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一種情深，十分辛苦（二）
醒來時，日已西斜，暮色輕合。
洛塵一時恍惚，她怎麽睡了這麽久？
一陣噴香的飯菜味入鼻，洛塵方覺得饑腸轆轆，起身走向外堂，石磊正在擺放飯菜，看到洛塵，咧嘴一笑：“洛塵姐， 你醒了？”
“嗯。”
“快過來坐下吃飯，我們今天可有口福了。是師傅他親自下廚做的哦，師傅他做的菜可好吃了，不過他很少下廚，今天多虧了洛塵姐你……”
“哎喲……”石磊的話倏地停住，一手揉著被蕭逸敲了的腦袋。
“廢話這麽多，去把湯端上來。”蕭逸一邊將一盤魚放在桌上一邊對石磊說。
“師傅，您別老是敲腦袋呀，敲傻了怎麽辦……”石磊一邊嘀咕著一邊去廚房端湯。
“餓了吧？”蕭逸笑問洛塵。
“嗯。”洛塵頷首，看著那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說：“看著這些菜就更餓了。”
“那趕緊坐下吃。”蕭逸遞給洛塵一雙筷子。
然後，那頓飯洛塵和石磊不負蕭逸所望，兩人幾乎是將一桌子的菜一掃而空。
石磊甚至抱著圓鼓鼓的肚子還露出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
蕭逸看著桌上被殘掃幹淨的碗碟，輕咳一聲說：”咳，你們還真是給我麵子。”方才這兩人搶著吃搶地厲害，他都沒好意思多吃。
石磊揉著自己的肚子說：“師傅啊，不是給你麵子，是真的很好吃，我都快連著自己的舌頭一起吃下去了。不過實在是可惜，要是師傅您每天都……”
對上蕭逸似笑非笑的眼神，石磊打住了後麵的話。
“唔，每天怎麽樣？”蕭逸睨他一眼問。
“呃……沒怎麽樣，徒兒的意思是徒兒要好好提升自己的廚藝，然後做給師傅您吃。那什麽，師傅，徒兒我去洗碗了。”石磊趕緊起身收拾碟盤碗筷。
洛塵看了一眼被蕭逸唬走的石磊，笑道：“其實我也覺得你應該每天下廚，不然真是可惜了這好廚藝。”
“哦？洛塵若喜歡，我倒是願為洛塵你每天下廚做飯。”蕭逸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說。
洛塵本想也玩笑著說一句“好啊。”可是想起下午他纏綿的琴音曲詞，還有他如夜空般深情的眼神，她改口道：“不如你教我啊，等我學會了就可以……”
“等你學會了就可以做給你小阿耶吃？”蕭逸接過她的話說，他看似依舊笑著，眸色卻變得有清寒，聲音裏亦透著冷。
“……”洛塵一時啞然，這樣的蕭逸竟讓她不知如何應對。半晌，起身道：“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蕭逸也起身。
一路上，兩人再無對話，洛塵知道蕭逸他在生氣。
可是蕭逸，既然你知曉我的心思，你又何必……
“阿嚏。”洛塵打了個噴嚏，她一向不喜穿厚重的衣服，今日卻有些著涼。
身上一暖，蕭逸已將自己的外袍脫下來披在她身上。
她抬頭看他，方才他還在生氣冷落著她，現在卻滿眼關懷。
她有些心慌，有些難過，“蕭逸，我……”
“別說，洛塵，什麽都不用說。”他的食指放在她的唇上，阻止了她後麵的話。
她的唇很冷，他的指很暖，那一點暖便一直從她的唇蔓延到她的心上去。
他卻驀地轉身，道：“走吧，明府快到了。”
他轉過身時的那抹苦笑、那抹落寞卻落在了她的眼底，一直沉到心裏去，久久，揮之不去……
蕭逸，既然你都知道，你都明白，你又何苦如此待我呢？……
自離歌來到明府，前來明府最勤的便是楊璧楊敏之了，當然，他是以向恩師王景略請教為名。一日，連王猛也向洛塵歎道：“敏之真是好學好問之人。”洛塵心道，恐怕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卻隻是笑笑沒有說話。
那日，洛塵特意攔住楊璧問：“敏之師兄要走了？”
“嗯，洛塵師妹，告辭。”楊璧說完行禮欲離去。
洛塵有些好笑，這楊敏之有時候確實有些呆氣，難怪離歌以前總喜歡叫他書呆子。她也不攔他，隻不動聲色的歎道：“敏之師兄倒真是好學呢。”
楊璧停住腳步，沉思一瞬，卻轉過身來朝洛塵行了個大禮。
洛塵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隻微微挑眉，似是問：這是何意？
楊璧正色道：“我日日前來，不過是希望能僥幸見得離歌一麵，可是一次也沒有。還望洛塵師妹幫我。”
洛塵未料到楊璧會突然直接說出自己的心意，亦收起唇畔的那絲笑意正色問：“你對離歌確是真心？”
楊璧舉手起誓：“此心天地可鑒。”
洛塵盯著他看了一瞬，轉身道：“你隨我來。”
……
此後，楊璧每次來明府都能見到離歌。洛塵從不打擾他們，隻是有一次無意中聽到了他們的爭吵聲，心中有些詫異，便停了腳步。
不知離歌說了什麽，楊璧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嚴厲：“離歌，不要再錯下去了。”
“我錯了？那父親慘死，哥哥流放，又是誰的錯？”離歌略顯尖銳的聲音裏帶著哭腔。
“不是老師的錯。”楊璧沉聲道。
“不是他的錯，難道是我父親的錯？”
“……”楊璧默認。
“你滾……”離歌大叫一聲，然後蹲在地上無助的哭起來。
楊璧蹲下來抱住她。
剛開始離歌還推搡著楊璧，後來卻抱著他哭得泣不成聲。
楊璧一直抱著她，任她哭鬧，等離歌的哭聲小下來，他才輕聲勸道：“離歌，放下那些仇恨，不然，最苦的還是你自己。”
洛塵悄悄離去，隻留下他們二人。