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招供

  “公子,這邊請。”流微抬眼顧盼間,存了一些溫柔。


  傅婉書急忙跨出大步跟上,又忽然聽到有小廝大喊“流微,你要做什麽?”


  那小廝被衙役縛住,聲嘶力竭,麵色恐怖。


  流微冷冷看了他一眼,轉過身沒理會,繼續領著路,傅婉書心裏湧起感動,她出賣了柳江苑,今後若真沒有得力的人護著,怕是也要遭大禍。


  “公子,朝…這邊走。”流微站在一處拐角,皺著眉回想自己上次偷偷來過的地方,她有點記不清具體的地方該怎麽走了。


  “好。”傅婉書點點頭,垂眸瞥見牆角的劃痕,痕跡像一柄短木劍,將軍馬車上正掛著木劍,她斷定是阿劉留下的,朝流微指的方向走過去。


  流微一見,會心笑了笑,公子竟然如此信任自己。


  又拐進一間屋子,陳設十分簡單,傅婉書仔細搜尋,摸一摸牆上,翻一翻擺件,努力查找暗室的機關。


  誰知這暗室的開關並不複雜,她走進裏屋一推開書架,暗室的門就開了。


  “傅公子。”阿劉聽見門外的腳步聲,不知是何人,未敢聲張,一見是傅公子來了,忙站起身叫了一聲。


  “公子怎麽來得這麽快!”阿劉的雙手方才還在背後綁著,他用力一扯,給自己解下束縛,問。


  傅婉書朝他身後看去,隻見地上坐了一排姑娘,看見她和阿劉說話,便知她是來救人的,眼裏的淚水紛紛流了出來。


  傅婉書趕緊走過去給人解綁,手還有些哆嗦,這些姑娘看樣子年歲都不大,她正給鬆綁的這人還是個七八歲左右的小丫頭。


  那小丫頭被傅婉書解開束縛,忙跪在地上磕著頭,嗚嗚咽咽地謝恩。


  “快起來吧!”傅婉書扶起她,抬起眼朝那些人掃視了一遍,她們神色激動,都很是感激,對著傅婉書又是行禮又是叩拜。


  “孕婦呢?”傅婉書咬著牙,問了阿劉一句。


  難道是自己來晚了,那位孕婦已經慘遭毒手了?

  “公子,我在這兒。”人群中走出一位姑娘,低聲說了一句,她還納悶這位公子怎麽知道自己懷有身孕的。


  傅婉書瞧她一眼,皺了皺眉,見她腹部微隆,站在人群裏尚不明顯,眉心一鬆,心下稍安。


  無事就好,她總算把這些人都救出來了。


  衙役們把這些姑娘們都帶回了刑部,偌大的柳江苑,該抓的抓,該捕的捕,傅婉書回去複命的時候正好天亮。


  晨光熹微,天際漸漸浮上朝陽的絢爛,傅婉書將細情仔細陳述給趙大人,看了看一直站在門口等候自己的鄧吉,心中謝意更甚。


  幸好有將軍在,不然她還不知何時能救出人來。


  “將軍,天亮了,我們去早市吃碗餛飩吧!”


  “好。”鄧吉笑了笑,掩去眉宇間的疲憊,他在來找傅婉書之前,就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好好歇息過了。


  衛所的事情越來越多,他恐怕不能常來找她了。


  天漸漸大亮,昨夜經過了那麽一件事之後,京城的早市卻依舊如常,他們還不知道短短幾個時辰裏,傅婉書救出了多少人。


  餛飩攤上的人還未聽說,隻安靜地在攤上吃著餛飩,傅婉書早就餓了,連喝了兩碗,直到打出個飽嗝才心滿意足。


  她打完嗝,看著坐在自己對麵埋頭吃著餛飩的鄧吉,忽然想起自己和他第一次吃餛飩的時候。


  當初自己還很怕他呢,現在,她卻愈發隨意自在了。


  可能誰也想不到,傳聞中的鄧小將軍會這般好相處吧!


  等二人用完餛飩,鄧吉再送傅婉書回來的時候,程春也剛好來上值。


  “呦,這是誰啊!”程春一隻手捧著官帽,看見鄧吉之後,高聲說了一句,便朝他走了過去。


  “程大人,你這幾日都忙什麽呢,都瞧不見人影。”傅婉書笑眼看他,問。


  “沒忙什麽。”程春笑了笑,沒直接回答她,反而又問向鄧吉:“鄧都督怎麽有空來刑部了。”


