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有病的人

  倪磐在原地站了五六分鍾，腳板底才緩緩抬了起來。


  已經快十年了，她幾乎都忘了發病時的感覺。


  二十歲那年秋季的一天。


  藍天白雲，陽光明媚。


  午後溫暖的陽光撒在俊朗的學長臉上，倪磐抬頭偷偷晲了他一眼，又迅速低頭，看著他的白球鞋。


  負在背後的幾根手指扣來扣去，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出了“我喜歡你”四個字。


  清雋的學長垂眸凝視著她，一句話也沒說。


  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向她伸過來。


  她的心像金鼓雷鳴一樣，砰砰砰激起萬層浪。


  那隻瓷白的手輕柔地貼在她滾燙的臉龐上，指尖摩挲幾下，滑落到她的下巴處。


  他輕輕地抬起她的下巴，明媚的俊臉從而下，慢慢向她靠近。


  倪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他的臉越來越大，倪磐甚至可以清晰看到他臉上的每一個毛孔。


  突然，一股氣從胸口中湧起，直衝喉嚨，可是喉嚨像被塞住一樣，氣上不來。


  那股氣在她胸口橫衝直撞，激烈的撞擊後，她的心肝脾肺腎全部炸開。


  疼痛驟然轟炸大腦神經，她雙手抓住胸口的衣服，眼前一黑，啪嗒一聲，昏倒在地。


  因為這一次的意外，倪磐被診斷出了患有親密恐懼症。


  本來這也沒啥。


  對有病的女人不離不棄，反而更能彰顯男人的情深似海，戀情的蕩氣回腸。


  可惜，年輕的學長低估了這個病的魔力。


  從此以後，他這位如花似玉的女友變成了一位名副其實的觸不到的戀人。


  牽手，倪磐會流鼻血；


  摸臉，倪磐會眼前發黑；

  擁抱，倪磐會呼吸困難；

  接吻，直接暈倒。


  至於更深層次的肢體接觸，其後果都不敢想象。


  熱氣方剛的年紀談柏拉圖式的戀愛，用腳趾頭想想，都覺的慘無人道。


  時間一場，情深沒了，蕩氣回腸散了，兩個人也就吹了。


  傷心欲絕就不用說了。


  至此，倪磐從含羞答答的小花，變成了曖昧不眨眼的浪女。


  對待男人，隻需淺嚐即止，絕不深入探究。


  倪嘉兒臉上塗滿了海藻泥，聽著倪磐激動地描述著剛才病發的情形。


  她把話重複來重複去，語無倫次，聽得倪嘉兒頭疼。


  倪嘉兒歎了口氣：“你到底在激動什麽，是激動他碰了你，還是激動你這病又發作。”


  倪磐：“當然是激動他碰了我。”


  倪嘉兒：“有什麽好激動的，也許是看你笨手笨腳，他給你擦一下。”


  倪磐：“證明他對我有意思啊。”


  倪嘉兒沒有吱聲。


  倪磐等了十來秒：“怎麽不說話了。”


  “姐。”


  “恩。”


  “你在害怕吧。”


  倪磐心髒一跳：“我有什麽好害怕。”


  倪嘉兒沒有戳穿她，換了語氣：“之前我跟你提到過的那位心理博士，要不要我幫你約個時間看看。”


  倪磐想了想：“算了，他很難約，順其自然吧。”


  倪嘉兒也沒有堅持，隻是提醒她要注意身體變化，畢竟心理疾病這東西，反射到身體上有什麽反應，誰也說不清楚。


  “你暈過一次，自己要多加小心，不要色令智昏。”


  這個話題聊起來像是輕鬆，對倪磐來說卻有些沉重，加上身體很累，兩個人又扯了些其他，便掛了線。


  這晚，倪磐做了許多朦朧玄幻的夢。


  一覺醒來，已經是早上九點多。


  今天是星期六，雖然是在項目，但按照公司規定，員工是雙休。


  為了節省項目開支，項目經理不會強製要求員工周末加班，但人在他鄉，不加班也沒事可幹。


  倪磐到自助餐廳吃早餐，一邊刷著手機。


  湛宇清晨時候給她發了條信息。


  【我從今天起，上大夜班，中途沒有晚餐時間，別過來。】


  倪磐立即轉到微信，點開高雲頭像【什麽是大夜班。】


  高雲秒回：【從17：30到淩晨2：05，晚班的，每隔一天上一次。】


  倪磐：【他怎麽今天才上大夜班，之前沒見他上。】


  高雲：【臨時替別人的吧，還沒輪到他。】


  倪磐：【你們不是有上班時間限製的嗎，他這樣不是超時工作。】


  高雲：【誰理你，單來了沒人接，站長跟你急，宇哥是組長，誰有事他都得頂上。】


  倪磐拿起叉子，插入一塊西瓜，放進嘴裏，西瓜汁在齒間四射，又甜又多汁。


  倪磐輸入一條語音：“高雲，你們送餐時，有沒有規定多少個人一起去。”


  高雲：？

  倪磐嘴角勾起一個調皮的弧度：“要是我跟著你宇哥去，你說他會不會同意？”


  高雲：！

  尼瑪，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