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淩楚沒辦法離開，因為即使上官眉跟他沒有任何直接關係，但她終究是因他而來。


  如今，上官眉美麗的臉蛋慘遭毀容，狀況十分糟糕，夜裏睡不安穩，不停地做噩夢……


  她的神經很衰弱，開始對所有的人都很抗拒，甚至鬧過自殺，嚇得服侍她的丫鬟驚叫著呼喊救命。


  這幾天，大夫天天給她的臉傷換藥，小心翼翼地嗬護，但大夫的眼色她看得出來，知道這張傾城的容貌恐怕難以恢複了……


  她變得沉默，不願意見到任何人。


  唯有淩楚，她從最初的極力躲避變成了現在的時時依賴。她的依賴性其實表現得並不明顯，嘴裏不說想看到他，想他陪伴著她，但是隻要他不在的時候，她就會消極得連飯都不願意吃。


  隻要淩楚一來，哪怕不跟她說話，隻是坐在旁邊看著她，她都會溫順地吃下東西。


  而淩楚對女人向來性情溫和，他又怎可能一句話都不說？

  他一聽到丫鬟報告說，將軍，上官姑娘心情不好，一口粥都不願意喝……就不得不親自前去探望她。


  她漆黑的眼瞳變得黯淡，從前笑起來的時候可以讓無數男人為之陶醉，如燦爛星辰，如今卻似繁星墜落。


  淩楚不忍，踏進營帳就會對她說話：“怎麽了？哪裏不舒服麽？還是今天的膳食不合胃口？”


  ……


  所以，無論淩楚多麽思念思寒，他都暫時沒辦法丟下上官眉。


  上官眉在他麵前乖巧溫順地如同一隻初生的貓，需要她信賴的人陪在身邊。


  淩楚沒有多想，一般男人都不願意在感情上浪費時間，尤其是他從沒想過上官眉會對自己有什麽特別情愫。他覺得愧疚，自責，也知道思寒跟她姐妹情深，若是知道上官眉受了這種傷害，思寒一定擔心難過。


  “淩大哥，你要去找思寒？”上官眉聽丫鬟說，他已經派何蕭等人去了赫王府，趕緊來到主帥營帳。


  素麵遮上白色紗巾，隻露出一雙楚楚閃動的雙眸，如十月秋水，盈盈動人。


  淩楚露出一抹安慰的笑：“沒有，思寒不是回京城了麽？過段日子，我再送你回去。”


  上官眉蹙緊黛眉，纖白的手指不自覺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背過身去，目光黯然：“我這個樣子若是回去了……豈不讓人笑話？”


  淩楚起身，走到她的身後：“不會，你別多想。真正關心愛護你的人，不會在乎你的容貌變得如何。”


  上官眉緩緩轉身，苦笑：“我明白……我也以為自己可以承受這種結果，但我終不夠堅強……我會在乎別人看我的目光，我會害怕別人鄙夷或嘲諷的目光……”


  說著，雙瞳悄然閃耀淚光。


  淩楚注視著她柔弱的背影，深深地說道：“對不起。”


  上官眉飛快抹去即將滑落的眼淚：“是我給淩大哥添麻煩了。思寒已經離開了好幾日，都沒消息……我也很擔心。淩大哥不用管我，如果想去找思寒，就去吧！”


  淩楚背負在後的手指緊了緊，嘴角有些僵硬：“寒兒的事……我已有打算，隻要你好好地聽從大夫吩咐，每天按時吃藥換藥就好了，相信不用多久，你依然像以前那樣美麗。”


  上官眉望著他，輕輕咬唇：“淩大哥…… 是在怪我任性麽？其實我也不想……可是我知道，臉上這傷痕太深，是沒辦法恢複的了。”閉了閉眸，有淚水滑落。


  淩楚怔怔無語，她越來越敏感，他隻是叮囑她配合大夫治療，不要這麽悲觀罷了。


  “你去找思寒吧！要是因為我而絆住了你的腳步，萬一思寒又有什麽事的話……教我任何安心？”上官眉一抹眼淚，語氣裏多了份堅決。


  她很矛盾，不想柔弱，但忘不了被赫連卜卜抓去後的噩夢。想要管住自己的心，卻又忍不住希望淩楚能一直陪著她。


  淩楚漸漸咬緊牙根，是的！他當然要去找寒兒，他怎麽可能放得下寒兒？

  六月的炸雷在夜裏響起，驚醒了才剛入睡的思寒。


  微弱的燭光被窗外刮進的大風吹滅，她摸索了一下，將衣裳抓在手中，眼前什麽都看不到，漆黑一片。


  “綠兒？綠兒……”


  除了頭頂接連滾過的雷聲，沒有人回答。


  思寒披衣坐起，在黑暗中睜大眼眸。


  這樣的夜真可怕，風雨就像妖魔的化身，魔音不斷竄入耳中，她不可能再睡下。


  窗外已是傾盆大雨，風吹得窗扉格格作響，偶爾一道閃電照亮屋子，地上一片雪白，猶如有幽魂進入。


  她害怕得縮了縮身子，眼瞳一點點緊縮，終是咬咬牙，借著下一道閃電奔到窗前，用力拉緊窗戶。


  無奈這沉雲閣不知道之前有多久沒人住過，天晴之日窗扉始終撐起，這會要將它合上，扉頁竟有些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