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九章
洛凡安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已經說不出什麽別的話來了。她隻能徒勞地重複著“你和召樓，總是有辦法再一次在一起的！我相信你們的！隻要你肯冷靜下來，召樓是會重新改變自己的主意的……”
雲容輕笑一聲，別過臉去，她已經不太樂意讓洛凡安看到有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了.……“什麽都可以改變麽？那.……殺母之仇呢？是否能夠移去他心頭的那個恨呢？”
“你是迫不得已！你做這些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況且召樓都知道！我會告訴他的！”
“這樣的事情，你若說曲瑾彧會做，那我還相信，因為他是個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倫理道德約束的人……可是召樓，你作為他的姐姐，他是個什麽脾氣，你會不知道？”
洛凡安剛想再說兩句，雲容卻抬手止住她，讓她不必再說下去了……“你什麽都不用說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我也就不會後悔，我雲容做過的事情，自己會想辦法去承擔由此而生的所有的後果！你盡快！帶著召樓回昊明侯府吧.……”
“可是！”
“沒有可是！”雲容一下子打斷了洛凡安，將她的話頭掐斷了“你和我相處這麽久，應當知道就算我一個人在穆梓園當中，也能夠保住自己不受欺負，更何況曲瑾彧現在等於還有一個把柄在我的手上，隻要這個還在，我就篤信他不會為難於我.……你不要忘了你這次跟來是做什麽的……你原本的意圖也不過是跟著我來帶召樓回去，怎麽？現在能夠如願以償了，你反而就不樂意了麽？”
洛凡安慢慢地站立起身子來，她原本是想要按照雲容的說法走出門去，但行至半路，卻又停了下來，整個人怔在那裏“容兒.……我知道，在這整件事情當中，你始終，都是那個最為難的人……”
雲容低著頭不說話，鬢邊散落的頭發垂了幾縷下來，有意無意地蓋住了她的眼角。
“今天我聽你的，先帶著召樓回到昊明侯府。這不僅僅是因為你說的這些原因……其實你也知道，明天，阿羿就上出征了。到時候整個侯府又隻剩下雲霽去打理，我得回去幫他一下.……也許你說得很對，召樓是個倔脾氣，但你沒想到的是.……我的脾氣，和召樓，實質上是相差無幾的。方才我才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我恨不得能夠掐死你！但是冷靜下來細想片刻，還是作罷了。從情感的角度上來講，我的確有資格苛責你，但是從理性的角度來講……你做得完全正確！滴水不漏！”
雲容扶住額角，輕聲道“那多謝凡安姐姐的理解了……”
洛凡安扯著嘴角笑道“我知道，我現在已經沒有資格來怪你了，我想召樓有一天，也會這樣。你們還是有很多的機會.……容兒，我比誰都更清楚，一個女人一輩子要愛上一個自己應當愛的人，是多麽不容易的一件事情.……也正因為我明白這個道理，才希望你也不要這麽早地就去說放棄.……在我被幽禁的三年裏，我無時不刻不在咒罵阿羿，我在想等出去了之後，我一定會要他好看！但是後來呢……我還是愛上了他，不是麽？”
雲容靜靜地坐在床幔當中，她仰著腦袋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還是緩緩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洛凡安有些意外，她以為雲容又會爭辯些什麽，可結果卻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猶豫了，她讓步了.……
洛凡安淺淺一笑，她果真還是深愛著召樓的啊……故而才不會這麽輕言地說放棄。
也正是這句簡單的話，讓她一下子幾乎就可以釋然了，可以放下所有的擔心回去了。
“你能夠想通就好.……”她又走了兩步回頭道“你之於召樓，就好像阿羿之於我一樣.……召樓能有你這樣的紅顏知己，是他之幸！”
“多謝.……”雲容淡淡的聲音飄了過來。
洛凡安原本以為她是在感謝自己誇獎她，但細想片刻之後，便了然了……
她的這句感謝，實際上是為了讓她能夠再次勸導洛召樓而發出的罷了……
