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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殺念向子淵

  他的呼吸粗濃卻不紊亂,撲在她的額上,唇上,脖頸上,引起陣陣酥麻,所經之處的肌膚,已凝上一層熱霧。


  簡歆像催促他快一些,然而,見他如此黯然,便不忍出口,手逐漸鬆開,拍打他光滑的脊背,似在安慰。


  半個時辰後,邵柯梵箍著她頭顱的手猛地一緊,身軀終於快了起來,似乎火山積累了足夠的能量,瞬間爆發,讓她骨架支離,幾乎被灼燒成灰燼。


  他雙目陷入混亂,五秒之後,脊背一僵,癱在她身上,一動不動。


  簡歆心酸地摟著他,眼中不知不覺泛起星光點點。


  邵柯梵的頭垂到她的肩頸之間,一頭微卷的長發披覆在白皙的脊背上,一部分淩亂地搭在她的胸前,一部分散在床上,頭久久地不抬起,但她知道他並沒有睡著。


  “柯梵……”她輕聲喚,手上移,握住他的肩胛,卻沒有勇氣將他推起,改為溫柔的撫摸。


  邵柯梵不語,身軀卻微微動了一下,算是回應,忽然張嘴輕咬住她的脖頸,舌尖探出,在肌膚上舔舐遊移,溫熱濕潤,仿佛水蛇滑過。


  簡歆閉上眼睛享受,冷卻下去的渴望重新燃起,身等待他下一步動作。


  那個被咬的部位快要麻木了,他才停下來,然而,並沒有如她的願,而是從她身上起來,臉上恢複了淡然平靜。


  察覺到她的不滿,邵柯梵忽然笑了,一把將她抱起,柔聲,“簡歆,你會摧垮我的身體的。”


  “不懂你的意思。”


  簡歆嘟囔,從床尾拿過衣服,從一堆混亂之中理出紅衣和白色裏衣砸到他身上。


  邵柯梵抖抖裏衣,邊穿上邊繞有興致地盯著她,“看,生氣了,說明你懂。”他的眸子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傷,那是方才埋在她頸間時竭力壓抑下去的,關於石洞,關於浮橋……


  簡歆的臉頰泛起紅暈,微垂著頭,不甘心地將衣褲穿上。邵柯梵將白色腰帶係好,凝視著她,眼中竟然湧起愧疚之意,“簡歆,我忙著處理國事,晚上再補償你,好麽?晚上我比較持久。”


  看到他認真的樣子,簡歆忍不住笑出聲來,但想到他晚上要折騰兩個時辰甚至三個,不免有些害怕,“才比較持久?時長簡直是白天的四到六倍。”


  邵柯梵挑起錦簾,簡歆一頭鑽了出去,聽他在後麵戲謔道,“那麽,一次半個小時,今早一次,下午一次,晚上便等於六次了,算起來一天八次,我的身體可吃不消啊!”


  簡歆回過頭瞪他一眼,“我看你一天八十次也吃得消。”


  邵柯梵笑著搖搖頭,臉上浮起幾分滿足,這樣的日子,多好! 當然,有人間,他還要爭陰世,歲月無盡,永遠在一起。


  他極力不去想那方麵,關於冥眼所看到的圖景,雖然腦海中隱隱明白那是個什麽地方。無論如何,都屬於過去了,他要做的,是把握好將來,讓她永遠留在他身邊,不再像以前那樣決絕地棄他而去。


  忽然一個激靈:一個重要的問題尚未解決。而這關係到他與她之間的以後,讓未來多了一種可怕的假設。


  雖然每日,子淵按照他的安排背誦那些刻板的經文,思想被禁錮在泛黃的古老書冊上,啟蒙擴展的空間越來越小,然而,隻要他多存在一天,對他而言便是一種隱隱的威脅。


  邵柯梵下意識地側過臉,餘光覷見那雙青蔥般的趾頭點在清涼光滑的木屐上,腳斜支起來輕輕晃動,讓他的心間不由自主地升起暖意。


  他放下折子,靜坐了片刻,終於橫下心,手指骨猛地在案幾上重重敲擊一下,“嗒!”聲音在書房內清徹地響起,似寒劍發出錚然之音,化作一道冷光劃破長空。


  邵柯梵有些不可思議地將手伸到眼前,細細凝視,眸中湧起幾分疑惑:為何,他牢牢控製住的手此時脫離了大腦的限製,是因為他實在很想處理這件事麽?


  那張若零雙花般美麗的臉從凸牆後探出來,盯著他的背影,好奇地問,“怎麽了?這麽大的動靜。”


  邵柯梵嘴角揚起,再次側過身去,左手指骨在案上重重一敲,“好聽嗎?”


