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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迫她現行

  邵柯梵盤算著蒼騰戰勝的把握,保守一點而言,也有六層罷。 邪娘子是無法出手的,倘若她能夠出手,他便不會殺丹成。


  他忽然想起處決一個內奸時問的話,“天下人都看在眼裏,蒼騰無論哪一個方麵都要比鷹之強,為何你們執意效力鷹之,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內奸答,“雖懂擇良木而棲這個理,但作為劍客,不應抱大樹求安全,而是以將居於頹勢的力量轉為強盛為榮。”


  原來為鷹之效力的劍客,都將鷹之在他們手裏強大起來作為證明他們力量的方式。


  那麽,大戰中,鷹之劍客應該會來勢洶洶吧!而蒼騰劍客,或許會因自負疏於防備。


  雖然蒼騰看上去占優勢,然而,戰爭中,誰勝誰負都是不確定的,這不確定的後果,便是命運的定數。


  挾持公主失敗之後,除了丹成刺殺,鷹之再沒有太大的舉動,隻是武衛隊的操練時間比以前增加了兩個時辰,並自莽荒大戰以來再度發榜,招募壯丁入伍。


  蒼騰的武衛隊也在有條不紊地操練著。


  三王子,丹成以及明禪等多名高手被殺,鄭笑寒並未向蒼騰討債,每一次都選擇了沉默,然而蒼騰國君知道,她按捺住心中的仇恨,隻為在戰爭那天,一報雪恨。


  他,還是注定的終結者嗎?


  祭塵飛一陣,走一陣,風塵仆仆地趕,花了一天多的時間,終於趕到伏易國。


  那個穿著黑白衫的女子,在山澤的路徑上踽踽穿行,呼聽落地聲在身後響起,陡然握緊手中的劍,並快速扭頭。


  祭塵!他正狐疑地注視著她,似乎要看出一點什麽東西出來。


  絕桑目光變了一變,回歸平靜和淡漠,轉身,繼續朝前走。


  “絕桑,請留步!”祭塵點足掠起,穿過十來棵大樹, 落在絕桑三步之前的位置。


  “閣下,是要擋我的去路嗎?”絕桑眼中似有惱意,持劍平胸,一手握住劍柄,隨時準備拔劍出鞘。


  那聲音清朗,甚至,帶著少女向成熟轉變時尚存的幼稚氣息。雖是聽了幾次,祭塵還是一愣。


  “在下是蒼騰國君派來,請絕桑姑娘進宮,為蒼騰效力的。”祭塵抱拳,死死地盯著絕桑的雙眸,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真的是,一模一樣的眼神啊!

  絕桑一震,持劍的手緩緩垂下。


  她早就該想到,作為“新”冒出來的頂級劍客,蒼騰是不會無動於衷的,倘若選擇無視,那麽,於她而言,蒼騰國君對她是舒真已經有了懷疑。


  祭塵看出絕桑眼裏的恍惚和驚訝,心裏更是懷疑,“絕桑姑娘,不願意嗎?”


  “讓我想一下。”絕桑的頭開始疼痛起來,正要揉揉眉心,忽然想到自己殺了眼前人的父親,他一定懷疑她是舒真,才用那麽戒備而尋覓的眼神看她吧! 為了利落地斬下這次任務對象的頭顱,她不能流露出自己是舒真的跡象。


  抬起的手捋了捋頭發,絕桑冷冷一笑,“承蒙抬舉,隻是絕桑無德無能,怕辱沒了使命,令國君不快,因此謝過。麻煩閣下代絕桑向國君道歉。” 話畢,繞過祭塵,頭也不回地朝前方走去,落葉在腳下沙沙作響,每一步都沉重無比,但外人看來,卻是異常的輕快。


  他真的認為她是絕桑,卻並沒有遣人去尋找舒真。


  他隻是想增添一個得力的劍客而已,那個劍客,叫“絕桑”。


  祭塵怔了怔,倘若是舒真,那麽,聽到國君主動召她,那個如同棄婦般的王後一定會很樂意的,然而,這女子除了片刻的驚訝外,便是令人窒息的冷漠和平靜。


  她驚訝,或許隻是因為召她的人是蒼騰國君吧!


  舒真在哪裏?!舒真究竟在哪裏?!

  祭塵有懊惱而無措地呆立在原地,殺父之恨再次湧上心頭,每次想要得手,她都被人救走,那不老的妖女命怎麽這樣好?而救她的人,一是自己的效忠對象,一是總是被命跟自己一塊辦事的同行。


  難道他注定不能報仇了,難道——父親就該死?


  小時候,家境寬裕,但父親並不為富不仁,他心懷正義,且樂濟好施,受到郡上人的尊崇。一次,郡上最大的惡霸淩辱婦女,被父親看見,怒言嗬斥,惡霸懾於父親的聲望,自不敢當麵放肆,然而卻懷恨在心,暗自雇傭殺手舒真,光天化日之下,殺死了父親。


  父親怎麽會該死?!難道命運,就是如此不公平的嗎?善人英年早逝,惡人活得如此長久,越活越年輕。


  舒真在宮時,祭塵驚訝地發現這女人皮膚越來越嫩,人越來越年輕美豔,他開始懷疑她的實際年齡,後來被知情人告知,她已經八十多歲,以玉養顏,毀了宮中不少美玉。


  八十多歲,她曾經殺了多少人啊!殺手隻是拿錢辦事,是不管對象是好人還是壞人的,被她殺的人中,不少是好人罷!然而,這些他都不關心,他並不是一個善良心軟的男子。


  他隻在意父親。


  祭塵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本想去找舒真,然而,還得回去複命,便朝蒼騰方向飛去。


  “哦?不願來。”邵柯梵皺了皺眉頭,眼裏湧起一絲莫名的悵然,“不願來,那就算了。”


  祭塵察言觀色,有些莫名其妙,試探性地問,“要不要遣人去尋舒真王後?”


