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巨岩城的戰後工作依然有井有條的持續進行，現在已經離戰役後過了六天，大部分的殘骸以及屍身都已經被妥善安排，全部集中在一塊雜兵團剛挖好的大坑裏麵，所有軍兵都站在前方看著雜兵們將黃土一點一點地埋上，連帶將這些犧牲奉獻之軍士一起埋葬起來。
“向所有犧牲之戰友鞠躬。”達進說道，隨後率先向墳墓行一個大禮。
其餘軍官、士兵也用哀戚的眼神向著墳墓鞠躬，這裏麵有許多是他們的戰友、好友、長官、下屬，但今天之後，軍營外的集中墳場中的一個名稱。
待入土結束後，達進緩緩地走向蕭企，問道:“齊諭還是沒有醒來嗎?”
蕭企搖搖頭，已經六天了，齊諭還是完全沒有轉醒的樣子，依舊呈現昏迷狀態。
“蕭大人，你看我們該不該請宮廷禦醫阿，不如我去飛燕城一趟，看是不是能請到一位禦醫前來查看。”
“請不到的，宮廷禦醫是不會為了軍中之人來到前線的，除非是對紀國非常重要之人，畢竟他們不是戰地醫生。”
“那該怎麽辦，齊兄弟這樣昏迷不醒又找不出原因，如果他這輩子都這樣了，那真的是太可悲了。”
想到齊諭奮勇沙場的樣子，又看到現在這副模樣，駱輝有種說不出的感傷。
“就我猜測，他真氣穩定，呼吸也順暢，體內氣息也不雜亂，生命表現上很正常，預計隻是意識並不穩定，無法順利地蘇醒。”
“那該怎麽做。”
蕭企搖搖頭，說道:“解鈴還需係鈴人，我覺得齊諭現在一定也在奮鬥，他必定會突破目前的困境的，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他，確保他的身體一切正常，接下來就是等他蘇醒。”
“可惜這麽棒的年輕人，希望他一定要醒來。”達進說道。
“齊兄弟一定會醒的，我相信他。”駱輝看著達進說道。
達進點點頭，離開現場。
“蕭大人，你現在有什麽打算?”
“沒什麽打算，不瞞你說，這次中央派我來巨岩城，就是來探查大規模撤離居民的可行性，但我相信這一次的勝利，絕對可以暫緩中央撤離巨岩城的計劃，我們隻要持續的將巨岩城守住，撤離派就不可能出頭。”
“原來那些傳聞是真的，中央真的打算舍棄巨岩城。”駱輝憤怒的說道。
蕭企點頭，看著來回走動忙碌的官兵們，突然感到欣慰。
“還好我們守下來了，隻要大聖國近期沒有攻擊動作，我想這件事短時間內不會在朝政上討論。”
“可惜我們巨岩官兵一心隻想守住城門，守住國家，卻沒想到最想放棄的道是中央的人。”駱輝一聲冷笑，這一笑算是看清楚中央的嘴臉。
“每個位置都有他們要考慮的地方，這也是為何我被派出的任務與我實際操作完全不同，我也不希望巨岩城被舍棄。”
“真的是太感謝蕭大人了，這一次沒有你與齊兄弟的話，巨岩城真的會不保。”
“是所有人的功勞，隻有我與齊諭也是辦不到的，我還會留在巨岩城一段時間，隻希望齊諭可以趕快蘇醒，說到這邊，我倒是想到一個人。”蕭企詭譎的一笑。
“誰?”
“秘密。”
駱輝搔搔頭，他再度看向病床中的齊諭，並再次向上天祈禱以求齊諭的蘇醒。
“他馬的，怎麽還是抓不到這塊碎片。”齊諭氣憤地說道。
這已經是他第一千次讓碎片從手中逃脫，即便已經越來越接近，卻總是在最後一刻被碎片脫離。
“阿美，你不想點辦法讓我抓到這碎片，你我都不要想出去了。”齊諭氣憤地大吼。
“我連碎片都看不到，一整片都是黑的，是要我怎麽幫你。”
齊諭當然知道阿美沒有辦法提供任何幫助，隻是一直嚐試一直失敗，讓他的內心大受打擊，隻能找個人發泄。
在黑暗中已經不知道多久，時間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他也毫無在意，全場隻有這塊結晶碎片與與阿美的聲音，其他什麽都沒有。
齊諭從來不覺得孤獨對他來說有任何困頓，他最喜歡的就是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一個人修練，一個人鍛煉，但現在這種無盡的孤獨讓他發現自己還是沒辦法接受的。
“小子，你隻是不斷地去抓的話，你一輩子也抓不到，因為你沒有抱持著非常想離開的心態。”
“非常想離開的心態?我一直都是抱持著這種心態阿。”
“不，你沒有，我甚至都沒感覺到這空間有一點震動，你知道我被封在封印裏或是你的結晶裏時，即便外麵感受不到，但我所在的地方無時無刻都被我震的波動連連，如果你可以感受到的話，一定會知道我與你想出去的心思有多麽不同。”
“你本身就厲害，製造更大的波動不是正常的事嗎?”
“不，如果你很想離開的話，我不會一點感受都沒有的。”
齊諭在腦海中想了一下阿美說的話，牠說的卻有幾分道理，自己隻是形式上一直在捕捉這塊結晶碎片，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有在努力，但抓了幾次落空後，自己就對抓到碎片這件事的希望大減，信心也不足。
“那你說我該怎麽做，你教教我。”
“我也不知道怎麽做，我隻知道我當時真的很不想被關注，很想出去，我腦海中都是外麵美好的景象，那些過往我不曾在意過的景色，都變成當時我腦中最大的憧憬。”
“憧憬?我想離開的原因嗎?”
