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故人
楚沐把劍收回劍鞘交給了侍女，薑嶝微微皺了皺眉頭：“楚沐的身手這些年看著倒是進步不小，不錯，來人把刺客押下去仔細審問清楚是誰指使她來刺殺朕的。”
低垂著眸子的楚沐彎腰行禮之後回到了薑景臨身邊：“坐吧我沒事。”
摸摸她臉的薑景臨伸手扶她坐下：“穿成這樣也能讓你動手，真是難為你了。”
重新坐回去的楚沐扶了扶冠子：“差點冠子就掉了，幸好沒掉不然就貽笑大方，我就不喜歡這些繁瑣的東西，又重又累。”
“再撐一會，宴席結束我同你先回去，其他的事就不用我再出麵了，我陪你。”薑景臨目光所致皆是她，楚沐連頭豆沒抬就知道他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抿著嘴偷偷看他又笑：“不用了反正我也不是皇室之人，我就先回去，在王府等你回家。”
點點頭的薑景臨沒有再說什麽，楚沐起身整理了裙擺後退了宴席。
見她離去方池昌緊跟著找了借口跟出去。
夜晚的皇宮仍舊是燈火通明，侍女替她掌燈另一邊的侍女扶著她，楚沐下了台階抬頭看了眼一望無際的皇城：“如若是一生被困在這皇宮該有多無趣，我不願入宮也不願一生被困死在這裏。”
“郡主殿下這是何意？”方池昌站在她身後叫住了她，轉過身的楚沐一臉狐疑的看向她然後垂下眸子行禮：“見過使臣大人。”
方池昌看著她那張和範朵朵一模一樣的臉心中就想起了範朵朵：“郡主殿下和我見過的一位姑娘長的很像，她似乎是姓範，我隻見過她一麵就惦記了近二十年，我叫方池昌是明國的五皇子。”
楚沐不懂他為何要跟自己說這些：“楚沐無禮還請殿下別見怪，天色已晚，殿下和我這般不和規矩，告辭。”
“她不是你要找的人。”洛塵披著鬥篷從花壇後走出來目光冷漠的盯著方池昌：“殿下不在宴會上，倒是對小郡主有興趣，我不知道你要找誰，但一定不會是小郡主，殿下最好是牢牢記住我的話，別再如此無禮的私下找小郡主了，我念你是明國使臣給你顏麵。”
咽咽口水的楚沐低垂著眸子後退了一步不小心被裙擺絆倒：“啊～”
眼疾手快的洛塵一把摟住她的腰，楚沐瞪大了雙眼怔怔的望著他小臉微紅：“大…大人多謝了…..”
“沒事，小郡主沒傷著就好。”洛塵雙手扶穩她才肯收回手，方池昌在他眼神裏看出他對楚沐的喜歡勾起嘴角笑著說：“一向聽聞這薑國的太師大人隻手遮天權傾天下，未曾近過女色也不曾向哪家姑娘動過心，不知是真還是假呢？在下十分好奇鬥膽問一問。”
洛塵雙手負在身後眼神是不屑：“真假跟你有關係嗎？天黑路滑的，臣親自護送小郡主回臨王府吧。”
楚沐輕點頭行一禮：“那就有勞太師大人送我回去一趟了。”轉過身的楚沐眼神飄忽不定聽著洛塵跟隨的腳步若有所思。
長街上洛塵遣散了隨行的侍女，隻有楚沐和自己兩人：“無恙……我還沒習慣這樣子稱呼你的名字，我知道你有話想跟我說，四下無人有什麽話就說吧。”
深吸一口氣的楚沐緊張的雙手扣著：“景臨他很好，他可以做好這個帝王，既然太師大人之前說過是為景臨好的，那麽我希望太師大人可以輔佐景臨，讓他成為太子入主東宮。”
“沒問題，我也有條件。”洛塵說這話時故意往她那裏看。
心裏一頓的楚沐果然停下了腳步抬頭看向了自己：“條件？什麽條件？隻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會盡力而為。”
洛塵忽然很認真的俯下身貼近她的臉，措手不及的楚沐心跳加快呆呆的看著他，洛塵靠近她的唇卻沒有貼上去：“做我的妻子，與我安然度過這一輩子，我會永遠愛你護著你，用我的生命守護你，這是我唯一的心願。”
