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張寶良看著遠方的秦皇宮,巍峨高聳於京城最中心,如此熱鬧繁華的京城隻是它的附庸,紅木黑瓦建造的高大宮殿不知道如果能住進去是什麽樣的感覺?

  張寶良說,“秦姑娘你看那秦皇宮,不知道裏麵是什麽樣的?”


  秦清玉有些得意,“我去過。”


  “我知道你是京城貴女,原來還去過秦皇宮,那裏是什麽樣的?”


  “那裏?秦皇宮裏有高大的宮殿,有如雲的美女和數不盡的天下間最稀奇的珍寶。”


  張寶良驚歎一聲,眼睛滿是讚歎。“那裏麵住著的都是些什麽人?”


  “當朝天子,也是你能妄議的嗎?”秦清玉冷冷道。


  張寶良有些窘迫,“不是,我不是說秦皇,說說些公主,皇子,妃子,還有宮女,寺人。”


  秦清玉,“都很安靜。”


  “安靜?”


  “是啊,一個個不管內心多麽波濤洶湧,外麵都跟鏡子一樣平靜安靜。”


  張寶良笑著問道,“那跟鏡子一樣清楚明白嗎?”


  “也不是。”


  張寶良疑惑。


  秦清玉眼睛透著月光一樣的朦朧,“人世間的人都是渾渾噩噩的,哪有人跟鏡子一樣清楚明白的,你以為你明白了,其實是你更糊塗了,你以為你糊塗了,也許就是你明白了些的時候。”


  張寶良笑得開朗,“真好,我來到京城,結交了不少人,卻今天這話我聽了最喜歡。對了,我在老家也喜歡另一個人說的話。”


  秦清玉微微一笑,“老家那個朋友是什麽人?”


  “你不是說,你喜歡的那個男子是個不是君子的人嗎?”


  “是。”


  “我記得他也說過,自己是一個不是英雄的人。”


  “哦,有趣,他叫什麽。”


  “唐歡,是隔壁縣的一個小吏。有機會我讓你們見見,也許會說出更多我喜歡的話。”


  秦清玉麵露失望,“恐怕沒有機會了。”


  “為什麽。”


  “不是說,我可能最近要出嫁了嗎。”


  “那真是可惜了。不過沒關係,人與人之間講究的就是一個緣字,你知道了他的名字,我以後回老家,也會告訴他你的名字,也算認識了。”張寶良笑而露齒。


  秦清玉看著張寶良潔白整齊的牙齒不由噗嗤一笑。


  秦清玉來到偏殿,高斯正在門外守著,她問高斯,“父皇近日的身體可好多了?”


  高斯皺起眉頭,搖了搖頭。


  看樣子不僅沒好,還日漸加重了,不由心裏一沉。


  高斯稟告,“棲花公主求見。”


  秦皇雄厚的聲音響起,“進來吧。”


  打開門的時候秦皇又一次劇烈咳嗽了起來,秦清玉上前幫忙拍著秦皇的背,好一會才平息下來。“朕的身體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不會了,父皇你上一次不是請了方士過來,讓他修煉長生不老之藥。”


  秦皇一怒,拳頭拍了桌子一下,“我吃了方士的藥丸身體越加不好,那個方士已經被我腰斬了,”舒緩了一下怒氣,歎道,“看來這天下並無長生不老之藥。”


  “那?”


  “你看了那個司馬樂,覺得如何?”


  秦清玉如實說道,“女兒並不喜歡他。”


  秦皇卻點點頭,“也是,比如方家那個小子確實差太多了。”


  “不!女兒絕不是因為方少遊。”


  秦皇歎息,“嗯,那朕再為你挑選吧,隻是恐怕朕的時間不多了。”


  秦清玉心裏一陣惶恐,“父皇,你的身體真是不太好了?”


  秦皇在秦清玉憂慮的眼睛前點了點頭,“恐怕時日無多了。”又苦笑一下。


  他拍了拍秦清玉的肩膀,“我死後,這天下的光景也不知道會怎樣?”


  “那麽父皇,儲君之位心中是否已經有所人選?”


  “再過幾日,等過了春天的這一次狩獵吧”


  秦清玉恭敬,“是,父皇。”


  秦皇從案台上拿起一個詔書遞給了秦清玉,秦清玉小心接過,“父皇,這是?”


  “這是你和曼茵的免死詔書,不管我死後如何,希望我的兩個小女兒能夠平安。”說完又咳嗽起來。


  “父親,”秦清玉不禁淚盈於睫,突然她發現秦皇的手心有了一抹鮮血。“父皇,你咳血了?”


  秦皇看著一臉被嚇到樣子的秦清玉,“所以我說,我恐怕保護不了你多久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和你那單純的妹妹。”


  “是,父皇。”秦清玉鄭重的跪了下來,向秦皇磕了一個頭,“我會保護好自己照顧好自己,還有曼茵。”


  淚水在臉上留下,“父皇,你也要多保重,沒有你在,我和曼茵隻是塵世間的小小塵埃。”


  秦皇閉上眼睛,捏著自己的太陽穴,“想不到我四個兒女之中,看得最透徹的人是你。我如果走了,恐怕不止是你兄弟繼位之後,你們的權力變弱。”


  “父親?”


  秦皇雙眼一睜,“你可知道方蒙和匈奴人暗中聯絡的書信寫著什麽?”


  秦清玉搖搖頭。


  “這天下才統一不久,世間百姓的民心並不認同這天下是秦人的,特別是東方四國的舊貴族們一個個都伺機而動,等著我死後群起而叛變,而天下擁有最多大軍的方蒙也想要恢複自己以前的楚人貴族身份一起叛變,要不是我鎮著,這天下又會變得分崩離析。而你的哥哥們,一個個都不是治世之材。”


  秦清玉心中驚懼,“我原本不知道這麽多。”


  “這是最壞的結果。我讓秦葉去西北軍營,不止是鍛煉他的軍事才能,更是想要他瓜分方蒙在西北的軍事力量。我也告訴他了方蒙不可全信,可是我隻看見他和方蒙打得火熱,比我這親生父親還更親近很多,現在的他相對於朕,他更相信方蒙。”


  秦清玉微微低下頭恭敬回答,“父親畢竟是天下之主,一代天子。”


  “所以連親生兒女都不親近嗎?秦葉太讓我失望了。你可明白?”


  秦清玉點點頭。


  “我說的是最壞的結果,所以你不必擔心,等過了狩獵,我就好好為你挑選夫婿,還有在葉兒和鎮兒之間做出一個決斷。”


  “父皇不要太操勞了。”


  秦皇卻回答道,“朕不怕操勞,朕怕的是孤獨。”


  秦清玉渾身一顫,驚聞後抬起頭看向秦皇,看著頭發上已經銀絲的秦皇,這是她第一次敢如此眼光看自己的父親。


  臉上已經不複童年時的樣子,已經衰老已經有了皺紋,甚至於透著病容的蒼白,還有盡是疲憊的神態。


  “清玉,你回去休息吧。”


  “是,父皇。”


  秦清玉打開偏殿的大門,外麵已經有了絲絲細雨,小柔正撐著傘等在門外。


  而門口的高斯的視線卻牢牢看著秦清玉手裏拿著的詔書!


  秦清玉咳了一聲,高斯才把視線收回。


  雖然高斯隻是一個寺人,但是在父皇身邊近身伺候的,秦清玉也不敢得罪,隻好將詔書藏在袖子裏,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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