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嫂子!
倪磐沒再說話,乖巧安靜地看著湛宇,一直待他把最後一條青菜吃完。
“擦嘴。”倪磐遞上了紙巾,美眸善睞。
湛宇的手機不停震動,夜宵的高峰期要開始了。
倪磐也很識趣,沒有再有的沒的纏著他說話,跟著他,回到站點。
高雲剛好要出車,看見湛宇和倪磐,裝作不在意。
“哥,嫂子!”
湛宇挑眉:“你喊她什麽?”
倪磐大方的回道:“小雲,路上小心啊!”
湛宇斜睨旁邊的人,女人揮著手,一臉笑盈盈。
這兩個人極度可疑。
高雲趁機發動引擎,溜了。
車子都停在門口,湛宇帶上頭盔,頭盔上擺動著一雙長長的的耳朵。
湛宇一臉的俊冷,頭頂一對萌萌的長耳朵,襯托之下,他一臉的高冷反而顯得得有些幼稚。
有點像五歲的小男孩,撅起小嘴巴,雙臂抱胸,裝高冷。
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
湛宇已經坐上了車,高度恰好與倪磐平衡,倪磐伸手向他的頭頂,剛好把他的一邊側臉圍擋了起來。
他的視線也恰好落在了倪磐的臉上。
兩人距離不到半臂,她秀媚的臉擋住了他全部的視線。
他的心猛然一緊,
漏了幾個拍子。
他有些煩躁地撥開她的手臂。
“我要走了。”
“哦。你路上小心。”
湛宇扭動控製杆,瞥了她一眼:“早點回去,被到處招惹是非。”
倪磐笑:“我到了給你發信息。”
“隨你。”
黑色小摩托揚長而去。
月光籠著倪磐的半張臉,襯得她分開美豔。
回到酒店房間,匆匆洗了個熱水澡,她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按照計劃,年前會完成前兩年的數據審計和合並,元旦後進行盤點,農曆新年後完成當年的審計,合並、出報告。
四月底前會完成整個審計項目。
五個月完成一個巨無霸的審計,任務異常艱巨。
倪磐看了看時間,十二點,郵件上終於看到一組發過來的數據。
堅仁,那隻宇宙無敵小氣精,真幼稚!
倪磐拉了拉聊天軟件頁麵,周峰和其他幾個核心同事都在線,知道他們都在加班。
現在就是等明早看報表,暫時沒她什麽事。
她站起來,鬆了鬆筋骨。
忽然想起,忘了了給湛宇發信息。
她看了一眼時間,十二點零五分。
現在發過去會不會太晚了。
她拿起手機,點開微信,才猛然想起她還沒加他的微信。
微信號會不會是電話號碼?
倪磐點開微信添加好友,在通訊錄一欄找到他的號碼,發送添加。
彈出框框:拒絕陌生人添加。
………
算了,給他發個短信。
倪磐:我到酒店了。
湛宇很快回複:三個小時才回到?你坐的什麽車?
倪磐:沒,九點多就回了,在工作,忘了告訴你。
倪磐眼皮子在打架,她閉上眼睛,努力對抗著疲勞的細胞,直接給湛宇撥了通電話。
電話嘟了很久,才接通。
倪磐:你下班了嗎?
因為快要睡著了,她聲音壓得很低,嬌嬌糯糯地,像是撒嬌,又像是受了委屈。
也許是夜深了,湛宇的聲音也沒有了白天的冷漠,帶著幾分柔和:今晚值夜班。
“那幾點下班。”
“三點。”
“哦,要不要我陪你吃宵夜。”
湛宇聽得出她聲音越來越小。
“趕緊睡吧。”
“吃早餐也可以啊。”
“三點早餐店沒開門。”
“哦。”
倪磐翻了個身,睡意已經占據了她身心,她蜷縮在被窩裏:“你明天上的是什麽班呀。”
湛宇沒回答。
過了許久,話筒內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湛宇把電話掛了。
***
昨晚直到睡著也沒套出個上班時間,於是倪磐直接向高雲要了湛宇一個星期的排班表。
倪磐看了看,都是晚班,也好,不會和她上班的時間衝突,要是午班,她就沒辦法堵人。
午飯後,倪磐習慣在廠區內散步。
廠區麵積很大,但適合散步的範圍很窄,大夥一般就圍繞著辦公大樓附近轉圈。
都在同樣的範圍內散步,自然很容易碰上。
倪磐在這邊走,項目組裏的孩子們從另一邊迎麵走過來。
撞見領導當然不能自然飄過,孩子們都很適大體,紛紛向倪磐打招呼。
“磐姐好!”
“磐姐吃飽啦?”
“磐姐散步啊!”
