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拜別
酒足飯飽,賀莫年的心思就都在元俏的一尺旗袍之間了。
這裏不是在秦州,元俏自然不必事事都親自動手,時間本來就不早了,她等賀莫年中間菜做了不止一遍,這會累的實在不想動彈一下。
賀莫年見元俏眉目之間都是倦色,兩人攬在懷裏,喊了傭子填了熱水端進來,給元俏燙腳。
蹬了半晚上的高跟鞋,一下子放進熱水裏,實在是舒服。
“老爺子和你聊什麽了?”
元俏眯著眼睛,養精神,聽見耳邊他的聲音,幽幽睜開眼。
一雙大眼睛,殷殷含情地注視著他,好一會兒才言語。
“能恃寵而不嬌才能長寵不衰。”
賀莫年突然笑了,哼一聲“老爺子這是在教你宮心計啊。”
元俏拍他一下,幾分羞惱。
“說正經的呢。”
賀莫年似乎心情很好,元俏也覺得輕鬆了不少,自然放得開一些,難得見他開懷的笑,竟然也是那般的好看。
賀莫年抬起胳膊,把元俏圈在懷裏,貼著她的耳廓,低沉開嗓,堪稱暴擊“那說點不正經的?”
末了,還在元俏的低垂輕鬆地一啃,瞬間元俏整個人都毛熱氣了,燙手。
心情大好的賀莫年就這樣把元俏摁在沙發上辦了一回。
小死過一遍,元俏軟得不像話,勁量地順著賀莫年來,生怕他又使壞。
“其實,你爺爺挺關心你的,今天在茶室他還專門給我解釋了你和沈碧城的事情。”
“自我修正。”
元俏知道一時半會賀莫年肯定過不了心裏的這道坎,單看他對待明珠和賀州的態度就知道。
身後的人,貼近幾分,元俏別他火熱的中特熨帖著,人迷迷糊糊的,隻聽他沉悶的話語,帶著不輕易妥協的晦澀。
“我見過明珠最艱難的歲月,七歲的時候我和她還生活在你美國,那七年把她的棱角磨得所剩無幾,就是賀州都沒能讓她軟得下來,為了我她忍了所有。”
他的話說得不算詳盡,幾乎是清淡的,像是在說雨夾雪的天氣,元俏卻是心驚的,今天從兩個人的口裏,說這一段的過往,明顯,賀州嘴裏的故事不僅是讓人心疼。
一個年輕的女人,帶著一個孩子沒有來自家族和丈夫的嗬護,那樣的生活不用想,元俏都覺得可怕,冷在心口。
圈著身子,雙手摟住賀莫年的腰,抓得死死的。
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那個事故,我明白了一件事情,作為男人,要麽就努力讓心愛的女人幸福,要麽就別去招惹是非。”
元俏的心裏,淚如雨下。
原來,這個男人不是太冷,是他夠情深。
他的經曆,讓他比一般的男人都懂得一個女人的脆弱和深情不可辜負,那個女人是明珠。
光芒四射,流芳百轉的明珠。
之前的元俏是羨慕賀莫年,宋丫,秦歌他們這些人的,最羨慕的就是萱婷婷,抱著金湯匙出生,一生下來就擁有常人不能擁有的一切,不為溫飽發愁,想做什麽就是什麽。
如今,她親眼見了宋丫的畫地為牢,秦歌的愛而不得,賀莫年的身世秘密,賀州明珠的心酸過往,才明白。每個人都有不易,都在承受自己的業障因果。
不是她就可憐到死,值得委屈出天際。
扣著賀莫年的腰,人不斷地往他的懷裏拱。
元俏心裏覺得滿足,覺得溫暖,還有無限的感激,慶幸。
賀莫年何嚐不是如此。
他多慶幸,去年的深冬,明家那邊差人過來,說老祖宗讓他回去一趟,百無聊賴的他,在幾個飯局之後,還是興趣缺缺的去了。
一入門,首先看見的不是疼他寵他的老祖宗,是一個女人。皮白粉透,紅唇瑩瑩潤潤,尤其是那算眼睛,攛了一池子的春水一般生動靈透,像是能把人吸進去。
對著一屋子的人,她應該有些緊張,額角有細微的薄汗,放在桌子下的手不斷地攪在一起。
微微地一怔,賀莫年像是清醒了幾分,人也來了精神,沒有平日裏的冷漠。
這才邁動腳步踏了進去。
坐在她的對麵,不等賀莫年仔細地端詳,就聽老祖宗介紹,樂嗬嗬的為明成有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女朋友開心。
突然,賀莫年覺得刺眼得很。
她的笑,還有她看著明成的眼神。
那一晚,他最不像賀莫年。
扣著懷裏的人,賀莫年才覺得這一切不是夢,踏實了幾分,漸漸睡了過去。
第二日,天氣晴朗,外麵陽光正好。
明珠一早就過來,沒有讓傭子去驚動裏屋還沒起床的兩個人,放下食盒就走了。
隻留給傭子一句話。
“莫坻有時間就多呆幾日,她身體大不如以前了。”
元俏總歸下意識清楚這裏是賀宅,隨意不得,先醒了過來,恍恍惚惚覺得光線有些刺眼。
猛得清醒過來。
穿戴整齊,便聽傭子將明珠來過的事情說了一遍。
食盒裏放得是桂花酥,元俏看了一眼,有些意外,賀莫年這麽一個無肉不歡的大男人,沒法想象他喜歡吃這些子甜東西。
想著是明珠的一番心意,元俏閃進裏屋去喊賀莫年起床。
好一番的折騰,被他揉搓了一通才起來。
“阿姨來過了,送了桂花酥。”
賀莫年剛才要鬧時,明亮帶笑的眼,突然暗了下去。
元俏察覺事情不對,安靜地沒敢說話。
“元俏。”
賀莫年將單薄的女人扣在懷裏,力氣大得元俏呼吸都有你困難。
“怎麽了?”
