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偶遇

  傅婉書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走過來的小丫鬟,那丫鬟被她瞧得有些臉紅,垂下頭緩緩走近三人身前,柔聲問:“幾位公子請這邊坐。”


  她邁著小碎步朝右走去,傅婉書立即跟上,都忘了要落後七皇子一步才合規矩。


  她想知道,為什麽品悅樓會在這兒,如果她在這裏找到了什麽線索,是不是意味著,她有可能會回到現實?

  正堂的假山擋住了不少風光,大堂裏已坐了不少的人,有眼尖的瞧見小丫鬟領著三位貴公子模樣的人緩緩走入堂內,已在座位上暗暗打量起來。


  七皇子未發現傅婉書的不同尋常,隻見眾人都看向自己,微笑著甩開折扇,保持著一派和煦,風度翩翩的氣度。


  “找個雅間坐吧。”鄧吉見傅婉書一直魂不守舍的,想要找個安靜一些的地方給她順順心神。


  小丫鬟得了吩咐,準備將三位公子引到樓上雅間就坐,卻忽聽這時樓上走下來一位男子,朝這邊喊了一句。


  “七哥,你怎麽在這兒?”


  七皇子聞聲,抬眼一瞧,看見了十皇子楚定賢,他穿了一身杏黃錦袍,腰間係了湘色細紋帶,身姿偉岸挺拔,眉宇間清明俊朗,叫人眼前一亮。


  “小十,你也在這兒。”七皇子看著他,笑說。


  十皇子在樓上就看見了七皇子和鄧吉站在一起,待下樓來才看見站在丫鬟身後的傅婉書。


  七哥怎麽會和鄧將軍還有小傅公子在一起?

  他眸中黯然一閃而過,將心思掩在暗處,麵色自若地笑著走下樓梯,繼續說道:“鄧都督和傅公子也在啊!”


  鄧吉沒理會他,隻一臉擔憂地看著傅婉書,傅婉書又在默默出神,也像沒瞧見他似的。


  十皇子見他倆都不回應自己,心底不由發怒,但麵上卻尷尬地笑了笑,走到七皇子身旁,問:“七哥也是來用膳的?”


  “嗯,相請不如偶遇,你與我們一起吧!”七皇子說完轉身看向傅婉書,才發覺她的不對勁兒。


  “逸徭,你覺得呢?”他又問。


  傅婉書恍惚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心神一凜,大腦又恢複了清醒,一抬眼發現十皇子就站在自己身前,又差點沒背過氣去。


  渣男主什麽時候來的,還站得如此之近。


  “啊,可…可以。”她漆黑的瞳孔下意識一縮,僵硬著說了一句。


  “七哥,我樓上還有別人呢,大家一起吧。”十皇子不想讓七皇子和他倆在一起久處,但又放不下樓上的人,隻好把大家聚在一起,兄弟倆誰也別藏私,別想著結黨的事兒。


  “也好,人多熱鬧些。”七皇子也想瞧瞧十弟都和一些什麽樣的人在一起,便一口答應。


  鄧吉一直未說話,但他看出來傅婉書似乎很怕十皇子,比怕七皇子要甚得多。


  他雖然不知為何,卻用身子微微擋住了十皇子看過來的視線,傅婉書注意到他的舉動,心下不由一暖。


  幸好今日將軍在,不然左一個七皇子,右一個渣男主,還真叫她受不住。


  十皇子今日在醉香閣做東,請了大理寺寺卿王大人和吏部尚書馮大人的兒子,還有幾個侯府的世子以及陸嘉興,但王大人遲遲未到,他方才也是想出來瞧一瞧門口的動靜。


  這便看見了七皇子等人,他笑著將三人引進了雅間,尚未介紹,屋內的人就連忙起身朝七皇子見禮。


  馮謙看見七皇子,右眼皮突然跳了跳,頓時有些後悔來赴十皇子的邀約,但又看見了七皇子身後的鄧將軍,心下稍安。


  鄧將軍也來了,那這場宴席就算不得結黨了。


  鄧吉進了屋子,目光終於舍得從傅婉書身上移開,轉而看向了在場的諸位。


  吏部尚書的兒子、永柏侯府的世子、忠武伯的嫡子、昌元公的長子……


  很好,他將這些人一一都記在了腦子裏,心想陛下若知道了,定會龍顏大怒。


  “傅公子,裏邊坐。”十皇子淡淡笑著,忽然朝傅婉書說了一句,他就想不明白了,這個小傅公子到底為什麽會怕自己。


  今個兒他非得灌上他幾壇子酒,問個清楚不可。


  永柏侯府的世子一聽見十皇子說傅公子,立馬走近傅婉書的身前,笑著問:“你就是傅逸徭嗎?”


  傅婉書不知他是誰,垂下眼眸恭敬地回道:“正是小生。”


  “我與傅逸徵是同窗,前陣子還聽他提起過你,把你說得天上有地上無的,我打眼一瞧,這屋子裏隻有你能擔起他說的那些話了。”他挑眉輕笑,亦是一團和氣,湊近了傅婉書的耳旁,又說:“他近些日子不在京中,你的耳根子清淨了不少吧!”