微笑、點頭,再微笑,再點頭。
她不是一位很有親和力的上司,
但為了不讓剛踏入社會的孩子們有什麽心理陰影,
非工作時間,倪磐也盡可能地展現自己親和的一麵。
引起倪磐注意的是他們中間的那個不吭聲的女孩,這女孩是那天砸了她一頭合同的人。
她帶著幾分畏懼,恭恭敬敬向倪磐作揖:“倪經理。”
倪磐承認自己對待工作有近乎潔癖的毛病,但她從來隻對事不對人。
就比方說那女孩雖然砸了她一頭合同,她一點都沒放在心上,相反,她對她產生了一點興趣。
倪磐想跟她閑聊兩句,腦子裏搜索了一遍,發現不知道她的名字,
算了,還是微笑、點頭吧。
任務式的招呼打完,她十分識趣地走向另一個方向,不打擾孩子們聊八卦。
一個嬌柔的身影從後麵追了上來:“倪經理。”
倪磐側臉看去,是那位砸她頭的小女孩。
倪磐很意外。
這孩子長得柔柔弱弱地,就像周峰嘴邊常掛的林黛玉般的美人,她今天怎麽忽然有勇氣單獨追上她。
“有事?”倪磐盡可能地放軟語氣,她不想嚇著難得鼓起勇氣的小孩。
小孩咬著嘴唇,顯得有點局促,似乎還差一點開口的勇氣。
倪磐沒有催促,既然她能返回來證明她心裏是有非說不可得事情。不知為何,直覺告訴倪磐,這小孩沒有看起來這般柔弱。
小孩吸了一口氣:“我…我想查看那…那些合同,是因為想我覺得那份合同清單不像是真的。。”
“你為什麽覺得客戶提供的清單不真實。”質疑的口吻,隻要關於工作上的事倪磐就會本能地快速換上嚴謹、認真、直言不諱的人設。
“因為,因為,我也說不清楚,就是覺得太整齊了…”小孩有點膽怯但不心虛。
“太整齊是什麽意思。”倪磐步步追逼。
“客戶資料,簽章,名稱,還有金額。”小孩對答如流,顯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
倪磐挑眉:”這不是正好說明公司內部控製做得好,處處有人監督。“
小女孩目光清澈,毫不退縮:“可是太整齊了也很像作假。我曾經看過相關案例,越是無懈可擊的證據資料就越有可能是人為造假。”
倪磐眯著眼看著她的腦袋尖,臉上淡漠冰冷,內心卻是湧起一股蕩漾。
“我們是審計,不是查案,我們與客戶是簽訂了管理層聲明,對方保證提供的資料必須一切真實。”
小孩抬頭,眸色清澈:“我知道。可是我們這份報告是給投資者看,要是裏麵有作假,很多人就會被坑,會損失很多錢。”
倪磐看著她沒有說話。
小孩垂下腦袋,咬著嘴唇,她知道自己一定是得罪經理了。
良久,她緩緩開口道:“你知道你這種撒網式的查法,會招來兩種結果。第一種是浪費時間,徒勞無功;第二種是要真找到點什麽,輕則大夥從此以後不用睡覺,重則是項目夭折,公司少了個大客戶。”
小女孩自然是沒有這般思慮深遠,倪磐的話把她立馬把她給震住。
她喪氣地支吾:“我….我隻是想事實是怎樣….”
倪磐嘴角微彎:“既然這樣,那就查吧。”
小女孩猛然抬起頭,似乎聽到了難以置信的事情。
倪磐語速加快:”不過要注意把握好時間,數量,還有要有計劃的問客戶拿資料,層層遞進,不要讓人覺得你是一股腦地把事情拋給他們。”
小女孩拚命地點頭,再點頭。
倪磐又教了她一些審核合同的技巧,小孩虛線點頭,臨走前,倪磐問她:
“你叫什麽名字。”
“尤麗麗。”
倪磐點頭,記在了心上。
看著小女孩遠去的背影,她有股偏離年紀的熱血在胸口處沸騰。
哪有天生的老油條,不過是被冷酷無情的現實,砸碎了心中原有的那把秤砣。
回到辦公室,倪磐把心思繼續放在電腦屏幕上的密密麻麻的Excel文件。周峰從外麵走進辦公室,把一杯咖啡在她不遠處的桌麵上。
倪磐仿佛知道是誰一樣,頭也沒動便說道:“謝了。”
他抬眸看了一眼會議室,孩子們個個精神疲憊地懶洋洋地看著電腦屏幕。
項目組從年初一月份開始進駐這個項目,除了期中審計回去了上懷兩次外,其餘十個月他們都蹲在了這個會議室。
除了第一年的小朋友,其他人基本都沒有變過。都是熱血方剛的年紀,做這種連老頭子都覺得沉悶繁瑣的工作確實不容易。
周峰回到座位,點開電腦屏幕上磐石女神的對話框:
“老大,晚上不如出去聚聚餐。”
倪磐:“今天又不是星期五,聚什麽餐。”
周峰:“你這就不懂了吧。這叫情緒投資,你看會議室裏死氣沉沉的,不激活激活怎麽幹活。”
倪磐掃了一眼周峰發過來的消息,爽快輸入:“OK。”
晚上七點,燒烤店裏彌漫著一股香烤肉的白煙味。
大鐵鍋放在圓台的中間,圓台周邊擺滿三十多樣不重複的小吃和配料,紅白相間的肉肉在大盆子上擺放得整整齊齊。
周峰又喊了幾個在酒店宅的家夥一起來吃。
服務員拿著鐵夾子把一片一片的精英凸透的肥瘦肉夾起,然後將其貼在鐵鍋上,一兩分鍾,肥肉上濺起小泡泡,極具質感的肉油從肉邊溢散出來,濃鬱的香氣四散。
圍桌而坐的十幾個人虎視眈眈地看著鐵鍋裏數量有限的肥肉,手裏拿著筷子隨時攻擊下去。
平整的肉片迅速卷起縮成一團,服務員姐姐道:“快夾,老了就不好吃。”
十幾雙筷子同時下鐵鍋,幾秒鍾鐵鍋裏一片都不剩。
倪磐呷了一口暖暖的酸梅湯,愉快地看著這個隻有在非洲草原上才看到的一幕。
身旁的周峰給她搶了兩片肉放在碗裏。
倪磐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肉,沾了點花生醬放進嘴裏,細嚼慢覺。
幾個同事見周峰給倪磐前夾肉,都忍不住低頭抿嘴偷笑。
周峰眼利,見他們偷笑,罵道:“你們幾個偷笑什麽。”
坐在倪磐另一邊是一位跟了她也有三年的女同事,她對周峰調侃道:“峰哥,不是我說你,你對咱們老大這麽熱情,別人看了還以為你們有點什麽。”
周峰扯了扯嘴角,翻了個白眼。
倪磐更是麵無表情。
周峰和她是同時進公司的夥伴,兩人自小朋友起就搭檔做項目.