“你嚐試在你腦中想著那些美好，將結晶的碎片當作那些美好，去抓住他，說不定可以讓你更有動力一點。”
齊諭想的阿美說的話，淡淡微笑說道:“你的臭凶獸，說起話來還是有些道裏的。”
“屁話少說，我是很想離開的，你趕快給我做到這些事。”阿美說完。
阿美說完後，繼續在齊諭身邊要求，逼迫齊諭快點做到，齊諭雖然看不見阿美，但阿美的聲響卻在周身不斷傳播，搞得齊諭心態爆炸。
“別吵了，再吵我們都留在這邊好了。”
當齊諭說完後，阿美更是噴出這段時間在人類口中學到的所有髒話。
齊諭不理會阿美的謾罵，嚐試阿美說的辦法，他在心中想象外界美好的事物，不管是景象或是其他東西，但是好想沒有太大的幫助。
“你說的好像沒用阿。”齊諭說道。
“你根本就沒有找出自己現在最想的事物，給我用心一點。”
齊諭看著眼前那透出淡淡亮光的結晶碎片，眼神慢慢的被碎片給吸引，他不斷地問自己現在最想的事物是什麽，如果能夠出去的話，最想看見什麽景色。
當他專注地想著這件事時，結晶碎片似乎發出比剛剛更加亮一點的微光，並且距離他更近一點，齊諭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如何，再度伸手去抓，卻又再一次被結晶碎片逃脫，再度回到一開始的狀態。
不過這一次的經驗讓齊諭信心大增，他確定剛剛有看見碎片的亮光有綻亮一些，雖然隻有一點點，但絕對不是錯覺，說不定阿美說的方法真的有效果。
充滿信心的齊諭再次在腦海中思考自己最想見的事物，許多形象與印象在他腦海裏快速流轉，腦海中有如跑馬燈一般，將許多事物依序跑一遍。
直到一張美麗的臉龐在他的思緒中後，就再也離不開了。
“我想見慎雪，我最想見的就是慎雪。”
白慎雪美麗的臉現在正印在齊諭的腦中，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讓他魂牽夢縈，她的所有美好形象依序在齊諭的腦海中展開，並有如慢動作一樣，緩緩地在齊諭腦中上演。
他的腦海中開始浮現第一次遇到白慎雪的驚豔，再次遇到白慎雪的緊張，後續相處時的愉快，當小雪替他發聲、替他抱不平、替他緊張時的模樣都深刻的浮現在腦海。
想到這些，齊諭已經兩行熱淚，現在是他這段時間最想抓住結晶碎片的一刻，他必須出去，他一定要出去，他還想見到白慎雪。
結晶碎片此時正在發出齊諭見過最大的亮光，已經不是微微的光，而是綻放的光，不斷地在齊諭眼前閃爍。
現在的齊諭有了必須離開的決心，心中有了寄托，他看著眼前的碎片，奮力向前一抓，碎片卻還是從他的手中脫離，跟剛剛沒有不同，唯一不同的是，碎片已經不再離他老遠，而是近在直呎，但自己就是沒辦法將其牢牢握在手中。
他悲慟的大聲喊叫，將這段時間的情緒全部釋放，現在的他已經有了必須離開的決心，他再次看向結晶碎片，這一次務必要將它握在手中。
此時碎片發出比剛剛更強烈的光亮，齊諭不知道碎片的亮度代表什麽意思，如果是自己心中對白慎雪雪執念的話，那目前的亮度隻會是往後最暗的一次。
他觀察著碎片的移動，全神關注，碎片的光亮使得它的移動在黑暗中形成一條軌跡，齊諭專注地盯著那條軌跡，似圖找出碎片的規律。
就在下一刻，他再度出手向碎片突擊，他一把抓住碎片，這一次他可以感受到碎片在手中的形狀，也可以發覺碎片正在不斷掙紮，意圖掙脫齊諭的手心。
就在齊諭大感歡喜之時，碎片再次脫離齊諭德手中，在齊諭的前方發出光亮。
齊諭見狀，悲憤之心再次浮現，他默問自己，難道自己對慎雪的思念還不足以讓自己離開這邊。
“不，不可能。”齊諭突然大聲吼道，將自己剛剛的想法推翻。
他對白慎雪的思念已經不是用量來形容，現在滿腦子都是她，已經沒有任何事物可以塞進她的腦中。
他拍拍自己的臉頰，要讓痛覺迫使自己專注，他再次看向比剛剛更加耀眼的結晶碎片，這一次，他充滿了信心，他已經知道現在自己腦中除了白慎雪已經塞不下任何東西，這就是讓他非常想要離開這邊的最大動力。
就在同一刻，齊諭突然聽到一些微弱的聲音在周邊傳起，聲音雖然微弱，但他卻可以清楚的分辨那是白慎雪的聲音。
聲音中帶了哭聲、喊聲、還有一些悲傷地顫抖，他聽不清楚到底說些什麽，但那些情緒卻完完全全的注入了自己的內心，他不知道為小雪的聲音會突然出現，但此刻他已經淚流滿麵。
原本已經動力十足的他，現在更加充沛，白慎雪那悲傷的聲響一直在周身環繞，他現在隻想立刻離開這片黑暗，回到人世好好的向白慎雪訴說他的思念。
他看著眼前光亮的碎片，再次將它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