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愛惜
停下的蘇懷錦看見門外的樂言了,薛九歌還奇怪他怎麽就起來了,走過去的蘇懷錦掀開簾子輕聲詢問:“何時來的?怎麽不進來呢?”
樂言端著盤荔枝笑盈盈的:“見懷錦和九歌小姐說著話呢,世子殿下給了些上貢的荔枝,這個時節是吃不到的,我想著也拿些來給懷錦也嚐嚐看甜不甜,放久了就不好吃了,九歌小姐也一起來嚐嚐。”
蘇懷錦每每看見她笑的都是幸福:“我也收到了荔枝的,想著給你和四妹妹留著,九歌那裏我自然也是會留些給她,你愛吃就多吃些,隻是這東西吃多了上火。”
薛九歌覺著自己不便打擾:“妾告退。”
“別走啊九歌小姐,一起吃吧,真的很好吃的嚐嚐也好。”樂言急忙拿著幾顆荔枝遞到她跟前去,薛九歌看著荔枝像是記起了什麽。
良久她還是拒絕了:“樂言公主的好意九歌心領了,隻是妾真的不愛吃荔枝,還是留給公子和公主殿下吧,公主殿下愛吃甜食應該喜歡。”
看向她的蘇懷錦也沒有多說:“那好,我晚些時候再去看你,樂言別勸她了,九歌不愛吃就不吃了吧。”
“你知道九歌小姐為什麽不愛吃荔枝嗎?”樹邊的青顏聽蘇懷錦說完問了一句。
搖搖頭的蘇懷錦哪裏知道,歎氣的青顏提起九歌也是真心喜歡的:“她兒時因沒見過荔枝偷偷藏了一顆被她家五妹妹發現,毒打一頓,六天不給飯吃,滴水未沾,要不是師尊怕是早就餓死渴死,從那以後師尊每回送去的荔枝,哪怕是放著爛掉了她都不會再吃一口了。”
蘇懷錦聽完心中很不是滋味:“所以她再沒有吃過荔枝了?”
點著頭的青顏很是無奈:“九歌小姐在薛家連個婢女都不如,若不是得了君上的青睞,怕是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我不同你多說了,再多說些師尊要是知道就該說我多嘴了。”
看著青顏離去蘇懷錦心中五味雜陳,他雖沒有得到蘇子夜的寵愛,好歹也是個庶長子,得冥王庇護蘇錦澈夫婦的悉心養育教導,也是衣食無憂大富大貴沒怎麽吃過苦日子。
床上的薛九歌睡的很熟,蘇懷錦坐在床邊手搭在她額頭上:就讓我看一次,九歌對不起。
他沒忍住偷窺了她那些不堪的過去。
青花樓裏歌舞升平,小廂房內坐著彈琵琶的正是薛九歌,桌邊坐著的男人肥頭大耳色眯眯的盯著她,彼時她不過一百來歲,在她臉上看不到幼童的快樂無憂,隻有冷漠和恐懼不安。
突然男人撲向了她,薛九歌驚慌的推著身上的男人奈何力氣不夠大隻能絕望的大喊大叫。
叫聲吸引來了隔壁的蘇錦澈和範旭澤,當範旭澤拉開困住男人時,薛九歌衣衫不整的蜷縮在地上哭泣,她抬頭看了一眼蘇錦澈幾乎是爬到他腳邊哀求:“求公子垂憐救救我,求公子垂憐九歌願意當牛做馬報答公子的,求公子垂憐。”
範旭澤看她的年紀並不是很大:“王爺,就別管了,總不是一些被拐來的小孩,王爺能救一個不能救所有人,所以還是別管了。”
似乎是怕蘇錦澈聽了那些話被動搖,薛九歌緊緊的拽著他的腿不肯撒手:“公子九歌什麽都可以做的,求公子垂憐,我能吃苦什麽都可以隻要別再讓九歌待在這裏了,求公子救救我。”
蘇錦澈盯著她的眼睛晃神了幾秒:“那年輕衣痛失雙親,也是這樣跪在皇叔腳邊要著她的爹娘哭的撕心裂肺,旭澤,她的眼睛像輕衣。”
仔細看看的範旭澤也愣神了:“是有些像。”
後退了幾步的蘇錦澈坐下來扔了一把匕首給她指著那被下了噤聲咒的男人道:“殺了他,我身邊的人容不下膽子小的。”
遲疑了一下的薛九歌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撿起匕首幹淨利落的割破男人的喉嚨,範旭澤都傻眼了幾秒:“真是個厲害的丫頭,我喜歡。”
“何止旭澤喜歡,我也喜歡,她身上有輕衣的影子和膽識,叫什麽名字?家住何處?”蘇錦澈自顧自的倒了杯茶不緊不慢的喝著。
滿臉是血的薛九歌臉上掛著淚珠握著匕首瑟瑟發抖的回答:“薛九歌,皇城北商人,薛家庶女排行第三。”
皺起眉的蘇錦澈看向範旭澤:“薛家?那就奇怪了,薛家雖未為官也是商人之家在皇城也是有些份量的,怎就三小姐還流落至此了?”