元俏輕撫他寬厚的背,溫柔地問。
“明珠可能要離開了。”
這下元俏驚得話都沒有了,離開的意思不止一種。
“明珠對賀州的感情死在了離開釧州的那一年。她回來,隻是憋了一口氣,也是為了我。”
如今塵埃落定,她要自由。
隻是這件事情賀州知道嗎?
元俏雖然疑惑,卻沒敢問。
明珠,真的是一個謎一樣的女人,一個怎麽都折不斷的女人,這麽多年的相濡以沫,當初離開的決定穩定會還是如此堅定,不愛了,能相處二十幾年…
突然,元俏覺得看不清了。
賀莫年早晨起來什麽都沒吃,就吃了兩口桂花酥,又睡了。
元俏一個人呆坐在窗邊,望著外麵的暖陽,覺得怎麽也照不到心底,身子一點點的泛冷。
她起身,走到裏屋,貼在賀莫年的身後,閉上了眼睛。
再醒來的時候,是下午光景。
賀莫年已經不在了,她身上蓋著被子。
問了傭子,他們除了搖頭別的什麽都沒有。
元俏問傭子要來了那一盒桂花酥,看法發愣。
她問過李秀蘭,當初和元鋒兩廂生厭,鬧到了大大出手的地步怎麽不離婚,李秀蘭是怎麽說得,綁在一起半輩子了,突然離開,不知道剩下的路要怎麽走。
那時候,她萬般的期待李秀蘭能爭氣點,拋下元鋒,去過幾天舒心的日子,現下明珠做了這個選擇,她怎麽沒有半點的理解和欽佩呢。
多的隻剩下不解。
拿了一個桂花酥含在嘴裏,元俏慢慢地品,突然起身,去了廚房。
一陣的忙,賀莫年什麽時候站在她身後的元俏都不知道。
“在做什麽?”
賀莫年問。
“拴住你的胃。”
元俏故作輕鬆的調笑。
賀幾步靠近,這個女人的情緒他怎麽會看不清楚。
“我去見了母親。賀州目前還不知道,這件事情需要我幫她完成。”
賀莫年的下巴抵在元俏的肩頭,環抱著她細嫩的腰肢,這一刻的賀莫年讓元俏心疼到無以加複的地步。
“你怎麽做我都支持你。”
“嗯。”
貪戀了幾分溫存,賀莫年支起身子,又是意氣風發的男人。
“今天是百家宴,帶你去認認親族。”
賀家這些的規矩,多多少少都有些特立獨行的意思,又說是祖輩傳下來的,元俏實在摸不著頭腦,著急忙慌地換了衣服,就跟著賀莫年出門了。
到場了才明白過來,所謂的百家宴,不是她預想的那種,類似雲南的百家宴,在賀家長老會的大院子裏,加上十裏長道,燈火通明,一張張的圓桌,一派的西裝革履,旗袍生風。
原來都是賀家的人,元俏跟著賀莫年大姑六婆三叔地叫人,轉眼就不記得誰是誰了。
隻記得一水的美人紛紛,男士紳士有禮,這是把全天下姓賀的都湊到了一桌啊。
最後到的是上席坐得都是賀莫年嫡親的長輩,賀老爺子一身鎏金鑲黃的錦緞袍子坐在正中間,威嚴精神,右手邊是賀莫年的幾位叔嬸,左手邊第一位的就是賀州和明珠。
第一次見的時候,元俏仿佛覺得璧人這個詞有個現實的模板,如今再看明珠依舊一幅風韻無限,元俏卻有點不是滋味。
了了問候,便不敢多說,這在座的除了她道行淺,其他的都是人精兒。
如此,才算理成,據賀莫年說長老會的幾位骨幹,都不是他這一脈的嫡親,如此,才方顯公道,元俏暗暗記下幾個麵孔,隻是他們大多都年紀不怎麽長,約摸四五十歲的樣子,甚至二十出頭的都大有人在。
賀莫年似乎看出她的疑慮在布菜的時候,在她的耳邊悄聲說“賀家最看中的就是實力。”
也是如此,如今的他,才能在這樣一個龐大的家族裏,站在權勢的頂端,有了絕對的話語權,這過程他又經曆了什麽?
元俏看著賀莫年的側臉,看他與人交談,看他喝酒加菜,看他對著她笑,每一針一幅都想深深地刻在腦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