“不客氣……”洛凡安說完此話之後，慢慢地撥開了門，走了出去。
外頭的侍衛見她出來，沒有什麽意外，隻是低頭向她打了個招呼隨後低聲道“按照大公子的吩咐，姑娘可以跟隨我走了.……”
洛凡安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我家小姐早已挑選好了侍衛會送我出去！”
“那麽姑娘請……”那人沒有多做糾纏，隻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之後便退到了一旁。
洛凡安屏吸向前走去，接下去的事情，很好去做了……她隻需要去洛汶那邊接走洛召樓，到時候跟從曲瑾彧的安排離開穆梓園就可以了。
隻是……事情當真是這麽簡單麽？
洛凡安沿著長長的扶梯一步步地向下走著。
穆梓園的主廳上方有三層，最上方的那層便是洛召樓的房間，而她現在正在朝著下方走。
同樣的一條道路，她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但現在，她走得義無反顧！
突然之間，她停了下來，那拖在地上的裙擺猛地扯出了一個褶子。
她停了下來，是因為，在不遠處，她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她很想見又很不想見的人……
“她和你的話說完了？”
“ ……是的。”
“說了這麽久，也不曉得說了些什麽！”
“你這麽好奇，為何不上去聽聽？”
曲瑾彧慢慢地轉過身來，他的表情略有些尷尬，瞅了洛凡安許久，此時的大廳中，隻剩下他二人，使得偌大的一個房間變得靜的可怕！
洛凡安環顧左右，臉上露出了些許擔心的神情，曲瑾彧見狀負手笑道“你放心……這裏我早就已經清理過一遍了，沒有閑雜人的.……”
“當真？”洛凡安笑著回頭“你……真的肯放我回去？”
曲瑾彧攤開雙手，聳了聳肩膀“我放不放你回去，真的重要麽？左右你在我這裏，我也不能拿你怎麽樣，與其等皇甫尚華回來抓你，倒不如我現在就將你送走，到時候，我總不見得尷尬！”
“你也會有尷尬的時候？”洛凡安挑了挑眉毛笑道“這當真是我聽到過，最好笑的笑話了！曲瑾彧！”
她瞪著他一字一句道“你知道麽？在沒有見到你之前，我有千言萬語想要問你，但是見到你之後，我發現這些不過是多餘的了.……因為你當真是讓我覺得惡心！讓我見過一麵之後就不想要再見第二麵！”
“凡安啊……你和當年一樣，喜歡意氣用事……”曲瑾彧仰著下巴，臉上露出了追憶之色“想當年，你也是這樣一副脾氣，哦我忘了……當年你這些話，都原封不動地說過，隻是說與的人，不是我，而是雲羿罷了……當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長江後浪推前浪啊，他當年的待遇，我竟然是享受了一遍！真是榮幸之至！”
“你少來！”洛凡安有些惱怒了，重回故地，重見故人，總是會勾起一些不必要的往事回憶。她最害怕的，也莫過於此！因為這一切都似乎在嘲諷著她，告訴她，自己就是一個笑話！
“若是當年，我跟你走出了上京城，你會怎麽樣？”
曲瑾彧萬萬料不到她還是會抓著當年的事情不放，有些尷尬地別過頭去“都是當年得事情了，你還提它作甚？”
“我就是要問！若是當年阿羿沒有將我追回來，你會把我怎麽樣？”
曲瑾彧闔上雙目，閉目沉思了許久，才開口苦笑道“我會把你交給皇甫尚華.……”
“當真？”
“當真！”
洛凡安抹幹了淚水“ 你讓我走吧.……”
說著她向前走動了幾步。
“凡安！”
她頓住了腳步，似乎在等待他的道歉。
“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我想說……對於這家國大事，我覺得我自己沒有做錯……但是我唯一覺得做錯的便是.……對不住你，對不住容兒……我記得當時在靜房中，我那時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也不知道我的身份，隨後我告訴過你，在這個世界上，隻有兩個人，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去傷害的……便是你和容兒，我欠你的，自當記著，雖然.……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認你這個妹妹！但是這份情，有朝一日我一定會還給你！你自是等著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