範旭澤也搖搖頭表示不知,薛九歌咽了咽口水解釋道:“我小娘是個被買回去的舞姬,不是良妾,因生下我壞了容貌,被父親厭惡,主母一向不喜歡我小娘,挑唆父親把我送來這裏,公子我還是清白之身,公子可憐可憐九歌。”
“能在這裏還是清白之身說明你有些傲氣我欣賞你,這樣吧,旭澤你親自送她回薛家,我看她日後是個好苗子,多教教她。”蘇錦澈從她手中拿過匕首擦幹淨之後收了起來。
應道的範旭澤扶起薛九歌又問:“那我去哪裏找你?”
蘇錦澈想了想也懶得到處走:“這樣吧,我給她贖身就在這裏等你,快去快回。”
這才放下心的範旭澤親自騎馬送她回去,馬上的薛九歌怯懦的開口:“我還不知道二位恩人該如何稱呼?身份是何?”
“救你的人是瑞王蘇錦澈,我是範家郡王範旭澤,王爺看上你是你的福氣,日後我會經常去薛家提點提點你。”範旭澤像是讓她安心,故意說了後麵的那句話。
果然薛家看到是範旭澤送她回來立馬狗腿的又是奉茶又是各種誇讚。
範旭澤冷著臉不冷不熱的說:“這是王爺的意思,王爺喜歡這丫頭,你們好生對待,若是有虧待自己掂量掂量如何向王爺交代。”
那時候蘇錦澈還住在皇城,因有蘇錦澈的庇佑和喜歡薛家還沒太敢過分。
蘇錦澈也時時帶著她讓她多見些世麵隻是還未曾帶入宮裏怕遭人非議。
也是那時候她認識的香凝和青平還有輕衣。
“她的眼睛好像輕衣啊。”香凝坐在椅子上仔細打量著薛九歌,怯生生的薛九歌隻敢站在蘇錦澈身旁伺候著。
輕衣和青平也看了過去,這樣一說輕衣也發現了笑了起來:“也很像香凝的眼睛,錦澈看上的人怎麽個個都有些…..”
“像你嗎?她的眼睛就是像你。”蘇錦澈一挑眉寵溺一笑,也是這第一次見麵薛九歌看出蘇錦澈喜歡輕衣,他的眼神和笑容遮掩不住的透露著喜歡和愛慕。
怔了怔的輕衣沒再說話,倒是青平注意到她因緊張而發抖的手:“這杯茶不錯,嚐嚐?”他端著茶站起身遞給薛九歌。
範旭澤輕笑一聲:“薛九歌是她的名字,看樣子青平還蠻喜歡她的,九歌招人喜歡。”
薛九歌不知是該接還是不接,蘇錦澈看出她的不安:“青平給你的就喝吧,他這個人平時可不怎麽給人遞茶的,既然給你了就接著。”
“我喜歡她輕衣,就像看見了輕衣一樣,隻是輕衣身上更多的自信和驕傲,九歌倒是有些怕生的感覺,我以後能跟她一起玩嗎?”香凝天真的像個孩子,她也的確沒多大。
畢竟不是自己的人輕衣也不好說:“你問問錦澈吧,九歌是他的人。”
蘇錦澈連忙撇清關係自證清白:“怎麽就成了我的人了,我隻是說她像你而已,九歌是薛家的三小姐,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輕衣莫不是以為我要納她為妾吧?九歌是個好姑娘,若是個妾室委屈了,再說,我心裏有人了,就不誤了九歌的良緣。”
輕衣意識到說錯了話:“九歌小姐,抱歉我這個人說話快了些,別介意。”
“沒….沒關係,香凝郡主…..民女也喜歡隻要郡主想,民女隨時可以。”薛九歌沒有見過這樣好相處的貴族子弟,不由的很有好感和高興。
範旭澤心中盤算著這樣也好:“香凝日後可以帶著九歌一起玩,輕衣小姐沒空的時候你就多和九歌玩玩。”
薛九歌很意外輕衣隻是個小姐:“輕衣小姐她的身份?”