楚沐心慌的移開目光低下頭：“我不是皇室血脈…..太師大人為何非要我不可，如若我不答應是不是太師大人也就不願意了？”
“我知道你不是皇室血脈，因為我愛你就算你不答應我也不會強迫你，我會讓你看到我的真心願意相信我也愛上我的，就算真的和小郡主沒有緣分成為夫妻，我也會輔佐臨王，在我心裏薑國的主人隻有臨王。”洛塵直起身子沒有再逗她。
鬆了口氣的楚沐想起一件事來：“我是不是很早之前在哪裏見過太師大人？為何太師大人要說還未習慣這樣叫我？”
眼神暗下來的洛塵邊走邊說：“她的名字叫範溪音，是我見過最任性的姑娘，她很喜歡自由也很聰明，擅於權術把弄人心，可惜這麽一位愛自由的人，卻是一生都困在那座喘不過氣的城中背負著使命和家族的責任，她的美麗我無法留在身邊，隻有不停的追隨她的腳步企圖離她越近越好，世人都說她涼薄沒有心，隻有我知道她比誰都重情重義，我曾經也想為她而死也是我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了，我不知道世人眼中的她是何模樣，是冷漠無情還是溫婉動人，我隻知道我眼中的她是遙不可及的，我很喜歡她，也努力過了，如果我說我是為你而來的你相信我嗎？你就是她，她就是你，我愛她亦愛你，你是我等待許久都覺得值得的人這些話你會信嗎？”
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楚沐目視著前方：“我不知道…..隻知道太師大人口中的那位姑娘很優秀，這樣優秀的姑娘怎會是我呢。”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去了你就會相信我是為你而來的。”洛塵攔腰抱起她一躍而上消失在暮色之中。
被他抱在懷中的楚沐震驚的看著他，與此同時察覺到魔氣的林霜也追著魔氣跟上。
等落地時楚沐驚嚇的跳下來推開他：“你不是人？你到底是什麽？”
“魔，我是魔，不老不死不傷不滅。”洛塵一揮手滿地的曼陀羅花開散發著紅光甚是好看的很，楚沐回過頭捂著嘴看著這一幕，雖是洛塵幻化的可也像極了冥界的黃泉。
內心無法平靜的楚沐看著格外熟悉，洛塵站在她身邊：“我沒有想隱瞞我的身份，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我所愛之人隻有你。”
一些畫麵出現在了花海中，是昔日的範溪音和洛塵，範溪音驕傲的模樣一身黑色長裙美豔不可方物：“我若是男子，一定會權傾一方位高權重，可惜我隻是個女子，我能做的隻有這些了。”
“阿音，不管何時何地隻要你回頭，我就一直都在你的身邊陪著你。”洛塵望著她的背輕聲說。
回過頭的範溪音衝他一笑：“阿塵，我放過了自己也放過了哥哥，謝謝你。”
畫麵消失隻是短短幾幕楚沐居然看的落了淚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落淚：“她是誰？為什麽長的與我一模一樣？”
“沒想到薑國的太師大人竟是魔，魔現世人間危害一方百姓，你有何目的！”林霜的劍指著洛塵，他伸手將楚沐護在身後並沒有著急喚劍出來：“我奉勸你一句不要多管閑事，我的階品在你之上，你見著我需得行禮，我不知你是如何學的規矩，這般的無禮。”
林霜捏緊了劍殺氣四起：“魔就該待在魔族不該來人間，你違反規則我理應殺你，這是我的職責。”
低頭一笑的洛塵笑她不自量力：“你一個人嗎？你區區一百多年修為想殺我嗎？好我給你這個機會，出手吧，我讓讓你。”
楚沐沒有帶劍出來隻能退後幾步，洛塵甚至連劍都沒有喚出就和她過招，眼見要落敗的林霜看向楚沐勾起嘴角飛向楚沐，洛塵心裏一慌神連忙過去阻攔，楚沐衣裳和頭飾皆不方便眼看她過來提起裙擺抬腿壓住她的劍伸手抓住她胳膊一躍而起避開：“聖女真狡猾。”