  傅婉書耳朵一癢,縮了下肩,還沒等和這位世子說話,就被鄧吉一把拉著坐在了他的身旁。


  “哎,鄧三你什麽意思,怎麽二話不說就把人帶到你身旁去了。”


  “我帶來的人,自然要坐在我身旁。”鄧吉冷眼看向他,聲音低沉,麵上寒意不減。


  “哼。”世子自知鄧三的厲害,不敢和他再辯,輕輕哼了一聲便又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傅婉書坐在鄧吉身旁,莫名心安,又隨著那人的話想起了兄長,真的好久沒見到大哥了,也不知他在外過得如何,案子處理到什麽地步了,是否能吃的慣那裏的飯食,是胖了還是瘦了。


  她正想著,又聽鄧吉低低和她說:“方才那位是永柏侯府的世子薛烏,和你兄長是同窗,但交情不深,你不用多理會他。”


  醇厚的嗓音在耳畔輕輕響起,傅婉書側著臉看他,心裏有些納罕,將軍與兄長關係如此惡劣,怎麽還知兄長和誰的交情有多少深淺呢?

  “嗯。”她應了一聲,抿唇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麵的十皇子。


  她剛和父親透露十皇子可能有奪嫡的野心,提醒父親仔細防備他,今日冷不防見到他,還有些心虛。


  也正是瞧見了十皇子,讓她又意識到了自己還處在這個世界,可這裏怎麽會有和品悅樓一模一樣的酒樓呢,難道是老夏按照品悅樓的樣式在書裏寫成的醉香閣?

  七皇子收起折扇,施施然坐在了主位上,雖然嘴角仍舊噙笑,卻渾身透出一股懾人的皇家之氣。


  十皇子雖不滿他的喧賓奪主,但也知長幼有序,和顏悅色地坐在一旁和挨著自己的人熱絡地說起話來。


  不一會兒,小二便來敲門,呈菜的丫鬟魚貫而入,將一道道菜肴布下,坐在側邊的陸嘉興看著桌上的酥肉通體澄黃冒香,詩心大起,略一思忖便道:“酥肌裹淺黃,輕嗅入懷香,烹灶非凡料,葷汁送口嚐。”


  傅婉書聽見,覺得他這次做的五絕還算不錯,音律齊整,平仄押韻,她微微點了點頭,正被陸嘉興瞧見,喜不自禁地問她:“傅公子,我這詩做的覺得如何?”


  “陸公子出口成章,小生佩服。”傅婉書見他沉於詩文,心無城府,或許還不知他大哥和父親所勾結做下的齷齪之事。


  “既然佩服,不如喝一杯,以示敬意。”十皇子抓住機會,趕緊勸酒。


  傅婉書聞言詫然地看向他,還不知他什麽意思,就見她身旁坐著的馮謙立即就給自己斟滿了酒盞。


  “好,我敬陸公子一杯。”傅婉書隻好順勢舉起酒盞,豪氣幹雲地飲下烈酒。


  鄧吉看著她,眸光閃了閃,想起那個夜晚她一身酒氣,臉頰緋紅的模樣,然後略微皺眉,上次她是不是也是被七皇子這般勸酒的。


  “陸公子都敬了,在座的這些公子想必也不比陸公子差多少。”十皇子眯著眼笑起來,又問薛烏:“你說是吧。”


  薛烏立馬擺手,佯裝自愧不如的模樣,歎了口氣,說:“我就算了,別無長物,一事無成的,傅公子還是先敬其他人吧!”


  等等!傅婉書瞪大了眼睛,聽這話是要她挨個敬一遍酒的意思?

  那自己還不得喝趴下……


  “胡鬧。”七皇子見倆人聯手為難傅婉書,佯裝生氣,低聲說了一句,然後看著傅婉書又笑道:“他們拿你逗趣呢,別當真。”


  傅婉書幹笑了一聲,滿含謝意地向七皇子點了點頭,又聽陸嘉興說:“不如我們來吟詩作對吧,接不上者再罰酒。”


  薛烏一聽,立刻來了興致,“對,喝酒自然得有行酒令”又詢問七皇子和十皇子:“兩位殿下覺得如何?”


  吟詩作對,不談朝政隻論風月,似乎對誰都好。


  七皇子點點頭,笑著說:“鄧都督在這呢,你們接不上可不能耍賴了。”


  他說這話的意思,自然是想點醒大家,讓大家把矛頭對準鄧吉。


  一來,鄧吉是陛下心腹,今天十皇子私下置辦的酒宴,若被陛下知道了,這些人都少不了被陛下不喜,七皇子提到他,是想讓眾人知道自己最應該避諱什麽人。


  二來,鄧吉本人武力極高,但文采卻從未顯露過,想來文詞不佳,七皇子是存心想看他出醜。


  三來,便是這句話的本意了,鄧吉做事公正嚴峻,誰要是想耍賴,還真過不了他這關。


  他一句話便道出三個意思,在坐的幾位公子頓時暗暗對鄧吉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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