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的心思
上懷市是最南方的城市，十二月的蠟冬像剛入秋一樣酷熱。
洗了澡，去掉一身汗水，倪磐渾身舒展，這回才感覺到要放假了。
回到房間，倪磐拿起手機，一邊擦著頭發，一邊看看那幾個相親對象有沒有消息。
“看啥你。”倪嘉兒湊到她旁邊。
“相親對象羅，梨姐真是瘋了，居然給我一次排了三個，你說哪裏有人會在早餐時間相親，能不能爬起來都是個問題。”
倪嘉兒也對她深感同情，在嫁女兒這件事上，梨姐確實比她媽還狠。
“喂，你那位外賣小哥哥知不知道你回來相親。”
“關他什麽事。”
“你們倆不是約會了麽。”
“哪有什麽約會，是人家特意為我設置的鴻門宴。人家覺得我纏得厲害，故意設個局，讓我知難而退。”
倪磐將電腦城的事描述了一遍。
倪嘉兒一拍床：“這男人可以啊，智商情商都在線。”
倪磐沒好氣：“你這是在替誰說話，我現在被個渣男耍了。”
“我倒不覺得他是個渣男。”
手機裏的兩個相親對象剛通過她的好友請求。
倪磐單手拿起手機，給其中一個發去消息：你好，我是倪磐，明天早上八點有時間麽？
“你又有什麽見解，倪醫生。”倪磐一邊打字一邊說。
倪嘉兒雙腿盤坐，手抱胸前，一副神探語氣：“我反而覺得他是特別喜歡你，才會這樣。”
對方：這麽早？明天周末，我十一點才能起床，要不約個中飯。”
倪磐回：“不行，那時間我已經午休。”
……..
對方：對不起，我們作息時間不太一致，戀愛估計也會有難度。
倪磐也表示很遺憾：確實如此，沒關係，咱們當個微友也可以。
………
不費吹灰之力，滅掉一個。
倪磐勾了勾嘴唇。
倪嘉兒難得當回主力分析員，對倪磐漫不經心的態度很不滿，拿起枕頭拍了她一下：“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
“聽啊，你說啥？”
……..
倪嘉兒搶了倪磐的手機：“我說，你那位外賣小哥哥肯定對你有想法，否則，不會大費周章地打發你。”
倪磐沒好氣從倪嘉兒手裏搶回手機：“那是因為你不認識他。他那個人，像個活化石，油鹽不進。”
倪嘉兒直搖頭：“現在連送外賣身價也這麽高，看來婚戀市場好難混啊？”
倪磐看了一眼手機，一個沒有回複，還有一個還沒通過驗證。
她把手機塞進枕頭下麵，隨手拿起倪嘉兒扔到一邊的雜誌翻看，頭靠床背，準備等頭發再晾晾。
倪嘉兒躺在床上，還在苦苦思索這個婚戀市場供求問題。
東城普天區站點內坐滿了休息的外賣員，有的低頭玩手機，有的仰著頭靠著牆休息。
還有一個小時就開始晚市，大家都得養精蓄銳準備迎接高峰期。
湛宇打個卡，走出店門，回到自己的小摩托。他把軍色外套脫下，換上車尾箱裏的黃色外套。
站長剛好從外麵回來，正低頭看著係統裏麵下單情況，一抬頭就看見換衣服的湛宇：“你小子明天不請假麽？”
係統內顯示最新的一個訂單是湛宇接的。
湛宇從摩托車座位儲物箱裏拿出黃色頭盔帶上，語氣清冷：“為什麽請假。”
站長無語了半天，頭一次有員工問自己為什麽要請假。
“你那位天天追著屁股跑得姑娘，你也要抽時間陪陪人家，別仗著自己有張臉，以為女人就不會跑了，女人阿，是需要花時間哄的。“
“要是不喜歡人家，就幹脆利落一點，女孩子，青春寶貴咧。”
湛宇跨步上車，低聲淡淡道：“她不需要我陪。”
站長眼睛眨眨。
咋的啦，分手了？
這麽個貌美如花，又乖巧機靈的也不要，你小子想要個啥的。
從電腦城出來，湛宇就一直煩躁不安，那個女人的樣子像幽靈一樣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準確說從酒吧那天晚上後，他的大腦就沒有安寧過。
這女人忒煩！
握住油門控製杆的手不由自主地扭得更深，車速超過了該有的安全速度。