她這一舉動無疑是激怒了洛塵，喚出劍的洛塵下手極狠不留情麵挑開她的劍劃傷她好幾次更是將她逼的無路可退後劍架在她脖子上。
“別殺她，殺了她對薑國不利，明國的聖女死在薑國會挑起兩國之戰，太師大人留她一命至少不能在薑國的國土上殺她。”楚沐整理著衣服和冠子。
洛塵聽後收回劍一掌打的林霜吐了血跌在地上疼的厲害，她捂著胸口強顏歡笑：“你一個魔竟也會動情被她一個凡人指使。”
出於對洛塵的畏懼她一邊笑一邊在往後縮楚沐抱著胳膊盯著她，洛塵紅色的眸子看的林霜更是害怕幾分：“跟你又有什麽關係？你也少拿這來激我，你有多少能耐我知道，於我而言我捏死你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你沒有資格。”
“生氣了嗎？你就不怕我告訴薑國所有人他們敬仰的太師大人是魔？”林霜就是想試探出他對楚沐有多少上心。
搶先一步的楚沐站到了洛塵身邊：“聖女盡管說出去，看看有幾人能信，聖女是明國的聖女可不是薑國的聖女，太師大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薑國百姓人人敬仰愛戴，豈是聖女三言兩語就能離間的？我話已至此，聖女就請便吧，太師大人，我得早些回去了，還請太師大人送我回去一趟。”
瞪了林霜一眼的洛塵伸出了胳膊，楚沐眼神意外的看著洛塵而後一笑搭上他胳膊。
回去的路上洛塵率先開口：“就沒有別的想問問我了嗎？我是魔你不怕嗎？”
“至少你現在沒有害過我，所以我不怕有時候人心比魔更可怕，自從景臨收養了我之後我看到他過的提心吊膽，就連用膳都得堤防著有沒有毒，人心難測，你說你是魔，我倒心裏安穩了一些。”楚沐說著說著笑了起來。
洛塵也跟著笑：“人也好魔也罷，都是有著數不盡的欲望，其實魔沒有那麽可怕，人也有善良的，很多人為了一己私欲害人，而魔也會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並無差別。”
楚沐扭頭看了看他的眼睛：“剛才看到你的眸子是紅色的，我沒有覺得害怕，你的眼睛生的好看，謝謝你。”
臨王府門前楚沐第一次真誠的向他行了一個郡主之禮，洛塵急忙回禮：“郡主這是做什麽？可使不得。”
“在薑國隻有景臨對我最好，除了他再沒有其他人了，我很謝謝你願意告訴我你的秘密我也會給你保密的，太師大人，天色不早了趕緊回去吧。”楚沐微微一笑轉身進去了。
屋裏薑景軒正坐在大廳，楚沐看到他很是意外接著低垂下眸子行禮：“請殿下安。”
點點頭的薑景軒捧著茶杯說：“回家途中路過想起七妹妹離開的早所以來看看，下人們卻說七妹妹還未回來，我就坐著等等，景臨也還沒回來呢。”
“多謝六哥哥掛懷，天冷了，我身子不適就不奉陪了，六哥哥早些回去吧。”楚沐並沒有要坐下的意思。
薑景軒起身走向她：“你說景臨怎麽就那麽好的運氣撿到了七妹妹呢？若是當初撿到七妹妹的人是我，那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了？我對七妹妹的心意七妹妹當真不懂？”
後退了一步的楚沐至始至終都沒有抬起頭來看他：“六哥哥說笑了，景臨待我很好，給了我如今的富貴榮華，我很知足。”
“真的？七妹妹就不想做薑國的皇後？成為這薑國最尊貴的女子？七妹妹是聰明的人我相信七妹妹一定會改變心意的，這跟錯了人沒事可是一錯再錯就不好了。”薑景軒笑著想伸手去摸摸她的手。
回來的薑景臨聲音冷漠：“你碰她一下我就讓你知道後果，要是不想缺胳膊少腿的你最好是離她遠些，來人送郡主回屋歇息。”