青平怕她衝撞了輕衣解釋道:“輕衣小姐是夏將軍和蘇秀秀郡主的獨女,自小養在宮裏君上身邊的和王爺殿下一起長大的,再過幾日冊封禮就下來了,到時候就是輕衣公主了。”
這樣解釋薛九歌就明白了為何她身份隻是個小姐而範旭澤對她如此尊敬,蘇錦澈又對她寵溺甚至是愛慕不已也沒有要納她為妾的想法,自古以來隻要是皇家看上的小姐們,納為妾室是很平常的事情,難怪蘇錦澈喜歡她又未納妾,是她的身份做妾不合時宜,蘇錦澈也不願。
下著大雨香凝委屈巴巴的找到薛九歌時身上都濕透了:“九歌…..我闖了禍,輕衣不理我了也不肯見我了。”
“啊?你闖禍啦?身上都濕透了,快進來喝杯薑茶換身衣服暖和暖和我再陪你去跟公主賠罪就是了,快進去。”薛九歌擔心她病,焦急的替她擦著頭發換下濕衣服。
紅著眼的香凝哭哭啼啼:“她不肯見我。”
給她擦著眼淚的薛九歌無奈歎氣:“我陪你就是了別再哭了,眼睛哭紅了就不好看了,喝完薑茶我們就去好嗎?”
點著頭的香凝在她胳膊上蹭了蹭惹的薛九歌對她憐惜不已心都軟了。
公主府外香凝和薛九歌跪在外麵,薛九歌替她撐著傘,故生欲言又止:“香凝郡主和九歌小姐還是回去吧,主子誰都不想見。”
話剛說完蘇錦澈就一臉難看的從裏麵走出來怒視著香凝:“你有沒有腦子?韓少雪是什麽人你也敢去打傷她?那是天宮的嫡公主,你還帶著九歌來這裏跪著?輕衣都被你氣病了頭疼犯了躺著呢,還好韓少祺與我們關係不錯,這事給壓了下來,不然你以為就旭澤和輕衣還有我誰能保的住你啊?香凝你怎麽就是不漲記性?”
“是她先罵輕衣的,不是我…..錦澈…..我氣不過她罵輕衣,她說輕衣仗著自己的身世顯赫有幾分姿色就敢勾引你,我才沒忍住的,我也不想打她的,是她說話實在難聽了。”香凝跪在地上楚楚可憐的哭著。
薛九歌於心不忍的求情:“王爺,香凝她還小也是一心護著公主殿下的,王爺就看在她這顆護著公主殿下的心上去同公主殿下求求情吧,這件事香凝沒有錯,若是九歌在也會出手,王爺這樣喜歡公主殿下,想必也是不能忍的吧?”
她的話說的很有道理,但蘇錦澈還是十分的頭疼惱火:“下不為例!你趕緊帶她回去,輕衣病好些了我再痛她說說,香凝輕衣一向疼你,這次知道真相也不會怎樣怪你的,算了你快回去不然我就叫旭澤來接你了,他還不知道這事,知道的話就該訓斥你了。”
“別別別告訴他,我回去就是,輕衣她要是好些了錦澈就差人告訴我一聲,她不想見我也可以的,我就在外麵候著。”香凝念念不舍的被薛九歌扶起來。
揉揉她腦袋的薛九歌把傘遞給她:“你自己可以回去的麽?要我送你嗎?”