  “無聊。”簡歆嘀咕一句,頭縮了回去,卻感到這一聲與之前那一聲不盡相似,包含的意味似乎單調蒼白了許多,然而,切確的卻說不出來。


  頭又探了出去,卻發現那一襲紅衣已經消失不見,書案前空蕩蕩的,似乎還飄蕩著他的氣息。


  陽光照耀著婕琉殿偌大的院子,穿透中央茂密的大樹,灑下斑駁陸離的光影,輕風拂過,樹葉窸窣作響,地上的投影似在水中,遊移反複。


  樹下一張圓竹凳上,坐著一個孤寂的身影,柔軟的長發已經及了腰部,被青色的發冠高高束起,樹葉的暗影和光圈在那張圓潤的小臉上交織成一副黑白圖景,一動不動,仿佛預示著什麽。


  子淵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孤寂寥落,眼中的悲傷日漸深了,似乎蒙上了一層灰霧,再也不見昔日的清澈。


  他在等父親和母親回來,目光不時看向院子門口,又一次次失望地收了回來,沒有誰告訴他爹娘去了何方,他便一直作無望的等待。


  邵柯梵隱身於樹中,一動不動,兩指之間夾著一粒赤色的藥丸,卻猶豫著遲遲不動手,他再狠心,也絕非完全無情無義之輩,怎好做出這等毒事來?

  他盡量以他和簡歆的長久,以及今後小公主的王位可能受到的威脅來驅散心中的憐憫,然而,指頭微微一動,藥丸依舊沒有脫手。


  這是疾歸丸,隻要服下,便會在傾刻間殞命,沒有半分痛苦,為了讓子淵不受絲毫煎熬,他專門挑了這一種毒藥,以為能夠眉頭不皺地下手,卻不想……


  邵柯梵暗暗歎了一聲,緣來有命,緣去有命,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或許,遂自己的願是如此,不遂也是如此,那麽便順其自然罷。


  正要離開,忽瞥見院牆外青樹後人影一閃,當是從底下掠上來的,黑色衣祙填充了一方茂密樹葉間的縫隙,將從那一處透出的陽光遮了個嚴嚴實實。


  一雙眼睛貼在葉間,牢牢地鎖住圓凳上的子淵,發出幽幽的光芒,如隱藏的蛇眼。


  邵柯梵本欲將手中疾歸丸以最快的速度襲向侵入蒼騰王宮者的頭顱,然而,察覺到來人對子淵的敵意,便克製住了這樣的衝動,繼續隱身觀察對方的下一步。


  子淵不知危險正在逼近,身子離開凳子,移到樹根處,蹲下來撿地上的落葉,一枚又一枚,放在掌心,重疊在一起,然後怔怔地望著,神思已經遊出了很遠。


  那兩名劍客扮成的婢女站在婕琉殿門口,麵無表情地注視著子淵,眼中隱現戒備,每當小少爺走出院門口,她們便將他勸阻回來。


  戰爭中的強敵環伺在此刻變得微不足道,邵柯梵第一次感到不可壓抑的緊張,掌心沁出了細汗,內心複雜莫名,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種希冀更多一些。


  難道,非要如此麽?子淵是無辜的,可帶給他雙重威脅,他的存在便值得商榷,這個世界上,倘若存在你死我活的雙方,己方必需要及時殺死對方。


  蓄勢待發!


  綠葉間的黑色衣祙一動不動,來人以內力控製住可能受到外力影響的因素,他的雙眸愈發地幽深,麵對失神的子淵,瞳孔逐漸收縮,手緩緩伸向懷間,似乎捏住了什麽東西。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仿佛是壓抑久了的爆發,子淵嘴一扁,大哭起來,“娘親,三個月了,你究竟去哪裏了?子淵要去找你……”他手一翻,十來片寬過掌心的葉子紛紛落地,發出窸窣的響聲,他站起身來,掛著滿臉的淚水,向院門跑去……


  藏在樹葉中的瞳孔陡然再縮,仿佛一隻靜止的邪惡之貓對準獵物,忽然狂奔起來。


  子淵才邁開步伐,兩名劍客神色一緊,燕般飛身掠出,同時伸出手,朝他抓去。與此同時,一顆半透明藥丸無聲劃破空氣,直直逼向子淵的後腦。


  邵柯梵的拳頭一下子握緊,心被什麽東西一扯。


  生死僅在轉念之間。救,還是不救……


  那粒藥丸對於別人而言速度迅雷不及掩耳,在他的眼中卻似穿行在被拉長被放慢的時間裏,出手完全不是問題。


  這是借刀殺人的千載難逢之機,可他確實不忍心看著子淵橫遭罹難,況且……他忽然一個激靈,對方的目的是什麽?

  是啊!子淵那麽小,又失去了父母,為何有人處心積慮地要殺害他?方才被僥幸和良知織成的矛盾纏住,他竟然沒有想過這個最重要的問題。


  兩名劍客的手拽住子淵胳臂的瞬間,那粒藥丸已離他的後腦勺半寸之遠,葉叢中幽冷的眼睛,析出雪亮的光澤,充斥著快要成功的喜悅。


  胳臂處陡然一痛,子淵知道是那兩名侍女,目光仍然直直地盯著院門口,身體拚命朝前掙紮,卻半點也無濟於事。


  “嗖。”


  輕卻淩厲的聲音似帶著勁道的羽毛擦過空氣,半透明的藥丸忽然改變了方向,一個返折,迅疾地向樹上的人逼去,來人全身僵住,瞳孔陡然睜大,其中的興奮還來不及消散,藥丸便穿肩而過,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過後,被黑衣裹住的身體從樹上掉落,細枝被砸斷的聲音自上而下“哢哢”地響起,碧綠的樹葉紛紛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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