  “巧合。”鄧吉頷首,看見程春之後才想起來,自己與程春的關係也是不錯的,這幾日怎麽好像把他忘了似的。


  “切,那怎麽不見你來找我,你可別說你和逸徭站在一起也是巧合。”程春撇著嘴,說。


  “程大人別吃醋嘛,將軍以後肯定會多來找你的。”傅婉書趕緊笑了笑,走到程春身前,哄他。


  “你說什麽呢,我堂堂男子漢,用得著吃他的醋?”程春瞪了她一眼,埋怨她說錯了話。


  “對對對,大人是男子漢,可不會吃醋。”傅婉書卻笑得更厲害,看著程大人這副怨婦的模樣,她怎麽心情如此之好呢。


  “行了,你那案子查得怎麽樣,聽趙大人說,你剛救出了不少姑娘,準備如何安置她們?”程春扯開話題,又問。


  “自然是讓她們回家啊!”傅婉書想當然地回答。


  “天真,你等著看吧,沒幾個會回去的。”程春朝她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道。


  這些姑娘自知名節被毀,哪還有臉回家呢。


  “為什麽啊?”傅婉書不解,繼續追問。


  程春挑眉,拍了拍她的肩膀,戴上官帽,轉身朝院裏走去。


  逸徭終究閱曆尚淺,還不懂人心……


  “將軍,程大人什麽意思?”傅婉書側過臉,皺著眉又問向鄧吉。


  鄧吉原也是不懂,但看著程春的背影略一思忖就明白過來,女子最重名節,這些姑娘被人從柳江苑救了出來,怕連累家人遭到詆毀,才會不敢回家的吧!

  他心裏雖然知道,卻不想說,他早就體會過,人的舌頭,照樣可以殺人。


  閑言碎語的厲害,他從不想讓她知道。


  “你準備如何安置那位你從柳江苑帶回來的流…流什麽…的姑娘。”鄧吉想不起來流微的名字,有些磕巴。


  “流微長得那般漂亮,將軍卻連人家名字都記不住。”傅婉書笑著推搡了鄧吉一下,然後又道:“我也沒想好呢,先安置在我府裏吧,等這個案子結束了,我再給她尋個安穩之處。”


  “也好。”鄧吉點點頭,又把她送進了幾步,便告辭回衛所了。


  傅婉書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抻了抻雙臂,努力趕走身上的疲憊,她要去看那些被關起來的人了,聽聽她們嘴裏能吐出什麽話來。


  從柳江苑抓過來的人一共四十三人,除了鴇母和記賬先生,大部分是做事的小廝,趙大人命人提神犯人,逼他們說出幕後主使。


  第一個被提審的就是那個鴇母。傅婉書走近地牢的時候,衙役們和員外郎正朝她身上澆著鹽水。


  聽見她痛苦的叫喊,傅婉書皺眉,勸她,“你們拐賣婦女,逼良為娼的證據確鑿,如果說出你的東家,你還能逃一劫。”


  “哼,主子很快就來救我們了,你們等著大禍臨頭吧!”鴇母嘴角流血,一片殷紅,此時張大了嘴朝傅婉書嘶吼,真像長了一張血盆大口的毒舌。


  “柳江苑後邊那個院子枯井裏的屍體,還有你們暗室裏關著的那些姑娘,人證物證俱在,就是天王老子來,他也救不了你。”傅婉書冷冷說著,隨即閉著眼不想看她。


  “屍體?”鴇母一聽她說枯井裏的屍體,一時驚駭,血色模糊的臉頰垮了下來。“你…你怎麽知道?”


  “你別管我是怎麽知道的,快說出你的主子是誰,我直接去找他,就不來折騰你了。”傅婉書睜開雙眸,又耐心勸道。


  “你…你湊過來,我告訴你。”鴇母苦笑一聲,垂下頭,喚傅婉書走到她身前。


  傅婉書依言走過去,可也防備著她,萬一她咬人或者啐口水,自己也好隨時躲開。


  但她沒有,而是壓低聲音說了一句讓傅婉書頓時怔愣,站在她麵前,久久不能回過神的話。


  她說:“我的主子是三皇子,是未來的陛下,你去找他呀!”


  說完她便得意地笑了起來,有些癲狂的眼神刺向傅婉書,讓她心裏隱隱驚懼。


  三皇子,那個反派大佬?

  她想起來上次自己在玉茗茶樓見過三皇子和陳惟敏在一起,玉茗茶樓以往又是陸嘉臨在經管,幾個人早就露出苗頭,經人一挑,就挑出了千絲萬縷。


  “你去呀,你敢嗎?”鴇母止住笑容,略帶挑釁地看著她。


  “我說過,無論是誰。”傅婉書平複好情緒,示意衙役給她畫押,“隻要你們招供,證據確鑿,我就一定會討個公道。”


  “不信你就試試看!”傅婉書沉著聲音看向綁在柱子上的鴇母,雙眸如深不可測的幽潭,渾身升起不可直視的冷冽。


  但她說完這話轉身就走了,這一瞬的氣勢是和將軍學來的,再多待一刻都怕自己繃不住。


  無論她招供與否,三皇子這條線都不能放下,而且此時應該也有別人要對三皇子下手。


  可那人卻讓自己有點不敢接觸,傳聞中的女主角肯定已經暗戳戳地要朝三皇子這個反派人物伸手了,這件案子恐怕也少不了她的推波助瀾。


  王大新的迷煙來自南梁,是她的人所給的吧,她想用一件陸陳案,再引誘自己查出三皇子這件皇臣勾結大案。


  此時,自己隻想為那些受害的女子討個公道,與她聯手,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由誰來搭台唱戲,還得細細考慮,何況自己還沒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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