撇撇嘴的香凝低著頭心情不大好:“這麽晚了我還吵你,不用啦我自己可以回去的,九歌也快些回去吧。”
“你們幹什麽?”青平去看望薛九歌時無意發現她的大哥正在打她,胳膊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薛九歌縮在牆角爬不起來。
錯愕的薛家大哥看見青平哪裏還敢回答麻溜的逃走了,青平蹲下身查看她的傷口,薛九歌握住他的手別過臉:“別看…..求你了。”
青平一下子心就碎了:“疼嗎?他們經常這樣打你的嗎?為什麽不告訴王爺和二爺?香凝和輕衣公主也不知道?”
眼眶濕潤的薛九歌鬆開了他的手:“說了之後呢?被打的更狠嗎?九歌隻是個庶女,平白無故裏得了王爺的抬愛,已經是感激萬分還如何敢去因為這點小事叨擾了王爺他們。”
“你知不知道你會被他們打死的,王爺和二爺自會護著你給你做主的,九歌,總是依靠著王爺和二爺沒用的,你得學會保護自己不被欺負了才是真的。”青平從懷中取出藥瓶小心翼翼的掀開她的袖子,白皙的胳膊上沒有一處好地方到處都是血痕和青一塊紫一塊的。
掉著眼淚的薛九歌也不再反抗:“我知道可是我現在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大公子就別管我了反正他們也不敢打死我的。”
摸摸她頭的青平心裏很難過,他所見到的女子不是向輕衣一樣身份尊貴就是像香凝一樣無憂無慮,就連他的二妹妹都是溫順乖巧得著他的疼愛過的很好,再不濟就是範旭澤的大姐姐和小妹妹一個體弱多病範旭澤時常擔心著,一個活潑可愛被範旭澤保護的很好。
“以後我保護你,他們不會再欺負你。”不知哪裏來的勇氣青平說出了這些話。
那一刻薛九歌的眼裏有了光芒,如果說蘇錦澈拯救了她給了她一條命,那麽那時的青平就給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後來青平教她讀書識字練武也經常去薛家看望讓她原本難熬的日子也好過了不少。
可惜這樣的好日子持續了沒多久,蘇錦澈因為輕衣傷勢過重離開了皇城去了君臨山,範旭澤追隨蘇錦澈也一同來了,香凝自然是不用說的為了輕衣奮不顧身的就走。
青平因為要邊疆戰事吃緊不得不走,臨走前居家搬離皇城安家在王城。
“可不可以別走?”落著淚的薛九歌握著他胳膊哭的傷心:“我喜歡你青平,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可是可不可以留下來?”
心裏動容的青平也是喜歡她的,這些年的相處和疼惜他愛上的薛九歌:“對不起。”
這是他最後一次見她也是最後一句留給薛九歌的話,而後義無反顧的頭也不回,他必須要走為了南宮家的榮耀和邊疆百姓的安寧,他別無選擇隻能離開。
蘇錦澈得知薛九歌在他們走後的日子更加難過了特地找範旭澤去看她。
等到範旭澤趕到皇城見到薛九歌時她快要死了渾身沒有一處好地方:“九歌!九歌別怕我來了我在這裏。”
迷迷糊糊中薛九歌以為自己在做夢:“是二爺嗎?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是我,你不會死的,再撐一會。”範旭澤抱起渾身是傷的薛九歌狠狠的瞪了薛父一眼抱著她連夜出了薛父找了家客棧和藥神替她處理傷口安頓下來讓她養傷。
半夜薛九歌醒來真的清醒過來還覺得像是做夢一下子就哭了出來抱著他:“二爺?真的是二爺嗎?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二爺了。”
心疼的範旭澤怎麽會不疼,這個他親眼見證熬下來的姑娘差點又喪命:“傻丫頭不會的,真的是我來救你了,要不是王爺一直派人打探你的消息我都不知道你會被打成這樣,就因為一顆荔枝他們下手也太狠了,也怪我,輕衣公主差點活不下來我和王爺太著急顧不上你,這不輕衣公主才好點王爺就讓我來看看你。”
“多謝王爺的好意,公主沒事就好。”薛九歌回過神來收回了手擦擦眼淚。
範旭澤起身給她倒水坐下來說:“這樣不是辦法的,我們都不在皇城不能及時顧上你,眼下還有一人能保你,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我也不願是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