聽到他聲音的楚沐格外的舒心，她轉過身對上他眸子安心一笑：“景臨回來了，那我就先回屋了。”
“我記得最初無恙被我帶回來的時候是誰瞧不上她，嫌棄她是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姑娘怎得現在倒是殷勤的很，你再碰她就別說我不顧念兄弟之情了，你的嫡親妹妹百般折辱無恙你又在這裏裝的情深一片，你們兄妹二人真是讓我惡心透了。”薑景臨冷哼一聲繞開他坐下。
尷尬一笑的薑景軒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說道：“我也不知七妹妹能出落的傾國傾城，我對她亦是真心的想娶為正室，我很喜歡七妹妹也希望景臨能成全。”
無視他的薑景臨翹著二郎腿：“成全？成全你的見色起意？我為什麽要成全你，無恙不喜歡你，我也不喜歡你，沒有可能，來人送靖王，寒舍留不住靖王尊貴之軀。”
屋裏的楚沐梳洗完正坐在梳妝台前梳著長發，薑景臨站在屋外遲疑了片刻走了進去，她穿的一襲深紫色薄紗寢衣，薑景臨看到她脖子上的紅色痕跡皺起眉頭手撫上她脖子，楚沐一愣他的指尖太涼了。
扯下她寢衣的薑景臨看到她肩上和背後都有紅印子：“怎麽弄的？”他的語氣是不由她拒絕的。
“應該是無意中撞到的，沒事。”楚沐說完薑景臨意識到不妥連忙拉上去給她穿好了衣服：“沒事就好，早點歇息吧，以後離薑景軒遠遠的，不要跟她多說廢話。”
楚沐有那麽一瞬間的恍神：“景臨帶我回臨王府是想著有朝一日納我為妾嗎？”
愣了愣的薑景臨站在她背後又輕輕搖了搖頭開口說：“你生來不是為了做人妾室的，無論何時你隻是你，有我在一日你就能安然的做你自己想做的，沐沐，我從來沒有想過，方才的確是我著急失禮，我一直將你視若親妹妹一般的看待。”
“如果有那麽一天，我必須要違背自己的意願呢？我情願是做景臨的妾室，我知道薑景軒不會善罷甘休的，景臨你納我為妾吧，打消他的念頭，我一輩子就待在臨王府待在你的身邊哪裏也不去了。”她突然轉過身抱住了薑景臨的腰雙眼紅紅的帶著哭腔。
薑景臨拍著她的背安撫她的情緒：“別怕不會有那麽一天的，我知道你最愛自由又怎會真的願意被困在這座城，無恙不是屬於我的所以我不會，我會護著你，直到我死，別想那麽多了，歇息吧。”
雪不停的下著，楚沐穿著一身白色冬裝盤著小發髻戴著一支白玉流蘇簪子，披著件紅色的狐裘鬥篷撐著傘，殊不知早已經被林霜和方池昌盯上了。
街道上楚沐沒有帶侍女，她撐著傘在路邊看到了一個小乞丐，走了過去伸手替她遮住了落下的雪，小乞丐抬頭看著她滿眼的羨慕和渴望：“姑娘是仙女嗎？長的真好看。”
“這麽冷的天為什麽不回家呢？”楚沐拿著帕子蹲下身輕輕給她擦拭掉臉上的汙漬。
小乞丐眼裏閃著光望著她：“我爹病了沒有錢治病…..所以…..我隻能出來乞討了。”
掏出錢袋的楚沐毫不吝嗇的把錢都給了小乞丐：“回家吧，天冷了別凍壞了，拿著這些錢給你爹爹請個大夫，要是不夠就來臨王府找我，就說是楚無恙的朋友。”
“謝謝仙女姐姐，謝謝仙女姐姐。”小乞丐得了她的施舍高興的磕了個頭才離開。
她正要起身耳邊傳來了林霜的聲音：“是看到這個乞丐，小郡主想起了當年的自己才心生憐憫嗎？我早聽說這臨王府的楚沐郡主並非皇室血脈，而是當年被臨王殿下從大漠撿回來的狼崽子，一轉眼茹毛飲血的野丫頭也飛上枝頭變鳳凰了，臨王殿下對小郡主可謂是百般嗬護寵愛，甚至拒絕了多門親事和婚約，就是擔心未來夫人對小郡主不好，瞧不上小郡主的出身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