周峰是計算機高材生,在公司第三年開始轉型做計算機審計,倪磐就留在傳統審計部。
自倪磐開始帶項目後,每逢需要計算機審計她都會算上周峰的份,兩人一起搭檔。
兩人的關係堪稱鐵哥們。
周峰對倪磐說道:“老大,別請她了,她惡心你。”
女同事連忙哀求道:“老大,我錯了。”
與她共處過項目的人都知道倪磐平日工作嚴肅,但私底下其實十分好相處,所以那位女同事才敢這麽說。
倪磐淡淡道:“自懟吧!”
女同事嗬嗬連聲道:“好好好。”然後咕嚕咕嚕喝了一大瓶酸梅湯。
說開了,也吃開了,大家話題也就活躍了起來。
倪磐嘴裏咬著噴香的五花肉,一邊點開高雲發給他的湛宇的排班表。
她今晚本來計劃是去站點堵他,可是周峰的提議也是合情合理,她隻能把堵人這個活稍微延遲一個晚上。
耳邊傳來女同事們的說話聲。
“你看那個送外賣的長得好高啊,身材看起來很好。”
“是啊,可惜看不見臉,說不定是個帥哥。”
倪磐不經意地抬眸,剛好對上她們口中的帥哥。
身姿挺拔,肩寬健碩,耳朵塞著黑色的耳機,整個人的氣場與身上那套廉價老土的黃色合成纖維布料格格不入,倪磐一眼就認出了是誰。
她拿起桌麵的手機,起身走過去。
湛宇目不斜視地一直走到出餐窗前,他戴著黑色口罩,對著窗口說了幾句話,然後低頭看手機。
手機屏幕上方忽然晃過一個白色的影子。
湛宇抬頭,對上了倪磐彎彎的眉眼。
“這麽巧?”
隻是對視了兩秒,湛宇又低下頭繼續看手機屏幕。
赤裸裸地藐視!
倪磐伸出手擋在他的手機屏幕上方,湛宇再次抬頭看向她。
“做什麽。”他質問道。
倪磐臉色一沉:“你耳朵有問題,我在跟你說話。”
出餐口推出了一個白色塑料袋。
湛宇目光一秒掃過,勾起塑料袋帶子,轉身大步離開。
倪磐嘴巴張成了一個“O”形,下一秒,他條件反射地立即抬腳追在了後麵。
“湛宇!”她在後麵喊道。
“湛宇!”
“喂!”
湛宇的腳好像起風一樣,呼呼地刮過去,一秒都沒有停留地走到摩托車旁。
他把塑料袋放進腳踏處的黑色保溫箱,然後跨步上車,剛扭動引擎,肩膀上感受到了一股壓力,車身往下一沉。
他轉過頭,眸子黑得透亮。
“你做什麽。”
倪磐不說話,抬起下巴,眼睛看向別處。
“下車。”
倪磐雙手抱在胸前,一聲不吭地側過臉。
湛宇冷哼一聲,轉過頭,扭動控製杆,小摩托“呼”地一下衝上了行人道中間。
他身後的倪磐卒不及防地身體往後一仰,她雙手本能去抓住身後的鐵杆。
“喂,你開慢點!”
摩托車速度極快的拐了個彎,然後又“茲拉”一聲又倏然停住。
倪磐的額頭硬生生地撞上了湛宇的後背,疼得她前額直跳。
“神經病啊!”
罵人的話剛落,被罵的人已經下了車,拔掉鑰匙,大步跑向前方的小區。
“這個神經病!”
倪磐扶住跳動的前額,連忙下車追上去。
“湛宇,你給我站住,我有話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