摩托車停在了路邊的一家小餐廳門口，他推門進去，一位女顧客正在高聲罵著餐廳的女老板，湛宇掃了兩人一眼便直接到取餐口去。
餐還沒出，湛宇站在窗口等著，低頭看著手裏屏幕上顯示的搶單頁。
店裏那位叉著腰指著店員破口大罵的女人嘴巴不休不止地一張一口，大概內容就是她的店員做事不小心，把熱水潑到自己新買的、很貴重的裙子上。
其他店員和顧客都在勸女人住口，可是那女人的嘴就是無法合上。
女老板年紀不大，風度卻很足，她目光始終平靜地看著對方，既不生氣也不慌張。
湛宇的手機不停地震動，已經到了晚餐高峰期了，下單的數量一瞬間暴增。
湛宇不耐煩地對窗口裏的人喊道：“還沒出嗎？”
窗口裏的人餘光都沒掃他一眼：“快了。”
湛宇又低頭看著手機屏幕，注意力卻不由自主地聚集在耳朵上。
罵人的話尖酸刻薄，句句挑戰人的底線和耐心，是個人都想上前給那女人一巴掌。
這麽想著，耳邊響起一把正義凜然的聲音：“那也不代表要卑微到塵埃裏去吧。”
作死，有幻覺麽。
“取餐！”窗口裏的人喊了一聲，出餐口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塑料袋。
湛宇提起白色的塑料袋，徑直走出大門，推門前，餘光又掃了一眼那個罵人的女人。
摩托車就停在門口，他把外賣放進黑色保溫箱內，利索地跨步上車，插入鑰匙，擰動控製杆。
車子發出了轟隆隆的叫聲，他卻停在原地沒有馬上加油出發。
耳邊的轟鳴聲中還夾帶著那個女人清晰的聲音。“要是你被人當眾辱罵，你不生氣，不委屈。”
湛宇皺著眉頭，熄滅車火，重新回到店裏。
門一堆開，店內還是充斥著尖銳的罵人聲，湛宇走過去，擋在了女店長的麵前。
叉著腰的女人一愣，抬頭看向湛宇。
“你….你幹嘛。”也許是看到麵前站著個大帥哥，語調有了幾分緩和。
湛宇毫無情緒的開口:“不好意思，我這邊有個單有點問題，想借老板幾分鍾，您要是沒罵夠，等會回頭再繼續罵？”
帥哥禮貌極了，女顧客也收斂起來：“那…那行吧。”
湛宇轉頭向店長使了個眼色，女店長立刻會意，她向女人又歉意了幾句，轉身跟著湛宇離開。
玻璃門剛在身後關上，女店長直率地開口：“謝謝你幫我解圍。”
湛宇回頭看向女人，女人三十出頭，一張精致的臉，穿一身白色運動服，紮著條馬尾辮，一看就知道是個精明能幹的女人。
湛宇淡淡回道：“我隻是幫你拖延時間，等會回頭你還是會挨罵。”
女店長輕盈一笑：“沒事，我等會四處走走，一個小時後再回來，她應該不會為了罵我等一個小時吧。”
湛宇眼神有些慵懶：“你倒是想得開，不覺得委屈？”
女店長有些驚訝他會這麽問：“委屈？我多大一個人了，還委屈。做生意嘛，難免會遇到些特殊的客人，被人罵幾句也不會怎樣。”
湛宇糾正道：“我是說你那位店員，她可能會覺得委屈。”
女店長嗤笑：“她就更沒理由覺得委屈了，一個端茶遞水的人，罵不還口是最基本的素養。”
“不過實話說，就這麽站著挨罵腿也挺累的，幸好你及時出手，要不然我可能還得站半個小時。”
認清現實，向現實低頭，典型的職場女性。
一個三十歲的女人不應該就是這樣？
可是要是換成那個女人，她會手舞足蹈地，和他分享懟人的快樂。
哦，不對。要是換成她，她絕對不會站在那裏任由對方人生攻擊，估計老早就和對方撕破臉，為自己店員的名聲爭個麵紅耳赤。
湛宇有點晃神，那張憋屈得快要掉眼淚的樣子在眼前跳躍。
女老板看湛宇定神地看著自己，臉頰出不由自主地浮出微紅，她輕咳，柔聲道：“不會是這餐真得有什麽問題。”
湛宇回過神來，歉意道：“不好意思走神了，餐很好，先走了。”
湛宇跨步上摩托車，年輕的女老板急忙上前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湛宇雲淡風輕看向她：“名字沒啥用，不用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