片美麗至極的湖泊出現在眼前,湖中間是一座長滿白樹的小島,白樹散發著熒白的光芒。
感歎星辰的光輝。
“這是哪?”她問,“我們的朋友在何處?”
“我也不知道。”安娜貝拉一臉警惕,她微微昂首,“我和你同路,在此之前,守夜人們和精英專員們早就進來了,斯芬克斯告訴我,烏鴉邪惡的目的地是精靈湖。”
森葉忽然沙沙作響,一個白影閃過,菲爾利察覺到了不對勁,拉起安娜貝拉的衣袖指向了右邊。
兩人屏住呼吸,那精靈湖裏傳來了像泉水噴湧的流動聲,成群烏鴉的尖叫在遠方呼嘯而過,恐怖至極。
她們處於黑森林的最深處,精靈湖的所在地,對於菲爾利而言她隻在書中看過一點,大多都是一筆蓋過沒有描述。此時,她無從欣賞這美麗的湖泊,騷亂的動靜不停的在樹後傳來,有什麽野怪襲來,也許是狼?
她的靈法沒有任何的結果。
黑暗中第二個白影出現,轉瞬即逝,菲爾利瞥到了那個影子,趕緊扭過頭,隨即第三個白影出現,這一次她徹徹底底的發現了。
安娜貝拉比她要更加迅速,還未等菲爾利開口警告,大片的藤蔓從土堆竄出,白影伸出僵硬的手指抓咬。它被纏繞住重重的摔在了一顆百年的鬆樹,折下的樹枝在微風中悸動。
“這是?”
菲爾利靠近後瞪大了眼,她終於看清了,這是一個被白霜覆蓋的人,即便模糊,也能夠看清裏麵弗雷德卓爾專員的製服。
安娜貝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死去的專員,卻又活了過來,和失心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