  “嗬。”邵柯梵意味深長地注視著他,“既然都宣告王後去壽倚山靜養了,派人去尋,是不是要讓人見笑。”


  祭塵故意沉思,“臣等可以暗自去尋王後。”


  “祭塵。”邵柯梵的聲音保持平靜,手指骨稍微用力地敲了一下桌案,“那次,你和樓鍾泉夫婦一起回來,雖然他們並沒有隻言片語透露當時的情形,但你一定對舒真王後動手了吧?”


  祭塵一驚,剛想開口,又聽到國君道,“本王知道一定是這樣的,可是並沒有責備你。你當初願意進宮,大半原因是因為要看著她,並伺機下手罷。”


  “我……”祭塵一時語塞,終於垂下頭,“求王懲罰。”然而,心裏卻是十分委屈,他哪裏做錯了? 邵柯梵搖搖頭,輕歎一聲,“這種事情怎麽能夠怪你,換作是誰,都無法忘記殺父之仇,但你要記住,別人也會為了自己的利益或是其他因素阻止你報仇。”


  祭塵愣了一下,才想到最大的阻礙便是眼前的蒼騰國君,他對他忠心耿耿,並且也無法勝過他。


  “如果你能夠殺掉舒真,無論用什麽辦法,那是你的本事,本王不會怪你,但是,本王會盡最大的可能保護她。”國君的話讓慢慢心冷的祭塵燃起了些許的希望,為了報仇,希望再渺茫,他也要爭取。


  “是。”祭塵低低出聲,本想接著說,“我一定會殺掉她。”還是及時忍住了口。


  “可是,我不知道舒真在哪裏,絕桑也並不是她。”祭塵疑惑地問,發覺這個問題不妥,但已經來不及,隻好忐忑地看著國君。


  邵柯梵卻並不見怪,微微一笑,“找到她,也是你的本事。”


  祭塵眉頭緊皺起來,倘若國君知道她在哪裏,他還能找到她麽?而他,似乎知道。


  “王知道舒真在哪?”祭塵見方才國君不生氣,膽子大了些。


  邵柯梵有些不可思議地看了劍客一眼,他也知道他的複仇對象是當今王後,眼前國君的妻子,卻也忍不住將自己的心切和意圖暴露出來。


  “本王,不知。”蒼騰國君生硬的語氣似乎在祭塵心頭澆了一盆冰水,然而,劍客轉念一想:這不更好麽?

  前次,他遠遠地觀戰絕桑與任務對象之間的廝殺,在砍下對方的頭顱以後,殺手的臉上仍然湧動著難以遏製的殺人欲望,舉起劍,欲劈向殘軀。


  他的心飛快跳動起來,他知道舒真殺人後有時會將對方砍成肉醬。


  他熱切地等待她瘋狂地揮劍。


  然而,黑白衫女子朝他的方向乜斜了一眼,手腕一轉,將劍插入鞘中,拎起人頭便走。


  原來是插劍,他鬆了一口氣,然而,絕桑臉上的殺氣,跟原來舒真臉上的貌合神符,這一點和她的眼神一樣令他難以釋懷。


  從齊銘宮書房心事重重地出來,當邁出大門時,祭塵心生一計,大喜,步伐也不由得加快了許多。


  那個身懷絕技的黑白衫女子完成任務,像以往那樣無謂路人驚恐的眼神,拎著人頭行走在山間路上,她的肩膀受了輕微的傷,血染紅了小塊衣布。


  一隻箭從叢林裏飛出,眼疾手快的劍客伸手抄住,展開信一看,一段話映入眼簾:


  國君遭鷹之內奸暗算,身中劇毒,目前尚未找到解藥,恐時不久已。三個月前,王王後出走,國君憂宮內胡加揣疑,故宣王後去往壽倚山靜養。然,王一直在思念王後,近日中劇毒,恐難長久,更是無法釋懷,望王後回宮見上一麵。此信托予天下劍客,願大家齊心協力,尋到舒真王後,了王心願,重重有賞。收信者當守口如瓶,不得隨意泄露,免小人乘機作亂。


  他中了劇毒!

  絕桑心一震,鄭笑寒是莽荒之淵第一用毒高手,據聞她命人照她的單子煉製出來的毒藥,其中有十來種讓藥師和醫者束手無策,皆是陰辣烈,置人於死地之藥,除非找到施毒者本人要求解藥,不然,隻能等待死亡來臨。


  他想見她?!這是令她意外的地方,然而情況緊急,黑白衫女子想也不多想便朝蒼騰方向飛去。


  “嗬,絕桑姑娘,一臉焦急是去哪裏?”一個矯健的身影在空中攔住了她,迫她落到地上,同時落地的青年臉上是一種確信的神情,眼裏的殺氣也愈來愈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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